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夫人本就是女子，岂不正合适.”

    谭公话未说完，却被顾平安打断。

    “正因她是女子，这才不可。男女授受不亲，若那白世镜当真与马夫人有染，手脚不干不净，岂不害了我家夫人名节？”

    “这可老夫一把年纪，那.那马夫人娇娇柔柔的模样，这这这.成何体统？”

    谭公一时不知如何反驳，急得胡子直翘，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前辈风范，直把头摇得如泼浪鼓一般。

    顾平安心中暗笑，脸色却严肃了几分。

    “此事并非玩笑，那契丹武士隐姓埋名，蛰伏三十年不动声色，却在杏子林之乱后悍然出手，接连犯下血案，嫁祸我大哥，这两桩事间，岂会没有牵连？”

    “这”

    谭公先前倒是没想过这一层，此时经他提起，顿时又是眉头紧锁。

    “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昔日何等兴旺气象，再瞧如今，自徐长老遇害，帮规废弛，乱象频频。”

    顾平安见他神色微动，趁热打铁道。

    “我今日也曾去城西废园凭吊，眼见丐帮隐隐以白世镜为尊，若他当真心怀不轨，只怕丐帮百年基业，便要毁于一旦。”

    “这才不过半年，丐帮气象已与往日大相径庭，的确令人费解。”

    谭公收敛了为难之色，沉吟片刻道。

    “另有一事，老夫也是忽然醒过味儿来，或许当初西夏一品堂众人能得脱身，亦有蹊跷。”

    “一品堂？赫连铁树那群人逃了？”

    谭公这话一出，倒让顾平安微微一愣。

    那日一品堂众人全军覆没，就连段延庆也一同做了阶下囚，既然没了救兵，岂有逃掉之理？

    “此事我也知之不详，只听说当日那群匪人被丐帮收押，岂料却有神秘人深夜闯入驻地，打死打伤看守弟子十数人，待到徐长老等人发觉，已有大半西夏高手脱身，那四大恶人虽只余其二，却实在厉害，反戈而击之下，倒让丐帮吃了个大亏。”

    “神秘人”

    顾平安微微皱眉，白世镜虽然色迷心窍，但赫连铁树身份非同小可，他倒不该有如此胆量。

    莫非也是萧远山出手？

    “如此说来，此事已不仅是丐帮之危，若这天下第一大帮被人引入歧途，只怕整个中原武林都要生出大乱。”

    “顾少侠言之有理，这白世镜的确关键，无论是善是恶，也须得试他一试，方能安心。”

    谭公脸色微沉，揪着胡子皱眉道。

    “只是.只是让老夫扮作女子，实在是实在是.”

    顾平安摇头轻叹：“这位赵钱孙前辈精通缩骨功夫，本是更适宜的人选，只可惜.”

    此时谭婆心中悲伤渐渐平息，听见顾平安又提起赵钱孙的名字，心中触动，忍不住开口。

    “若是师哥还在，这等大事，想必会毫不犹豫答允下来”

    人死如灯灭，谭公对赵钱孙的恨意本已打消，谁知此时又从妻子口中听见这般话来，不由心生不忿。

    其实谭婆只是单纯感慨一句，可听在谭公耳中却是变了滋味，仿佛讥讽一般，十分刺耳。

    “罢了罢了，老夫豁出去便是.我这一张老脸，只怕是要丢尽了唉！”

    顾平安心中暗暗给谭婆点了个赞，又道。

    “谭公此言差矣，就算此举当真被人瞧见，传扬出去，江湖人也只会赞一声谭公大义，岂会有损颜面？”

    这话明着是反驳，却是一顶高帽稳稳带上，谭公神色稍霁，只是难免还有些顾虑。

    “可那白世镜任丐帮执法长老多年，眼光毒辣，我从头到脚都是破绽，一开口便会被他识破，只怕试探不成，反要打草惊蛇。”

    顾平安轻轻摇头，道：“这倒不必担忧，谭公只需装扮一番，依计行事，我有十足把握不被他看穿。”

    谭公看了看顾平安，又忍不住回头看了谭婆一眼，终于点头道：“好，既然如此，老夫便豁出这张老脸，陪你们走一遭！”

    顾平安拱手道：“谭公急公好义，实是中原武林之福。”

    “事已至此，顾少侠就别消遣老夫了，顾夫人请吧。”

    易容之术虽然神奇，但若有人指点，入门却是不难，在加上穆念慈这半年来勤加习练，虽仍不及阿朱，却也相去不远。

    至于这习练的过程之中，顾平安实在是没少享福。

    梅兰竹菊，朱碧双姝，当然还有俏黄蓉.

    日日做新郎，其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穆念慈随身带足了所需材料，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干枯瘦小的老头儿摇身一变，成了风情万种的美娇娘。

    她虽未亲眼见过康敏，但只靠顾平安描述，却也易容得七八分相像。

    林中没有铜镜，谭公此刻瞧不见自己的模样，可只凭谭婆那双几乎要掉出眼眶的眼珠子，也足以证明他脸上翻天覆地的变化。

    “像太像了.简直和老婆子印象里一模一样.”

    谭婆不自觉地摇头感慨着，口中啧啧有声，活像是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顾平安帮她寻了处景致不错的地方将赵钱孙安葬，随后一路返回卫辉城。

    光是长相一样自然不够，几人又专程买了一身薄纱襦裙给谭公换上，算准时间赶往城西废园。

    此时天色已暗，白世镜虽按理应为徐长老伴守灵前，但也该在晚膳时间宴请赶来凭吊的江湖人士。

    四人到达之时，宴席将散，稍等了片刻，便见人群各自散去。

    无酒不成席，白世镜如今主持丐帮事务，算是半个主家，自然少不了敬酒之人，待到出门，已是脚步虚浮，醉眼朦胧。

    几个四袋、五袋弟子跟在他身后往废园方向走，转过一道巷子口，却见他脚步猛地一顿。

    顾平安这地方选的极好，除了白世镜外，后面几个弟子刚好都被院墙挡住了视线。

    谭公此刻独自站在月下，与白世镜对视一眼，旋即从怀中抽出面巾覆上，也不停留，转身就走。

    他心中慌乱，脚下略有些蹒跚，可在半醉的白世镜眼中却是袅袅婷婷，风情万种。

    “你们几个先回去，我去趟去方便一下.稍后赶上”(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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