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圣平静看著下方孔家人的百态，内心毫无一丝波动。

    这样的一个家族，早已背离了真正的儒道，没有存在的必要。

    孔圣转头看向陆正，轻声问道：「接下来，你去哪？」

    陆正回道：「孟家。」

    孔圣微微点头，念头一动，便带著陆正消失于高空。

    下方的众人见到孔圣和陆正离去，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有人还期望著孔圣人多少会留一丝情面，但终究是与他们断了关系。

    有人还尝试著请孔家过往成就半圣先贤的儒道祖宗显灵，但都得不到一点回应，似乎那些祖宗们也和他们撇清了关系。

    孔家族长跪在那里，一双眼神无比迷茫。

    他猛地心神一震，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身上那些家族传承的圣物都不见了。

    顿时间，他感觉混身冰凉发寒。

    完了，一切都完了……孔家族长心口阵痛，眼前变得一片黑暗。

    孔家族长捂著胸口，孔圣世家，作为世家的一切倚仗都没有了……

    不仅是他这么认为，许多在场的孔氏族人皆是如此，心境陷入了一种混乱和绝望。

    这些享受了一辈子圣贤余荫的世家子，直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一个道理。

    孔圣留给他们最宝贵的财富是什么。

    不是文人圣物，不是传千古的名声，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地位，更不是数不尽的财富……

    而是那为天下正道的圣人思想。

    但这些后人们，为了荣华富贵、名声地位，反而抛弃了最为宝贵的东西。

    ……

    有孔圣带路，陆正不过一个眨眼，就来到了孟圣世家外面。

    眼前，又是另外一片繁华之地，尽显世家大族的底蕴。

    孔圣看向孟家深处，一片辉煌庙宇所在。

    他念头一动，便是引得整个孟家的儒道气运激发。

    磅礴的儒道之气从孟家之内如大江奔涌，向著陆正和孔圣而去。

    孟家之中，有强者惊觉，纷纷出来查看状况。

    孔圣将从孟家抽出的儒道之气一下子收取干净，转而看了一眼陆正，微微一笑。

    下一瞬，孔圣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去。

    紧接著，又是一道强大的圣人意志降临世间，让附近一方天地的人物都有所感知。

    不到一息的时间，孟圣的高大身影就出现在了陆正的身边。

    刚才在孔家，陆正多多少少用了自己的力量请孔圣显圣。

    现在嘛，孔圣倒是帮了他的忙，直接借著孟家的儒道气运把孟圣给招了下来。

    倒是省了陆正的一番工夫。

    孟圣看向陆正，面上露出亲和的笑意。

    陆正微笑恭敬道：「孟圣前辈，有劳了。」

    此时，孟家的一些大人物已经赶来。

    看著前方天上的两道身影，一个个神色惊讶。

    特别是孟圣站在那里，让他们生出很深的感应联系。

    「圣祖！」

    有人连忙恭敬行礼，声音都激动到颤抖。

    眼前所见的孟圣，给人一种无比强大的感觉，显然是承载著孟圣最纯粹的意志。

    「圣祖！」

    「圣祖！」

    「圣人老祖宗回归了！」

    ……

    许多孟氏族人看到孟圣的出现，都是欣喜不已，甚至都把旁边的陆正给无视了。

    但有人看到陆正之后，内心却是生出不妙的预感。

    孟圣看向一众孟家人，眼神变得淡漠，开口道：「我是来清理门户的。」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有人脸上欣喜的表情凝固，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有人闻言露出不愿相信的神情。

    人群之中，有人已经心虚打起了退堂鼓，但迫于无形的圣人威压，实在没法溜之大吉。

    一位孟家长者站了出来，轻声问道：「圣祖，这是何意？」

    孟圣懒得解释什么，微微抬手。

    有浩然正气转瞬充盈一方天地。

    整个孟家都在浩然正气的笼罩之中。

    「扑通！」

    「扑通！」

    ……

    有人当场承受不住浩然正气，直接跪了下去。

    孟圣悠悠开口，声如天地惊雷。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一句句圣人之言回响一方天地。

    孟氏族人之中有心不正者，皆是闻言色变，承受著浩然正气的镇压。

    一个个不能自已，一身修为跌落。

    还有人甚至直接暴毙，但如今的场面有些混乱，无人注意。

    有人下意识想要阻挡，然而本身修习儒道，面对的还是自家老祖宗，被克制、压制得死死的，又怎能抵挡得住？  

    连孟家几位大儒都无法阻止自己的文气散溢。

    有人颤声问道：「圣祖，我等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如此……」

    陆正背负双手，淡淡道：「如此纯粹的浩然正气，多少书生修而不得，这难道不是一种恩泽吗？尔等不得恩泽，难道真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错在何处？」

    陆正看向孟家，轻叹道：「偌大一个孟家，还能站得住脚的人却是没几个，确实该清理门户了。」

    整个孟家，能在这浩然正气之下受到正面提升的人，不过屈指可数。

    反倒是有好些人身死道消，也不知道生前犯过多少罪孽。

    见此情形，孟圣的眼神变得更加冷冽。

    他只是一道意志，以往在世间受人供奉的时候，也没那么多力量消耗来监督管束孟家后人。

    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今借此机会清理门户，彻底断了关系也好。

    陆正的一番话，引得众人神色变幻不定。

    然而面对孟圣的威压，一个个只能受著，不敢鲁莽行事。

    他们能够感受到，现在要是有谁异动，会承受更加恐怖的雷霆手段。

    有人不得不开口，想要求得孟圣的饶恕。

    孟圣丝毫不为所动，依孔圣之行事，直接亲手毁掉孟氏的祖地香火庙宇，彻底断了和孟氏后人的牵连。

    一众孟家人见此状况，都是惶恐不安。

    他们刚才还以为自己的天回来了，万万没想到这庇佑孟家的天是彻底塌了。

    有人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当场晕死过去。

    「不不不，这不是真的……」

    有人神情略显疯狂，不愿面对现实。

    陆正声音洪亮道：「此后，世间再无孟圣世家，任何孟姓者不得以孟圣后人之名行倒行逆施之事！若有违逆者，天地所不容也！」

    这一番话，更是重重地敲击在孟氏族人的心口。

    孟圣念头一动，一方天地的浩然正气尽数收回，也收走了孟家人不该得的事物。

    陆正轻声道：「曾家。」

    孟圣微笑点头，「好。」

    两人转瞬消失在原地，来得快，去得也快，好似从未到达过这里一般。

    圣人威压彻底消失，孟家上下许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过了一阵，整个家族才传来哭天喊地的惊慌声音。

    ……

    「什么！陆正来了齐国，还请圣清理门户！」

    得知消息的田玖顿时吓了一跳，每次有关于陆正的情报，都能给他一次惊吓。

    田玖都来不及收拾仪容，询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前来汇报的下属道：「他已经去了孔家、孟家、曾家……他行动太多了，暂不清楚他现在何处。」

    哪怕田家的情报渠道已经够快了，但也没陆正的办事效率快。

    消息有所滞后，来人也不知晓陆正现在又去了哪里。

    田玖心思飞速转动，然后闪身消失在原地。

    齐国也就那么些儒道世家，大不了他速度快点，挨个去找一下，说不得还能看到一出好戏。

    差不多的时间，齐国也有一些强者知晓了事情，一个个惊奇不已，好奇去查看情况。

    有人率先去到孔家和孟家，看到两家的一片惨状，都是暗暗心惊。

    有齐国朝廷的人见到这番场景，火急火燎前往齐都，呈报给齐国天子。

    此时，齐国皇宫之中。

    齐帝脸色不好看地坐在一处大殿之中，刚才就有钦天监的人向他禀告儒道气运有了大变化，也不知道是儒道又出了什么事。

    齐国以儒道立国，又是诸多儒家圣贤的故土，儒道最为盛行的地方。

    出了这档子事，齐帝不得不引起重视，已经命人去仔细查明状况。

    「这一天天的，真是不得安宁……」

    齐帝揉了揉眉心，心中暗叹。

    未等派出去的人回来，又另外的官员前来禀明事情。

    「什么？是陆正……」

    齐帝得知事情的大概，一时表情变得精彩。

    当了这么久的天子，他自认为见过不少世面，但这样的事情，他闻所未闻。

    什么叫陆正请孔圣清理了孔家，又请孟圣去孟家清理门户，还去了其他儒道世家……

    齐帝一手扶额，感觉自己做梦都没梦到这么离谱的画面。

    他坐在那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些消息。

    「这世间，怎么有这样的年轻人，真的是疯了……」

    齐帝神色莫名，「他是个疯子，儒家圣贤也跟著疯了。」

    得知此事的齐帝没有愤怒，更多的是无奈和茫然，还有些头大……

    因为即便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了。

    这能怎么办？去阻止陆正，还是去阻止儒家圣贤？

    恐怕现在想要去阻止都已经来不及了。

    心累……堂堂一国天子，顿时生起一丝无力感。  

    他其实也大抵能猜测到陆正为何有此举动，怕是某些人去招惹了对方，然后陆正过来反击。

    之前他就觉得儒家那些老家伙对付不了陆正，结果不仅对付不了，还闹成了这副局面。

    最有势力的几大儒道世家接连被清理掉，简直让人无法想像。

    齐帝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朝廷以往也尝试限制那些圣人世家的权力，但效果并不明显。

    还是在儒家圣贤归天之后，朝廷的一些政令得以限制那些世家，收回了一些本属于官府和百姓的利益，但也效果有限。

    但现在，陆正请来儒家诸圣，直接彻底毁掉那些世家……

    这做了历代齐帝想做都不敢做的事情，而且做得还更狠、更彻底。

    齐帝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机会，都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这简直是不留一点情面，后果难以预料。

    等等，这里好像是齐国……

    头疼……齐帝揉著眉心，有什么严重的后果，那也是齐国最受影响了。

    齐帝幽幽道：「他如今又去了哪里？」

    来人道：「臣不知……」

    齐帝想了想，唤来一名宫人，让人带口谕去请人，派人去找陆正。

    朝廷那些大臣几乎都是儒道文人，让他们去找陆正容易适得其反。

    他索性让人去请自家长辈出面了，让皇族中人过去更合适一些。

    或许现在派人去阻止某些世家的毁灭已经晚了，但至少得找到陆正交涉一番。

    齐帝又道：「有新的情况，第一时间呈报。」

    随后，齐帝挥手屏退众人，让自己一个人好好待一下。

    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一阵声响，是有人过来求见。

    齐帝准许之后，一位梨花带雨的娇美女子进入殿中，声音凄凄道：「还请陛下为孔家做主啊……」

    来人乃是宫中妃子，孔家女子。

    这位嫔妃之前就感受到身体不适，好像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刚才又有消息从宫外传来，她这才得知孔家的变故，一时慌张害怕，前来找齐帝。

    齐帝看向这位嫔妃，眼神略显复杂。

    当年纳这位孔姓女入宫，多是出于政治原因。

    在齐帝喜爱的嫔妃之中，这位也不算多受宠。

    听到女子的哭诉，齐帝没有露出什么怜惜之色，反而皱了皱眉。

    做主？做什么主？孔圣人亲自出手清理门户，他能怎么做？

    难道去跟孔老夫子讨公道？讲道理？那他也没那个本事……

    齐国出了这样的乱子，齐帝本来就很头疼，也想不出什么让几大世家恢复的法子。

    「行了，行了……」

    齐帝淡淡开口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朕难道不忧心吗？朕已经派出天使去找陆正……」

    妃子看出来齐帝的不愉，一时不敢多言，便又轻声告退。

    齐帝见妃子退走，眼神有点恍惚。

    说来此女在后宫之中凭借家世身份，一向显得比其他嫔妃更傲气，现在完全跟变了个人一样。

    齐帝幽幽道：「圣贤世家失德，落到如此地步。帝王之家……又当如何？」(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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