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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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犬'事件过去半个月后。张家的肉摊没有受到不良影响,仍然是如火如荼的繁忙景象。每天凌晨四点,天边还泛着鱼肚白的时候,街坊邻居就踩着露水来排队买肉了。
张生武看着生意越来越好,心里盘算着添置一些必要的工具和设备,这样才能提高效率。他特意去买了两部诺基亚手机,一个给了父亲,一个自己留着,这样方便随时联系,有个急事也可以及时沟通了。
他准备过几天,买一辆二吨的农用柴油车,这样运输生猪就不用那么费劲儿了,也可以解决家里到县城的搬运问题。这天上午九点多,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摊位前的客人络绎不绝。
由于销量特别好,案板上的肉已经所剩无几,只剩下几条零碎的肉和一小堆骨头。张生武看见摊位几乎空空如也,发现时间尚早,便骑上那辆冒黑烟的破摩托车,轰隆隆地往家赶,准备再去杀一头猪补充货源。
临走前,张生武特意叮嘱正在收拾案板的父母:
“爸妈,你们看着点摊子,我去去就回。老爸,有什么事就用手机联系我。”
陈金芳和张福旺点头应着儿子,继续忙着手上的活计。谁知道就在张生武离开5分钟后,一阵极速的刹车声划破了早晨的喧嚣,一辆印着“城管执法车”的灰白色双排座小型卡车,突然停在肉摊前的路边。
随着车门“咣当”一声打开,五六个穿深蓝色制服的城管人员,从车上陆续下来。他们脸色阴沉,神态气势汹汹。领头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寸头打理的整齐,腰板挺得像杆枪似的笔直。
他二话不说,右手快速从胸前口袋掏出一个红色证件来,“啪”的一声打开,像甩鞭子一样亮在张福旺眼前。张福旺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只见小本子上印着“城市管理”几个烫金大字。没容张福旺看清其他内容,那人就把证件收了回去。
“我们是城管大队的!”领头的男子中气十足。
“接到群众举报,你这个摊子属于无证经营,严重影响市容市貌,必须立即取缔!并对你们罚款五百元!”
此人不容商量的语气显得有点夸张,张福旺心想:也许这些人就是这个德行吧。
张福旺和陈金芳面面相觑,一时间手足无措。他们这辈子哪见过这种阵势,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其他几个执法人员已经行动了起来。
两个人正在粗暴地拆除肉摊上的遮阳棚,扯得那块灰蓝色的遮阳布“哗啦哗啦”地直响。
另外两个人划拉着案板上剩下的肉和骨头,并把它们往一个竹筐里一通乱扔。张福旺看到这阵势,心里“咯噔”一下,他马上想起了儿子走时说的话。于是赶紧掏出口袋里的诺基亚手机,给张生武拨了过去:
“小武啊!快回来吧!来了一帮城管在搬我们的东西啦,快点快点……”
张福旺放下手机,慌手慌脚地准备阻止那些人。
“等一下,这些可都是新鲜的肉啊!”陈金芳急得直跺脚,可那些人充耳不闻,继续着他们的执法行动。只见他们把铺板、长凳、遮阳棚……凡是能拿走的东西,包括装着卤肉的几个大盆都往车上装。
领头的男子掏出一个白色票据本,“斯拉”一声撕下一张发票来,然后递到张福旺面前:“五百元罚款,马上付清!”张福旺看着那张发票,双手颤抖了起来,额头上的冷汗也直往下淌。
他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啊,一看到这些穿制服戴大圆帽的人,腿肚子转筋了,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了。脑袋好像被人敲了一棍子,晕晕乎乎,懵懵懂懂,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些人了。
看到那个撕发票的人一本正经的样子,张福旺觉得这个钱如果不拿出来,恐怕张家很难过了这个坎儿。于是,他颤巍巍地伸手探进右边裤兜里,在里面迟疑地摸索着,然后陆续掏出五张边角卷曲的百元钞票来。
他手心的汗水已经打湿了这几张皱巴的钞票,张福旺此时喉咙发紧。他不理解一家三口在街头做生意有什么错?需要拿出这么多钱来交罚款。
这可是全家人天不亮起来,冬天顶着寒风,夏天冒着酷暑。一头猪一头猪的杀,一块肉一块肉称着卖出去的血汗钱啊。张福旺把钱递给那个人,嗓音沙哑得说:
“领导!我、我已经把罚款交了,东西还是给我们留下吧。”
收钱的人眼神冷漠,动作粗暴地抓过钱来,随手塞进制服口袋,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讥笑:
“罚款是罚款,取缔是取缔!你们占道经营,影响了市容,必须取缔,想要拿回东西,去我们队里面沟通吧!也许到队里那可不是罚款的事了。”
这位领导说完这句亚历山大的话后。便傲慢地转过身,迈开步子就要离开。张福旺心急如焚,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一把抓住对方的制服袖子,声音里带着哀求:“领导,你们执法队在哪里啊?请你给我留个地址吧。”
此人蛮横地甩开张福旺的手,眉头紧皱,不耐烦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兴隆县城东路172号。”张福旺赶紧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这个地址,生怕记错了其中一个数字。
他还趁机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领队,记住他是方正下巴、刀疤眼角和那双喜欢眯着的眼睛。其他人还恭敬的称他为:“李队长”,这个称呼他也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正在此时,有个高个子城管正把秤卤肉的台秤往车上搬。
“这秤要是被你们搬走了,我拿什么来过秤啊?!”陈金芳用惊慌的声音责怪那个人,而且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伸手就要夺回那台秤。只见那人眼中闪过一丝凶光,抡圆了胳膊,狠狠地将陈金芳推开。
陈金芳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在坑洼不平的地上。她眼瞅着东西就要被抢走,心中的怒火“轰”地一下窜了上来。她咬紧后槽牙,像一头狂怒的母豹子再次冲了上去,并且大声吼着:
“这是我们吃饭的家伙,你们凭什么抢走啊?”
她用手扣住秤的一端和那个城管拉扯起来。那人见一个瘦小的妇女竟敢跟自己叫板,顿时羞恼成怒,狠狠地推了陈金芳一把,并且恶狠狠地吼叫着
“滚开!”
同时,抬起穿皮鞋的脚就朝陈金芳踹去。张福旺在一旁看到妻子被一个男人恶毒的殴打,心都要碎了。
“畜牲!给我住手!”
他的吼声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张福旺像一头发狂的公牛冲了上去,他将瘦小的妻子护在身后,胸膛因为愤怒剧烈地起伏着:
“你们这些老爷们儿,竟然连一个妇道人家都不放过,你们他妈的还要不要脸啊!”
‘灭猪太岁’此时已经不把这些穿制服的人放在眼里了,他心想:你们今天不给我们活路,那咱们就随便吧,我‘灭猪太岁’也不惯着你们了。
张福旺的拳头力道一点儿也不比他儿子的差。他向那个殴打妻子的城管直接打出了一拳,硕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直奔那个人的面门砸去。‘砰’的一声,这个麻杆队员吃了一记重拳后,已经无法站稳,身体像一张薄纸片,飘向了5米开外。
不知是害怕还是心虚,那帮城管队员一看卖肉老板愤怒的开干了,感觉今天要倒霉,于是争先恐后地往车上爬:
“快走!快走!开车呀!”
那个领头也突然紧张了起来,他大喊着招呼人赶紧上车。可张福旺此时却不想顾及什么了,他觉得这些人对待女人,这么狠毒和野蛮,应该也不是什么好鸟。这些人的行为已超出‘灭猪太岁’能忍受的范围了。
既然已经向这些大圆帽打出了一拳,他就再也不去想第二拳或者第三拳第四拳……,会造成什么后果了。
如果让这些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轻易离开,那自己怎么能对得起一家人的努力呢?好端端一个肉摊子,就这样被这些大圆帽给祸害了。‘灭猪太岁’心有不甘哪,他一个箭步冲到小型卡车的驾驶室旁。
没等车上的人把车门关住。张福旺用惊人的爆发力,伸手死死拽住那个‘领导’衣领,接着一用力,就把那人从驾驶室里拖了出来,受到张福旺那只手的强制,这个人直接摔下了车。
“想跑?没那么容易吧!”
他声音中透着压抑的怒火,眼神充满了敌意。其他几个城管队员见老大被抓,立马露出凶相。他们立即冲下车,开始围攻张福旺,对着他凶猛地拳打脚踢。
“打死这个家伙!”
“干他!”
“胆敢妨碍我们执法!”
“揍他!”
他们一边大声咒骂,一边对着张福旺拳脚相加。看这些人出拳踢脚的架势,一点儿也不像打架的生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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