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扑面，陆渊一步踏出时茧裂痕，脚下大地如枯骨般龟裂。他没看那柄半埋的青铜剑，也没去碰祭坛中央锈迹斑斑的刀痕，而是径直盘膝坐下，右肩布条下的九厄剑自行震颤，青铜剑身竟从布条缝隙中缓缓滑出，悬于他头顶三寸，剑尖朝下。

“你说我疯？”他咧嘴一笑，牙缝里还带着咬破舌尖的血腥味，“那今天就疯到底。”

话音未落，他双手结印，运转《逆命九劫》第一重——剑骨崩。

体内轰然一震，仿佛有九百根钢针同时刺穿骨髓。他的剑骨，本就是以怨灵精魄与残剑碎片熔炼而成，如今却要亲手引爆。这不是修炼，是自毁。

可他不能等。

身后，时茧裂痕仍在扩散，亡魂残影如潮水般涌出，凝视着他，沉默不语。但他们执念形成的记忆潮汐已化作实质压力，压得他脊椎咯吱作响，仿佛下一瞬就要被万千过往撕碎成尘。

九厄剑悬顶，剑脊浮现出一行新铭文：剑起之处，劫眼将开。

陆渊闭眼，再睁时，左眼银河纹路暴起，星河流转，强行将七情丝网残纹缠上识海。额前逆十字印记发烫，像是在与某种古老法则共鸣。他能感觉到，每前进一步，天地都在排斥他——不是因为他强，而是因为他不该存在。

“我不该存在？”他冷笑，“那你们当初，何必留下这柄剑？”

轰！

剑骨炸裂。

刹那间，法则碎片如风暴席卷，以他为中心向四周炸开。地面塌陷，黄沙倒卷，连那半埋的青铜剑都震得抖了三抖。时空涟漪原本横扫八方，此刻却被这股暴烈的法则乱流硬生生拉扯回来，尽数灌入陆渊体内。

他浑身抽搐，七窍渗血，骨头碎成齑粉又强行重组。可他没动，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痛？这才刚开始。”他低语，嘴角却翘起，“天道要我循规蹈矩，我偏要逆骨重生——这身骨头，本来就是我抢来的！”

话音落下，头顶悬剑骤然下落。

不是刺向他，而是直直插入他后颈，顺着脊柱一路贯穿！

“呃——！”

一声闷哼，陆渊仰头，青筋暴起如龙游走。九厄剑竟与他脊柱融为一体，青铜剑身在体内熔解，化作一道金色洪流，重塑每一节骨骼。原本断裂重组的剑骨，在这股力量下被彻底碾碎，取而代之的是一根通体纯金、表面浮现出九道螺旋纹路的脊椎——形如龙脊，坚不可摧。

剑骨涅槃。

祭坛地面轰然裂开，露出下方刻满符文的石板，其上赫然写着：神血为引，悖道为祭。

陆渊低头一看，笑了。

“原来不是我选了你。”他咳出一口血，血中竟泛着金光，“是你等我，等到骨头都烂了。”

剧痛未止。

新成的金色脊椎如同烧红的铁条，每一寸都在灼烧他的经脉。他能感觉到，一股古老而狂暴的力量在脊椎深处苏醒——那是封存在九厄剑中的远古神血之力，初代阁主以命封印的禁忌之源。

可他控制不住。

神血之力一出，便如洪水决堤，顺着他全身经络奔涌。他试图引导，却发现这力量根本不听使唤——它不是用来杀敌的，而是用来“净化”的。

“净化？”陆渊咬牙，“那我就拿它，把这鬼地方洗一遍！”

他猛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金色脊椎之上。

血落即燃，金光如蛛网般顺着脊椎蔓延至四肢百骸，再从他七窍、毛孔中喷涌而出，化作一道道金色脉络，刺入大地。

所过之处，黄沙变金粉，白骨化飞灰。

那些原本沉默凝视的亡魂，忽然发出无声嘶吼，纷纷后退。他们不是攻击，而是恐惧——仿佛这金光，是他们生前最惧之物。

封印裂痕迅速愈合，白骨之手一根根崩解，执念如烟消散。

陆渊跪在地上，双手撑地，指尖插入沙中，金光从掌心涌出，如根须般扎入地底。他能感觉到，这方远古战场的封印正在恢复，那些不该醒的，终于重新沉睡。

可代价，也来了。

神血反噬，经脉寸断。

他咳得越来越凶，每一口血都带着金丝，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被一点点烧尽。视野模糊，神志摇晃，连左眼银河纹路都开始黯淡。

就在他几乎撑不住时，识海深处，一道幻象浮现。

混沌之中，一名老者背对而立，手中捧着一柄滴血的青铜剑。他缓缓将一滴金色神血注入剑身，低语：

“等你，十万年。”

陆渊瞳孔一缩。

那声音，他听过——在每一次九厄剑觉醒时，在每一次生死关头的低语中。那是初代阁主的残念，不是敌人，不是导师，而是……一个等了十万年的守门人。

“所以，我不是捡到了你。”他喃喃，“我是，你亲手埋下的种子？”

幻象消散。

陆渊低头，看着自己插在沙中的手。金光仍未停止，反而越来越盛。他能感觉到，地底那柄半埋的青铜剑在震颤，像是在回应他体内的神血。

“你想出来？”他咧嘴一笑，满口是血，“好啊。”

他猛地抬头，望向祭坛深处那道最深的裂缝，声音沙哑却狂放：

“那就让我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劫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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