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请诸位赐教(二更,4K)
随着非难寺方丈死去,整个边流县瞬间安静了下来。
东街上打生打死的众人,此刻皆是神态迥然。
身为四阶,感知远超常人的他们自然早已注意到了非难寺这边。
但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从非难寺方丈第一次跌落在地开始到现在一共多久,五分钟?恐怕都没有。
唐莲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坐在尸佛最上方的身影,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神情微变。
“别打了!先把那老家伙解决!否则,谁都别想活!!!”
她对着和自己交手的那位西街匠人厉声开口。
“……”
也就在她话音落下之际,只见对面那位周身有宽大白布环绕翻飞的西街匠人竟真的收了手。
前些天白裘来找到他,和他做了一桩交易。
若是这次是白裘他们那边赢,留他一条命,并且保留三阶修为,而若是他们那边赢,就留白裘和唐莲一条命。
白裘那边明显人多势众,这种买卖,他自然就答应了。
而且,他还有自己的考量。
若是他们这边以少胜多,他不仅仅是留两人命这么简单,还准备在关键时候反水。
这样等到第三阶段结束,整个边流县若是只剩下他一个四阶,那么他就成了这片地界真正意义上的土‘皇帝’。
想法很丰满,但没想到开始就出了意外。
罗笙身边那位不显山不露水的老头,没想到会这么强。
现在他只有反水一条路走,否则白裘把事情说出去,以那位罗县长的行事风格,他也逃不掉。
“动手!”
机关巷口的机关师也立即收了手,忽略掉和自己交手的那位西街匠人,直接操纵着巨大的木偶朝非难寺方向迈步而去。
庄稼原的老农修,也转过身想走,但立刻被刘烨用诡能拘住。
“军法号令,战者,不可临阵脱逃!”
刘烨伸出两根手指,一行行工整字迹在半空中浮现,挡在了老农修的面前。
“你这年轻人不要平白生事!”
老农修气极:
“这是我们这片地域的事端,轮不到你个外人插手!!!”
他手中锄头翻飞,一阵阵地气升腾,将那些墨迹砸的阵阵翻腾。
甚至拼了狠劲,舌尖一咬,一口鲜血喷溅在了面前的土地上,那土黄色地气上,瞬间带上了血色,轰砸力度陡增,将刘烨震得身躯狂颤。
他这是在赌,赌刘烨不敢和他拼狠。
毕竟他没了四阶,早已是要死的人了,刘烨则完全不同,还有大好前程。
而另一边的毕节,此刻那蛇首上双眼已经化为血红,眉心的鲜血滴滴滚落,耗去了他太多精气,对面的两位大帅,此刻也已经要拼命了,他们要去先将刘老爷子斩杀,否则这次落败已成定局。
“你疯了吗?!!”
那位军修冲着毕节怒吼:“消耗本源拖住我们,就算赢了又如何,若是没了修为,这官你当不得当的了还要两说!”
“你一个外人,本就是意外涉事,何苦发疯!刚刚和你说了,反正大不了事情结束之后,你走就是了,我们只要罗笙和那个人类死!!!”
“呵呵。”
毕节双眼中的血色已经密布,因为本源消耗流出一行行血泪:
“别说这官了,我这命,都是那老家伙救的。”
“本来这人情,早在第三湖府我就该还了。”
“而且,谁说我是外人了?”
他毕节是什么人?
纯纯正正的边流县人!
为了更好生计,他爹拖家带口,在他刚出生没一年就带着他和他娘从边流县坐上了去第三湖府的火车。
一家人到了第三湖府,他爹拉船卸货当脚夫,他娘每日蒸些馒头,到市集上去卖。
结果没想到他五岁那年,他娘卖馒头的时候被一到第三湖府经商行船的老板看上,便跟着那老板跑了。
没了娘之后,他爹一人拖着他,又不知道跟着哪位共事的脚夫学会了吸大烟,逛窑子,入赌场。
最后在赌场输的倾家荡产,被人活生生打死。
他毕节是什么人?
七岁那年就开始在路边当乞子了!别人不要的烂菜叶子,他抢着要,别人穿不下的破鞋烂衣裳,他上门讨!
讨喜钱,撒纸钱,哭白事这些没人干的事他干过,印刷,裁剪,木工,染色,做鞋这些人家抢着干的事他也干过!
但终究是惹了病。
十岁开始就经常腹痛,时不时拉血,而且眼神也差,十一二看东西就模糊了,还经常咳嗽。
到了十五六岁的一天,他早上在木板上一伸手,一蹬腿,发现自己起不来床,就知道,自己算是完了!
力气活再干不了了,精细活手也抖,就连红白喜事也不行了,之前他还能有个笑脸给人家看,现在这脸色白的像纸,别人不会再要了。
害了病之后,不到一个月,他就快死了。
他毕节是什么人?
十五六岁就该死的人!
那天他躺在路边的青石板上,石头热得烫心窝,但他却只想咳嗽,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若不是那天碰到个身形壮硕的男人,三十的年纪,看见了自己,自己早该死了。
“我看别人四五十才躺这,你怎么十三四就躺这了?”
那男人开口,而后点点头,自问自答:
“我知道了,你快死了。”
“快死的人喜欢躺在路边的石板道上,等着那些还没死的人伸手救他,我知道这事,我了解,我懂。”
说完,男人将他抱了起来,带他去了医馆。
医院是去不起的,医院太贵。
结果到了医馆,发现医馆钱也不够,那男人挠着头开口:
“我给您在医馆门前卖几天艺,把钱赚回来给您补上,您看怎么样?”
而后,也不管那医师答不答应,男人就真在门口接连卖了三四天的艺。
男人也不表演别的,就演胸口碎大石。
两个巴掌那么厚的石头,摆在胸口,一锤子下去,像是玻璃一样碎了。
谁给的钱多,谁就能上来砸。
只是砸的人不能动用修为,他自己也不用。
男人赚了钱,救了他命,他后来去了男人住的院子,看见男人练武才知道,男人的武艺高的很,所以他特意跑去问男人:
“老刘老刘,你当时怎么不耍刀呢?”
刀术是男人最强的招。
“不出师,不能在外面露活。”
那什么时候能露活呢?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那天开始,像是真真的被救活了。
他也开始学些武术,身子骨越来越硬朗,干的活越来越多,日子也就越来越好,甚至开始学起了看书写字。
他毕节是什么人?
他有了份正经工作,开了间铺子卖草药。
靠着机灵劲儿,他二十出头的时候勾搭上了一位科长的女儿,没几年,就结了婚。
本来人家不答应的,但男人让他把科长喊到自己院子里,让那位科长看自己打了一套拳,而后告诉科长:
“我会打下第三十七家武馆,毕节是我弟弟,也相当于半个儿子。”
科长信了。
见过男人打拳的人,都得信。
他结了婚,老丈人帮他入了阶,当了仕修。
之后几年,不知道走了什么大运,他一路往上升,很快就到了和自己老丈人差不多的位置上。
然后,他终于等到了男人出师的那一天。
那一日,男人背后的师门花了很多钱,造了很大的势,整个第三湖府的人都来看。
也就是那天,男人终于露了活,他看见男人出了最擅长的刀,又出了第二擅长的拳,对面根本不是对手,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老武家,也不是男人一合之敌。
第一天,男人就打下来三家武馆!
第二天,又是三家。
第三天,三家。
……
直到第四天晚上,已经二十五六岁的他怀着沉重的心情找到了男人。
和男人说了自己刚知道的事。
“老刘,别打了,他们在最后两家武馆安排了高手。”
“很高吗?”
已经四十出头的男人开口道。
“很高。”
他点了点头:“你若是打了十八家武馆,第三湖府的武都之名要被打烂了,那三十六家武馆不会同意的。”
“那就更得打了。”
男人喝了口酒:“若是不打,我怎么知道第三湖府当前武行水平多高,只有打了,若是我水平不够,那我认栽,若是对面水平不够,便会因我而起,让武行有危机意识,长此以往,良性循环,才会有武修出现。”
“……”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已经二十五六了,懂得些政治。
知道武行不会有危机意识,第三湖府的武行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无法翻身了,现在只想维持表面荣光,所谓的武修,更是扯淡。
但他不能和对面的男人谈论政治,对面的男人只懂武术和酒。
男人见他这副模样,继续笑着开口道:
“而且小节啊,这已经不是我想不想打的事情了,若是不打,按照规矩,我要被逐出第三湖府,丢了师门,没了家庭,还得丢命。”
他闻言,眼睛亮了亮,以为有缓和的余地,立刻带了自己的消息:
“这不用担心老刘,我后面有人,可以保你,已经联系好了,之后你只需要当他儿子的习武老师,这辈子肯定衣食无忧,肯定——”
“砰!”
杯子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对面的男人生气的模样。
后面的事情,他记不清了。
只记得他和男人大吵一架,把男人当作自己父亲看待的他在街头失声痛哭,只因男人骂的很难听,说不希望他变成第三湖府那些人的走狗。
第三湖府为什么这几十年愈发落魄,就是因为狗太多了。
他哭了,因为他知道男人说的很大一部分是对的,而他没有选择。
男人开始挑战武馆的第五天,他待在家里,没有去看男人比武。
然后到了第六天,他收到了男人落败的消息。
他拼命地跑出门去,去找那个自己联系上的人,要给男人求情,他最终找到了,对面也答应了,但等他赶到第三湖府门口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男人死了,所有人都这么说。
他出湖府外去找男人的尸骨,但找了五天也没找到。
他只能找五天,因为超过五天,他就得被说是渎职,丢了工作。
后面他再联系上男人的时候,男人已经从老刘变成了刘爷,性格也变了不少,似乎是受他身边那个玩世不恭的少爷影响。
两人见了一面,简单的聊了聊天,说了说最近的事情。
但没聊更多。
一些更深的事情,见面已经聊不出口了。
反而是在来往书信上,两人聊的多些。
他在信上问男人:
“老刘,你现在还练武么?”
“不练了,早不练了。”
“怎么不练了呢?”
“既然没了师承,自然不能练了,否则败坏师门名声,哈哈。”
“老刘,你该练武啊。”
最后这句,他没写在信上。
他没有资格写在信上。
所以他最后改了又改,写下一句:
“希望哪天能再看见老刘你练武。”
……
……
毕节眼眸中两行血泪,似乎变淡了些。
“今天谁也别想走!”
他笑了起来,手掌狠狠一握,压的对面两人喘不过来气,他的喉咙里冒出一丝丝腥甜,感觉整个人脑袋内部都开始冒血了。
老刘啊,你早该练武啊。
却在这时,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小节啊,把他们放了。”
“老刘……”
他一愣,手中下意识一松。
两位大帅当即如困兽脱笼,朝着非难寺狂奔而去。
他微微转过头,看向老爷子的方向。
只见老爷子站起了身。
在他的周围。
握着巨大画笔以天为布的唐莲抬起了笔,一尊尊的龙椅身影浮现。
满身甲胄暴戾无比的大帅挥出了拳,诡能幻化汹涌狂潮。
周身长着煤炭,浓烟滚滚的碳修唤出一条烟龙,咆哮震天。
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的枯瘦老人挥起了锄,巨大藤蔓生长。
被丝线缠绕的木偶人周身跳出了各种机关,鲜血淋漓。
西街匠人宽厚的白布环绕四周,搅得风起云涌。
老爷子面色云淡风轻,周身暗金色的符文流淌,而后,缓缓摆出了一个无比古朴,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拳招。
“刘福,请诸位领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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