艾利奥特已经完全记不清自己上一次写这么多的字是什么时候了。

    罗杰安排的任务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只不过简单只是对于安德里德来说——毕竟哪怕是那超过400个巨人语单词的文告，这位老人也只写了不到两个小时而已。

    而难则难在艾利奥特，他需要将这文告反复抄写将近2000遍、还要在200次闪电内抄写完毕。

    更别说罗杰还对于艾利奥特的抄写工作提出了一项新的要求，那就是必须搬着桌子和椅子在“地下午夜城”最中央的那块田埂空地上抄写。

    一时间，哪怕是“地下午夜城”的长老团已经提前发布了禁足令，但还是有一些儿童和年纪较小的居民偷偷趴在门缝里、一脸好奇地围观着这位看起来一脸病殃殃的长老在烈日下奋笔疾书。

    “这怎么可能抄得完啊？”

    等到约定的闪电时间过去了十分之一的时候，艾利奥特才只抄了不到二十份。

    他算是看出来了，那位名为罗杰·亚伯拉罕的神使似乎非常记仇，但是他又不敢撂挑子不干。

    毕竟话是艾利奥特自己放的，对方也确实是通过了“荣耀之眼”测试的神使。

    无论是从哪个角度出发，利奥特都得兑现自己的诺言。

    然而就在这时，刚刚和伊卡米娅谈话完毕、将“地下午夜城”目前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的罗杰便笑眯眯地背着手走了过来。

    “艾利奥特阁下，抄写工作可还顺利？”

    后者一脸关切地开口、看向了艾利奥特手边那一沓薄薄的纸张。

    看得出，艾利奥特抄得非常费劲和心急，到了后面字迹都有些不太工整。

    “不瞒您说，有些难度。”

    艾利奥特顿了顿、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有难度就早说嘛。”

    罗杰微微一笑：

    “以前这样的抄写工作我也干过，确实很不好干，不过我当时总结出了一套加快效率的心得，您要不要听听？”

    “愿闻其详？”

    艾利奥特开口的时候、语气中明显存在着一些犹豫，这位“地下午夜城”的长老一时间有些不确定罗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所以有那么两秒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开口发问。

    事实上，他之前就考虑过要不要把自己“放牧”的非凡者灵魂召唤出来帮自己抄写，但是他不清楚这种取巧的方式会不会违反罗杰定下的“亲笔抄写”这一规则、所以就没有敢做。

    “很简单，您只需要将您的血肉从身体的各个位置分化出来、拟态成为手的样子，然后和您一起抄写就行。”

    罗杰笑眯眯道：

    “这对身为‘黑骑士’的您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以前我只是‘蔷薇主教’的时候都能做到类似的事情，对您来说肯定也没问题的。

    “一开始可能会有些很难适应，但是过一会儿就好了。”

    事实上，当初罗杰还是“蔷薇主教”的时候确实干过这样的事情，但是当时他仍然借助了“小鸭子”这件封印物的帮助。

    考虑到艾利奥特的是一位半神、所在的序列层次比当初的罗杰自己高两个档次，所以他猜测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啊？”

    艾利奥特如遭雷击，他完全没有想过“蔷薇主教”的血肉能力竟然还能这么用。

    毕竟他成为非凡者以后还从来没有被罚抄过作业，所以这种清奇的脑回路他完全不曾考虑。

    “对了，还有一点。”

    罗杰想着想着、眼前一亮，伸出了右手食指道：

    “您还可以把您的‘堕落阴影’给召唤出来帮您抄写——这也算亲笔书写，只是考虑到‘荣耀之眼’的存在，您可能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把它重新凝聚出来一次。

    “当然，如果您觉得它不太好控制，我还有办法让它听话。”

    “……”

    艾利奥特此时已经彻底确定了，罗杰这混蛋完全就是来搞自己心态的，但是另一方面，对方说出的这套办法确实可行性很高。

    于是最终他顿了顿、只能接受了罗杰的提出的建议。

    随着艾利奥特付诸行动、实践起罗杰的建议后，他很快便惊讶地发现这办法确实不错。

    身为“黑骑士”的他能够分化出来超过6条血肉触手、加上他自己的惯用手，就同时有了七只手可以使用。

    这无疑极大地增加了他的抄写效率，至于“堕落阴影”，艾利奥特并没有让它进行抄写、只是分化出来一些粘稠的阴影将纸张固定在了桌上和地面上、避免在七只手抄写的时候纸张发生位移。

    但也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这样极为怪诞的一幕也再一次引起了围观。

    “地下午夜城”的居民虽然都对“蔷薇主教”的能力有所了解，但是如此诡异的用法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艾利奥特这位长老团的长老化身为了如同触手怪一样的存在、许多的血肉触须从他的身上蔓延了出来、化为了手的形状奋笔疾书，哪怕是在“神弃之地”中长大的本土居民、都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抽象和鬼畜。

    最终，在这样七管齐下的操作下，艾利奥特终于是在200次闪电到来前抄完了所有的文告。

    他长出一口气、全身瘫软地坐下。

    “抄完了？”

    此时罗杰再次背着手走了过来、一脸欣慰地看向了艾利奥特。

    “抄完了。”

    此时艾利奥特的表情非常复杂，他一方面十分无奈、一方面又感到如释重负、另一方面他又对罗杰有着某种感激和恨交加的复杂情绪。

    “辛苦了。”

    罗杰点了点头，他如同变魔术一般从身上取出了一瓶黄澄澄的啤酒、放在了艾利奥特的面前。

    “喝吧，很好喝的。”

    艾利奥特微微一愣，旋即他看到罗杰也掏出了一瓶同样的液体、而后用自己的右手变化成的开瓶器开了盖子、坐在地上喝了起来。

    “酒？”

    艾利奥特抽了抽鼻子、闻出了那味道的本质。

    “对，这是光明世界所特产的高档啤酒。”

    罗杰笑着对着艾利奥特举了下瓶子、开口说道。

    艾利奥特犹豫了一下，他同样学着罗杰的样子打开了瓶盖，喝了起来。

    “……好喝。”

    第一口啤酒下肚，艾利奥特愣神良久后，才说出了这样的话。

    虽然那啤酒的标签是他不认识的文字，但是即便如此也不妨碍艾利奥特品尝到其美味之处。

    哪怕“地下午夜城”能够自己出产粮食，但是考虑到要满足数千人的饮食，基本上每一季下来也没有多少余粮能够拿来酿酒。

    只有在偶尔收成较多的时候，“地下午夜城”才能酿出来一些酒，且因为配合有限，只有卫戍部队才有机会喝到。

    在这方面，长老团一直表现得非常克制、他们致力于将更多资源倾斜到卫戍部队的身上，哪怕艾利奥特成为半神的年月已经不短，他一共也只喝过十次不到的酒、频率甚至不如他担任卫戍部队分队长的那时候高。

    另一方面，“地下午夜城”所出产的酒普遍不纯，所以基本上都要经过蒸馏才能保证风味的纯正和安全，但是蒸馏酒比起酿造酒的味道还是差了很多，更是与北大陆成体系化的酒庄酿造产业完全没有可比性。

    如此一来二去之下，艾利奥特基本没喝过什么好酒，眼下喝到罗杰带来的高档啤酒、他一时间眼眶竟有些湿润。

    酒这种东西，是男人之间对话的媒介，哪怕彼此之间有再多不信任和陌生感的二人、一旦喝酒喝开心了，也能够迅速地破冰、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眼下的艾利奥特就是这样，他小口小口地将啤酒喝完后，罗杰又递给了他了一瓶。

    但是这一次，艾利奥特并没有将酒瓶打开，而是沉默了很久后这才开口道：

    “罗杰阁下，这种……啤酒在外面很多吗？”

    “很多，但是这是其中比较高档的类型。”

    罗杰点了点头、微笑着开口答道。

    事实上，现在艾利奥特的反应他非常熟悉，因为之前杰克·伯顿在第一次喝到罗杰带来的啤酒的时候，也是这种反应。

    所以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

    “普通人的话……我指不是非凡者，也不是地位高贵的那种，每个月努努力也能喝上两三回。”

    罗杰一口将剩下的小半瓶啤酒喝光：

    “事实上，这并非是光明世界唯一的酒，我们还有很多的类型……比如葡萄酒，金酒，朗姆酒等等。

    “每种酒都有自己的特色，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下次我给你多搞几瓶喝喝。”

    “……”

    艾利奥特再次陷入了沉默，事实上，罗杰的这番话极大地动摇了先前他的一些根深蒂固的观点。

    正如先前罗杰所想的那样，艾利奥特原本对于“地下午夜城”的条件非常满意。

    固若金汤的防御、可以调节温度和光照的太阳、稳定的粮食和蔬菜类作物产出，稳定的水源，以及自成体系的文化和超凡途径传承。

    虽然艾利奥特并不知道别的“神弃之地”的城邦的存在状态是什么样的，但是他猜测“地下午夜城”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应该属于出类拔萃的那一类——哪怕它比不上曾经的“午夜城”，也大概率是如此。

    毕竟“荣耀之眼”可是天使级的封印物，而今天他接触到了“新雾城”的长老雅丽克希斯后、也终于确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然而哪怕是这样的“地下午夜城”，却在一瓶小小的啤酒面前显得黯然失色。

    “地下午夜城”只能说是一个可以自给自足的农业文明，北大陆的工业文明所具备的文明底蕴对这里完全是降维打击。

    工业化带来的生活条件的质变，绝对不是这种近乎原始文明的城邦能比的。

    所有的事情就怕对比，当一个人开始知道有一个比自己所在的世界更加光明、更加自由、更加安全、物质条件更加丰富的世界时，就难免会浮想联翩。

    又过了会儿，他开口道：

    “那，罗杰阁下，您之前说的，能够带领‘午夜城’的人离开这片黑暗、去往光明世界，是真的吗？”

    “当然。”

    罗杰笑道、而后伸出手来：

    “这可是你们的‘荣耀之眼’认证过的。

    “起来吧，准备干活了。”

    艾利奥特点了点头、伸出手来，顺着罗杰的上拽力道站了起来。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罗杰和艾利奥特一起、挨家挨户的分发后者抄写好的文告。

    每当有人开门，罗杰就会按照这一家孩子的数量给予他们对等数量的糖果，如果这个家庭没有孩子、罗杰就会给他们一些烟草或者饼干。

    这是一种引起“午夜城”居民好奇心的手段，因为安德里德写的那文告中有些内容对于“地下午夜城”的居民来说确实有些太过魔幻，所以相较之下如果罗杰能够提供一些食物佐证的话会更加有说服力。

    借着这个机会，罗杰也顺便了解了一下“地下午夜城”的人口状况。

    这里的居民大多数都有着很明显的、经过太阳照射之后呈现出的古铜肤色，不仅仅是小孩子还是大人皆是如此。

    等走到大概第103户的时候，开门的是一位中年男性。

    罗杰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奇怪——这人的手臂位置有着一个很明显的黑色瘤子，而且根据罗杰“秘密洞察”和血肉方面知识共同联判的结果，他怀疑这个瘤子有很大的问题。

    “……艾利奥特阁下，这样的瘤子是不是在‘午夜城’经常会出现？”

    面对罗杰冷不丁的问话，艾利奥特微微一愣，旋即开口道：

    “是，您怎么知道？

    “这种瘤子非常古怪，会快速膨大、且致死率不低。

    “当然，这只是其中最严重的情况，‘午夜城’中较轻的皮肤病现象也不少。

    “一开始我们以为这一类问题是某种传染病，但是却观察不到这些人身上携带着任何的病原体。

    “有的时候我们会利用‘蔷薇主教’的血肉魔法帮忙将那块瘤子剔除、换成新的血肉，但通常情况下、这只能管一段时间的作用、在不久之后就又会复发。

    “许多时候，这种复发会蔓延到身体的其他地方……除非是成为非凡者，否则的话这种病经常会要了患者的命。”

    罗杰轻轻颔首，此时此刻他已经对这东西的属性有了一个判断。

    这有很大概率是黑色素瘤演化出的皮肤癌，在长期接受日照、接受较多紫外线的人群之中比较常见。

    虽然“荣耀之眼”所发出的日照的光度和温度可以调节，但是据罗杰所知、它并不能进入熄灭的状态。

    对于“午夜城”的人们来说，他们原本就崇拜着这一轮带来了生机和食物的太阳，所以本身不仅没有让它熄灭的念头、甚至还会时不时就跑到太阳下面进行朝拜。

    思及此处，罗杰让那中年人关上了门、又给了他一些饼干后，这才将艾利奥特带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当他把自己的猜测告诉艾利奥特之后，后者的面色变得前所未有地凝重起来。

    “您的意思是，这些人的病是因为‘荣耀之眼’而引起的？”

    “对。”

    罗杰点了点头、他抬头看向了空中的那一轮曜日：

    “我很喜欢某位作家说过的一句话：

    “所有命运的礼物，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荣耀之眼’是‘午夜城’赖以生存的基础，但同样也是某些人苦难的来源。

    “最关键的是，这个问题很难被修正……实际上，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很简单，只需要减少日照时长和强度、在某些关键的步道位置设计遮光顶棚，但我猜，这样的事情在‘午夜城’很难推进，对吧？”

    “您说的没错，确实是这样。

    “因为‘午夜城’的建立可以追溯到‘纯白天使’的指引，直到如今，这位我主身边的天使之王还是‘午夜城’的主流信仰。”

    艾利奥特微微点了点头，此时他已经不再怀疑罗杰的话，只是为他的分析感到惊悚。

    艾利奥特的祖父和父亲都是死于这种奇怪的黑色素瘤，所以他自然而然也就对相关的事情更加敏感。

    事实上，原本“午夜城”中就有人曾经提出过猜测、认为自己所患的皮肤病与阳光有关，但是在“午夜城”内部崇信“纯白天使”的氛围下，这些声音很快就被打压了下去。

    毕竟，在这里掌握话语权的是身体各方面素质都强于普通人的非凡者，他们的立场和后者是有显著不同的。

    另一方面，他之所以能够比较快地接受这些，是因为在“地下午夜城”内，“秘祈人”一派的非凡者相对来说更加信仰“真实造物主”、反而不太强调“纯白天使”的优势地位。

    这一点特质，和“歌颂者”途径的非凡者有一定的差异。

    “嗯，这个问题可以稍后再放一放。”

    罗杰双手插兜、抬头闭上了眼睛、悠然自得地说道。

    此时此刻，他已经明白了一些事情，那就是为何阿蒙说亚当将自己引到“新雾城”和“午夜城”是给了自己一个再一次成长的好机会。

    无论如何，“地下午夜城”对于“真实造物主”的信仰是不会改变的，因为这是整个“午夜城”的思想基石和世界观的基础。

    但是对于“纯白天使”来说，其实“午夜城”里是隐约分为两派的，因为“秘祈人”途径的非凡者受到“真实造物主”的影响较多，所以对“纯白天使”的信仰热切度肯定相对较低。

    虽然“歌颂者”途径的非凡者在“地下午夜城”中占据了主导地位，但是“秘祈人”途径的非凡者的数量差距也不是很大。

    如果罗杰要推行“赫星”信仰，那就必须从“秘祈人”途径的非凡者中入手、先将这部分人撬动再说。

    至于“歌颂者”途径的那些非凡者，罗杰也有一个大杀器。

    那就是，想办法让他们接触到与“背叛之宴”有关的信息！

    毫无疑问，一旦这信息被他们直到，“纯白天使”是“真实造物主”麾下忠实的天使之王的神设就会出现明显的动摇。

    这不仅仅是一副壁画的事，最重要的是，长期以来一直有一系列问题萦绕在“午夜城”人民的心中。

    那就是：

    “纯白天使”为何不告而别，祂为何遗弃了吾等、再也不回复吾等的祈求，祂又去了哪里？

    一旦怀疑的种子被雨露所浇灌，哪怕这雨露浑浊不清、也足以饲育出颠覆性的思想。

    另一方面，在罗杰看来，乌洛琉斯应该也在这种现象中扮演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作为“真实造物主”的忠诚信徒，祂对于“永恒烈阳”奥塞库斯的态度本身就是值得玩味的。

    甚至有一种可能性是，“午夜城”的如此高企的皮肤病和皮肤癌发病率，有一定的概率就与祂的这种态度有关系。

    先前罗杰扶持“赫星学派”、在“新雾城”推行天文与历法的行为已经让他的“活星盘”魔药出现了明显的消化，而一旦目前“神弃之地”之中最有规模的两个城邦“白银城”和“午夜城”再接触了这方面的知识、开始崇拜起“赫星”的话，罗杰的魔药一定消化得更加剧烈。

    毕竟，这三个城邦的总人口加起来有一万多人，这种规模的人口对于罗杰“活星盘”这一身份的崇拜结合起“原动天核”本身的特殊，对扮演进程所能提供的推动力绝对是十分显著的。

    更别说，罗杰还有一个潜在的、最终可以消化“活星盘”魔药的杀手锏，只是这一点还需要一定的验证、且条件非常苛刻，目前还不能一口咬死。

    很快，随着所有的文告都被分发完毕，又过了一个小时，“荣耀之眼”开始忽明忽暗、有规律地闪烁了起来。

    随着这一现象出现，所有的“午夜城”居民都打开了自家的房门、开始向着“午夜城”中央的区域聚集了过来。

    而罗杰、雅丽克希斯、伊卡米娅以及“午夜城”的长老团早就等待在了这里。

    因为先前罗杰亲自陪同艾利奥特分发文告的行为，这些居民都对他不那么面生、此时对他站在圣安德里德身边这一点也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

    见到人员全部到齐，圣安德里德大致介绍了一番罗杰和雅丽克希斯的身份、又按照罗杰事先和他商量好的话术讲述了一遍他的目的后，“午夜城”的居民果然如同罗杰之预想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

    虽然那文告之中已经提前给了他们一些提示，但是此时亲耳听到圣安德里德说出了这些，还是有一些震撼。

    尤其是圣安德里德提到的那与“神弃之地”截然不同的、有各种丰富物产、阳光和大海、没有遍地都是的黑暗扭曲与邪异的“光明世界”，更是让他们产生了疑惑。

    但先前罗杰给予他们的那些糖果、饼干和烟草等，这些人都已经尝试过了，此时两方信息一结合、这些信息就自然而然地就变得可信了不少。

    待圣安德里德发言完毕，罗杰则是与他交换了站位、来到了人群的最上首。

    而后他唇齿微启、朗声说道：

    “‘午夜城’的信众们，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罗杰·亚伯拉罕，是‘最初造物主’的眷者与使者。

    “此次我前来，主要是要做三件事。

    “第一件事，帮助大家改善生活、接触到光明世界的信息。

    “那是一个有大海、有阳光、没有无处不在的黑暗邪异和各种扭曲怪物的地方，是流着奶与蜜的富饶之地。

    “第二件事，则是我会将与天文历法有关的知识传递给大家、帮助大家建立正确的时间观念，这对于大家之后回归‘光明世界’是一个基本的前提条件。

    “第三，则是我会帮大家治疗好你们身上出现的那皮肤病和黑色的皮肤瘤。

    “我相信，这也是困扰大家已久的一个健康问题，但我要告诉大家的是，这件事事出有因、并非是因为你们个人所犯的罪导致。

    “我拥有对应的药剂，现在无偿提供给大家。

    “只要你们能够将这药剂服用、并遵从我给出的康养指令，你们的病就一定能够彻底康复。”

    正如同艾利奥特所说的那样，在先前分发文告的过程中，罗杰又见到了很多患有皮肤病甚至皮肤肿瘤的人，

    听了罗杰的话，这些人再度陷入了惊诧。

    这惊诧的成分非常复杂，一方面是因为“午夜城”的大多数人对天文历法毫无概念、一直以来他们都没有见过星星、也没有除了沙漏和闪电之外的计时方式。

    除此以外，罗杰说的关于“光明世界”的信息和和自己能够治疗皮肤病的信息也极大地吸引了他们。

    还不等他们从惊诧中回过神来，罗杰就再次开口说道：

    “奉我主的神谕，从今日开始，我会在‘午夜城’中选择一些优秀的年轻人、帮助你们成为非凡者，赋予你们学习天文历法相关知识的必要能力。

    “除此之外，所有罹患皮肤病和肿瘤的人，请在那边排成一排、依次在我这里领取治病的药剂。”

    事实上，在先前罗杰见到“新雾城”的时候向“月亮”埃姆林所采购的那一批药剂之中就有不少针对皮肤方面问题的类型。

    这些药剂中的不少都可以实现去腐生肌、去除掉大部分病变和感染的身体组织的效果、同时可以改善体质。

    考虑到“午夜城”罹患皮肤病的人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所以这些药剂眼下用在这里也算对症。

    罗杰语毕，很快艾利奥特便反应了过来、开始与伊卡米娅一起组织起了那些他们熟知的、罹患皮肤病的人，让他们排成一排。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又有了新的发现。

    那就是还有一些人已经出现了因为长期照射阳光而出现了皮肤问题，因为医疗观念的缺乏，这些信息哪怕是艾利奥特都不曾掌握。

    这一点很好理解，因为在“午夜城”之中，认为这种皮肤病是罪孽的人不在少数，有不少人因为害怕丢脸、所以除非是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症状、否则他们都不敢轻易将这些事告诉家人以外的人。

    然而当问题被祛魅、开始被当成一个可以解决的问题来讨论的时候，这些人才勇敢地站了出来、准备接受罗杰这位“神使”的治疗。

    “看来皮肤病的问题在‘午夜城’比诸位阁下想象的要严重很多。”

    看到这一幕、罗杰转过头来、微笑着看向了同样一脸疑惑和诧异的格利尔和圣安德里德。

    “是的，正如您所说，罗杰阁下。”

    圣安德里德眉头紧皱：

    “您刚才说这种病事出有因，究竟是什么缘故？”

    “这涉及到我这次到来‘午夜城’的一个核心的秘密，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

    罗杰轻轻摇了摇头、他暂时停下了和圣安德里德说话，因为第一位患者已经来到了罗杰的面前。

    他掏出了一瓶红色的药剂、递给了眼前的手背上出现了一片黑色浮肿的年轻人：

    “将它在我面前喝下去，等肿瘤消退，我会告诉你注意事项。”

    “遵命，神使大人。”

    那位年轻人连忙点头，他从罗杰的手中颤颤巍巍地接过试管、打开木塞，将其一饮而尽。

    就在他将药剂喝下去后不到一分钟，这青年的病灶就开始出现了变化。

    只见他在那黑色浮肿外围的、没有病变的肌肉和皮肤开始向着中央蠕动、挤压起了那黑色的病灶。

    与其说是挤压，倒不如说是替代，随着那青年的正常肤色区域越来越多、那黑色的带血瘤子也被逐渐挤了出来。

    虽然很多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此时这一幕还是引起了哗然。

    不少人开始议论纷纷，但是更多的人脸上开始出现了期待和激动的神色。

    他们皆是目不转睛、屏息静气地注视着那青年人不断凸出的黑色肿瘤，观察着那瘤子的变化。

    过了良久，那瘤子竟然坠落在地。

    当它坠地的一瞬间，就好像从根源上被切断了能量，开始快速的干枯和钙化，很快便成为了一块干瘪的黑色块状物。

    “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什么变化？”

    罗杰微笑着看向了面前的青年、开口问道。

    “我……”

    那青年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而后激动地落下了眼泪、大声道：

    “禀告神使大人，我很好，我感觉我的身体好多了！”

    得到了当事人的亲自验证，包括长老团在内的所有旁观者悬着的心终于都放了下来。

    他们中的许多人开始期待，期待着自己或者自己的家人能够抓住这一次机会，治疗好那可怕的皮肤病。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后续康养的注意事项了。”

    在雅丽克希斯的翻译下，罗杰看向了面前的青年，微微一笑。

    而后他说出了一句让在场的不少人出现了极强撕裂感的话：

    “少晒太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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