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暮宁隐约记得珠儿，就如同记得兴妃一般，在她的记忆中不曾被抹去的只有这两个人而已！

至于为什么会如此，她也不明白－－－

“格格。”一旁候着的秦晋终于开口说话了，“既然平安送您回来，那我得赶紧回宫复命去了！”

暮宁点点头，“秦总管，您慢走。”她送秦晋到了门口。

“且慢！”简福晋突然出声唤住了秦晋，在梅大娘的搀扶下颤巍巍的走上前去，打从简王府被抄之后，这些日子她的身子弱了许多。“秦总管，暮婷呢？暮婷她怎么没有一道回来？”

秦晋和暮宁对视了一眼，“回福晋的话，十三爷的意思，暮婷格格的去留随她自个儿的主意。”虽然简王府已经被抄，礼貌上他还是尊称简福晋为福晋。

简福晋的脸色一变，“这是什么意思？”

秦晋也不知简福晋在不高兴些什么。“这－－－”

“你意思是说暮婷她自个儿不肯回来？”简福晋厉声质问，情绪激动起来。“她不肯回来－－－她不肯回来见我？”

她向来最疼暮婷，连暮渊都比不上，可现下暮婷却滞留在宫内，丢下了她不理！这叫她痛心！

“这个－－－这个我也不清楚，就要问暮婷格格自己了－－－”

“暮宁，你再给我进宫去，去问问暮婷她为什么不肯回来见我？”简福晋转向暮宁，厉声命令。

所有人全静下来，等着暮宁说话。

“福晋。”过了好半晌，暮宁终于开口。“我是不会再回宫去了。”她温柔却坚定地说道。

简福晋瞪大双眼，反映着暮宁。“你说什么？你敢违抗我？”她把对暮婷的怨气发泄在了暮宁的身上。

暮宁垂下眼，态度坚决，“不管您怎么说都好，就算您要误会我，我也不会再回宫里去了。”

简福晋没想到暮宁竟会违抗她，气得身子打颤，一怒之下一巴掌就扫到了暮宁的脸上－－－

“格格！”珠儿大叫，冲上前扶住被简福晋一掌打得摇摇欲坠的暮宁。

其他人全愣在原地，张大了眼睛。

“福晋，您下手这么重做什么？二格格是您生的，难道格格就不是您的女儿了？”珠儿气得对着简福晋大吼大叫。

“她本来就不是我的女儿。她是一个下贱女人生下的野种。”简福晋恼羞成怒，将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一股脑儿的掀了出来。

所有人全呆住了。大伙儿怔在原地，直到珠儿的话唤了众人－－－

“忘恩负义的是二格格，不是格格！您为什么要把气出在格格的身上？就算格格不是您亲生的，她孝顺您，爱您，她有哪一点对不起您？”看见暮宁嘴角淌血，珠儿气得全身发抖。

简福晋愣住，珠儿的话像是一根棍棒，无情地打在了她的心坎上，她也在发抖，回过神来才发现众人的目光全击中在她的身上，她们眼神里充满了谴责，不以为然－－－连暮渊也不例外！

“你们－－－你们做什么瞪着我瞧？是她不听话，我只是教训她，我又没做什么！”简福晋两眼发直，颤着声音反控。

众人不说话，全不以为然的撇过头去。

珠儿气得再也说不出话来，扶起了暮宁说道：“格格，咱们走吧！”

暮宁垂下眼，顺从地任珠儿扶她回房。

她已无话可说，这一幕像一场闹剧，在她手上的心口又划上了一道残忍地刻痕－－－

－－－

夜已深，宫里各处都已熄灯，秦晋手里提着灯笼，顶着寒风一路往东苑过去。

“秦总管。”打盹的小厮一见秦晋过来，忙打起精神，不敢再偷懒。

“爷呢？在书房睡下了？”秦晋脱下披风，搁在小厮的手上。

“还没呢，屋里的灯火一直没熄过。”小厮回道。

秦晋望了房门一眼，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挥挥手让小厮走开，自个儿走到门前去敲了敲房门，“爷，是我，秦晋。”

房里沉默了半晌，终于传出了回音。“进来！”

秦晋推门进去，“爷，这会儿已经是丑时了，您再不歇息，一会儿就天亮了。”

他进入看见潇川果然还在批阅公文，不禁劝道。

“少啰嗦，我自有分寸。”潇川头也不抬，一径的埋首在公文里。

秦晋皱起眉头，心底急起来。

“可是，自从暮宁格格走后，您就这么不眠不休的忙于公事，个把月下来，就是铁打的身子也要撑不住的！”秦晋忍不住。

突然‘啪’地一声，桌上的文件被潇川打的四散分飞！

秦晋吓得缩起来脖子，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谁让你提起她的！”潇川眯起眼瞪住了秦晋，脾气突然爆发。

秦晋吓得跪倒，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了半天才弄明白爷口中的她，原来指的是暮宁！

“永远，永远不许再提起那个女人，你听明白了没有？”潇川捏紧拳头，咬着牙怒道。

“明，明白了－－－”秦晋害怕归害怕，可心底却揣测起潇川的怒气所为何来。

他在十三爷府邸伺候多年，打小看着十三爷长大，爷的性子他多少也能摸得几分了。

潇川呆怔了半晌，终于抑制下怒气，仍旧低头审视公文。

秦晋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退了出去，才推开门，就听见外头的小厮无奈的哀求声。

“暮婷格格，奴才不过是个看门的小厮，求您别为难奴才！”

“放肆！不过是一条看门的狗，本格格是十三爷的贵客，你敢跟我啰嗦，还不快给我让开！”暮婷尖声斥喝。

“这－－－这不能让开啊，一让开我的这条小命就没了！”小厮叫苦。

他的任务就是看门，要是谁都能进得了门，爷要他有什么用？

暮婷没有耐心，她眯起杏眼，“你让还是不让？”

“不让，不让，不能让啊！”小厮硬是挡在房门前。

“你－－－”

暮婷正要发怒，秦晋连忙走近。“什么事儿，大呼小叫的！要是吵了爷，不怕受罚？”表面上是斥责小厮，实则是警告暮婷。

“秦总管，你来的正好，这奴才竟敢挡我的路。”暮婷听不出秦晋的弦外之音，反倒跟他告起状来。

“总管大人，我这是奉命行事，不得已的啊－－－”

秦晋举手阻止。“行了，我听到了！”他转向暮婷。“暮婷格格，也这会儿正忙着，我想您还是别进去的好－－－”

“连你也想挡我的路？”暮婷眯起眼，怒火又起！

打从她伤了暮宁之后，潇川就不再见她，这会儿暮宁都离宫个把月了，潇川还是不理会她，可却又没要赶她出宫的意思。这让她纳闷，更让她心急！今晚无论如何，她都得探探潇川的意思！

秦晋闷哼一声，“格格误会了，奴才可没这个意思，只是咱们都是奉命行事的，主子吩咐了不准任何人打扰，还请格格别为难咱们－－－”

暮婷两只拳头握的死紧，“狗奴才！动不动就拿你主子来压我，你知道我是你主子的贵客？我可不是那个被休回去的女人？”

“方才您已经说过一场您是贵客了。”秦晋意兴阑珊的说道，口气开始不耐烦。“我说二格格，大格格是犯着您什么了？没事儿您何必扯到大格格的身上？”左右是个闲客，却这么张狂跋扈，给脸不要脸，他已经懒得再理会。

“放肆！你敢这样对我说话！”暮婷气得指着秦晋的鼻子骂道。

秦晋摇摇头，咋舌。“还真是母女不是？那天我送大格格回东巷，大格格一见到福晋就好声好气的上前叫了一声娘，谁知道人家不领情，还指着大格格的鼻子骂，敢情这年头风水欠佳，好人不伸张，坏人倒是耀武扬威起来了！”他讪讪地说着风凉话。

“你，你拐弯抹角的骂谁？”暮婷气得全身簌簌发抖。

她长这么大，头一回被糟蹋，还是被一个她最瞧不起的奴才。

“骂谁？”秦晋夸张的左右瞧了瞧，才扯开笑脸反问暮婷：“我刚刚有骂人吗？这儿有谁能让我骂的？”

一个暮婷最瞧不起的奴才，骂起人来可比她高明多了！

暮婷气得差点儿没昏死过去！

“秦晋！”正在这时，书房里传来叫唤声。

秦晋脸色一整，打起精神，走到房外回话，“爷，有事儿。”

“你进来！”潇川严厉地声音从书房内传出。

“喳！”秦晋欲推门进去。先转头瞟了暮婷一眼，再对着看门的小厮吩咐道：“听见没？爷只让我进去！留心看好门，闲杂人等该轰的轰，该赶的赶，就不必客气了！”

“喳！”小厮会意，喜滋滋，十分有精神的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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