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很快到了下午。

    阳光西斜，照进办公室里面，照在西园寺真姬的办公桌上。

    墨水瓶、剪子、小刀、字典等属于多崎作的东西，在斜阳下闪闪发光。

    他靠着椅背，久久地注视着外头的晚霞。

    西园寺真姬在旁边看着他。

    有件事很奇怪，越是和现在的他相处得多，她脑海里少年的他的存在感就越强。

    少年多崎的健康，明朗的笑、洁白美丽的牙齿、天真质朴、青春折射出的耀眼光芒；他在面对她时的拘谨和约束会从眉宇间滋生出来，将乡下少年的自卑与苦恼刻在两颊上了。

    偶尔有些时候，他也会表现出年少气盛的样子。

    此时此刻看着他成熟精悍的侧脸，越发像蜥蜴般泛着冷光的眼神，西园寺真姬内心反而更怀念起那个她看不起的少年来，尽管眼前的青年才是她理想中身为男人该有的样子。

    就像旅人回看老照片，寻回了最初的美好那样……

    人啊，真是多少有点毛病……西园寺真姬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太阳持续下降，屋内的色调，逐渐被夕阳染成了一片红色。

    社长办公室里就她们两人，西园寺真姬时不时深呼吸一下，把屋内的空气吸进身体里。

    她以前从没觉得自己办公室那么好看的。

    窗户打开着，承接西下的斜阳；桌上放着墨水瓶，矗起的辞典；墙上嵌着提香铜版画；在这细致景象后面，铺开一幅给人荒凉感觉的新宿黄昏街景：高耸大楼的玻璃幕墙、街上的汽车、电车的车厢以及铁轨，垃圾堆场上的玻璃碎片，都一齐放出强烈的光。

    “对了……”

    多崎作忽然回头。

    刹那间，西园寺真姬收起了脸上的陶醉神色。

    黑色的西服，包裹着美满丰腴的身体，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眼神深邃而犀利，询问着他有什么事情。

    “快下班了，去书店看看吧。”多崎作起身说道。

    “好。”

    西园寺真姬想也不想，就起身跟着他出门。

    距离青叶社最近的大型书店，是纪伊国屋新宿店，开车过去15分钟左右。

    到了书店门口，可以看到乙武洋匡的巨幅海报。

    这段时间以来，讲谈社的造势可谓疯狂，线上线上联动，简直就是病毒营销。

    #各大名人倾情推荐#

    #不容错过！年度畅销作家乙武洋匡呕心沥血全新力作！#

    #震撼来袭，日本版《假如给我七天光明》！#

    此类的推荐语，充实着网络平台，地铁和公交广告位，以及各大书店最显眼的宣传栏。

    各大报纸的文学板块，也充斥着各路作家教授对《残像》的各种称赞。

    在如今这个出版业衰退的时代，这样烧钱式的营销，也就那三四个龙头出版社玩得起了。

    有用吗？

    短时间里，当然有用。

    一些能力不太行的作家，靠刷榜刷好评等，可以在发售初期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

    但销售线拉长后，没法长时间投入金钱来营销，作家真实水平就会原形毕露了。

    小说这种东西，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不存在能够劣币驱逐良币的事，能长久保持畅销的作品必然有可取之处。

    靠近书店门口后，看着海报上的对手画像，西园寺真姬这个社长心里又是觉得羞愧，又是有点赌气，暗暗发誓以后有钱了，一定要给多崎作一样的营销资源！

    “走快点，发什么呆。”多崎作提醒了一句。

    “哦~”

    西园寺真姬的目光，这才从海报上移开。

    迈着小碎步追上多崎作，两人一起走进书店。

    纪伊国屋新宿店，可以说是东京最大，最豪华，客流最多的书店。

    此时是下午五点半，学生早已放学，社畜也陆续开始下班，书店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比起上午，下午的销售现场显然更加火爆。

    书架上的《青叶》不断被拿走，焦头烂额的店员，在一声声催促中手忙脚乱地补货。

    西园寺真姬环顾四周，发现店里的客人还是以穿着高中校服的学生为主，不穿校服的也大多数是比较年轻的，穿着便装的人，这些应该是大学生。

    拿到书的顾客，三三两两聚集在阅读区里，彼此讨论剧情。

    “哇，这个作者的文字，给我一种读着不累的感觉……”

    “以前怎么没听过这人？”

    “今年才冒出来的新人，这是他的第三本书……”

    “你们觉得好看不？”

    “不知道怎么评价，反正我的同学都在讨论这个，我要是不买来看看，以后大家课间聊天我都不知道怎么插嘴……”

    “我也是啊，为了合群，我也只能跟风买了。”

    “是啊，平常我都只看轻小说的，但学校里的同学都说轻小说都是厕纸，三岛才是真神……为了不被鄙视，我也只能跟风读了……”

    “总不能不合群吧……”

    大部分的学生，就是这样被裹挟着，跟风涌进书店把刚上架的《青叶》一扫而空。

    听着他们的讨论，西园寺真姬的眼里异彩连连，看多崎作的眼里充满了感慨与钦佩。

    谁又能想到，这个她根本看不起的妹夫，能在日本文坛大放异彩，一人撑起一本杂志的销量……

    而更难得可贵的是，他对市场还有着如此敏锐的判断……

    说会在学生群体间火，果然就火了。

    当时被他胁迫的场景，还恍如昨日，眼前《青叶》大卖的一幕幕就像电影那般，有点不真实。

    西园寺真姬的心跳，莫名就有些乱了。

    ……真好啊，幸亏自己当初咬咬牙答应了他的要求，不然现在公司已经倒闭了吧。

    按照现在这么火爆的场面估算，可能到不了晚上八点，纪伊国屋新宿店里的《青叶》就会售罄，全国各地的书店，情况也大都如此。

    西园寺真姬的脑海里，开始忍不住地幻想。

    《青叶》首日向各大书店配送了10万本，如果能全部卖完的话，那她今晚真的要忍不住奖励多崎作了……

    “回家吧。”多崎作转身离开，“今晚要参加沙龙，回去洗澡换衣服吧。”

    确认晚高峰的销售情况和他预料的一致后，就没有再多停留的必要了。

    西园寺真姬跟着他走出去。

    临近停车场前，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书店门口。

    源源不断涌进来的读者，就像一记重重的铁拳，势必会砸碎讲谈社那些人不切实际的幻想！

    ※

    白天有事忙，今天只来得及更2000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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