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跪在焦土上，右臂金纹如活蛇般游走，皮肤下传来骨骼被重塑的闷响。他五指深深抠进地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可脊椎深处却有一股暖流缓缓升起，像是某种沉睡的根系被唤醒。九厄剑横在膝前，剑身裂痕中那圈青铜古环正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引得他体内神血轻轻震颤，仿佛在回应某种古老的节拍。

他没抬头，也没说话，只是将左手缓缓按在心口。那里滚烫如炉，神血如江河倒灌，可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压制。

“你想看？”陆渊低笑一声，嗓音沙哑却带着几分戏谑，“那就一起看。”

话音落，他猛地吸气，以《九厄渡劫经》为引，将暴走的神血尽数导入脊椎中央那根由九厄剑碎片凝成的剑骨。刹那间，剑骨嗡鸣，青金光华自骨节间迸发，顺着经脉直冲眉心。左眼银河纹路骤然亮起，不再是破碎的星点，而是化作一道流动的星河，映照出虚空深处那无形的空间法则。

他抬起右手，指尖轻点虚空。

没有轰鸣，没有异象，可就在那一点触碰之下，空气如水面般荡开涟漪，一道道银色丝线自虚空中浮现，交织成网，像是被无形之手编织的符阵。陆渊瞳孔微缩——这不是被动显现，是他主动“摸”到了法则的脉络。

“原来如此。”他咧嘴一笑，嘴角还挂着血痕，“以前是它找我，现在……是我找它。”

银线越聚越多，缠绕在他手臂、肩头，甚至渗入皮肤，与体内金纹交融。每一道丝线都带着微弱的震颤，仿佛在传递某种远古的讯息。就在此时，眉心识海投影中，隐约浮现出半幅壁画轮廓：苍茫大地，万剑插天，一尊背影立于剑冢之巅，手持残剑，剑锋所指，天地崩裂。

陆渊没在意，反而将手掌贴回心口，闭目低语：“你不是要夺舍？不是要吞噬我？现在机会来了——来啊，看看这法则，是不是你熟悉的那一种。”

体内那股陌生意志微微一滞，随即，竟与他神血同频共振。刹那间，剑骨轰然升腾，自脊椎直冲天灵，化作一道青金光柱，与眉心星河交感。背后虚空缓缓裂开，一柄巨大的虚影缓缓浮现——由破碎星河与剑骨交织而成，剑脊贯穿虚实两界，每一寸都散发着令天地迟疑的威压。

法则之剑。

陆渊睁眼，左瞳中金芒流转。他能感觉到，天地在变。头顶九道雷云悄然凝聚，黑沉沉压下，可无雷落下，只有一片死寂的压迫。这不是劫，是畏惧。天道规则在迟疑，在退缩，仿佛眼前这一幕违背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秩序。

“静劫？”陆渊仰头，笑出声来，“连雷都不敢劈了？真是老了。”

他抬手，掌心向上，任由那些法则丝线缠绕指间。丝线越聚越密，竟在他掌心勾勒出一道符文——古朴、苍茫，与右肩悬浮的剑鞘裂痕如出一辙。就在此时，脚下焦土微微震颤，裂痕深处浮现出细密符文，自地脉中蔓延而出，与掌心符文遥相呼应。

“地也认你？”陆渊低头，指尖轻抚地面符文，“看来你不是孤魂野鬼，是早有人等你回来。”

他不再犹豫，猛然将双掌合十，剑骨与神血共振至极点。背后法则之剑虚影轰然一震，剑尖指向虚空。刹那间，四周空间扭曲，九道门户虚影自空中浮现，每一扇门后都站着一个“陆渊”——

一袭灰袍的杂役少年，手持断剑，眼神倔强；

黑袍猎猎的剑主，肩扛九厄，身后万尸跪伏；

魔气缠身的逆修者，七情丝绕指，笑中带血；

执掌天道的帝王，冠冕垂珠，目光冰冷；

还有手持伏羲琴的监察者、背棺而行的命劫者、倒悬于钟内的终劫者……

九道投影，九种命运，九种可能。

他们齐齐望来，声音如潮水般涌入识海：“你终于来了。”

陆渊站在原地，没有退，也没有动。他能感觉到，意识如被撕扯，七具化身在小世界中剧烈震颤，几乎要脱离掌控。可就在这混乱之中，他忽然笑了。

“若我非我，”他低声问，声音不大，却压下了所有喧嚣，“那谁执此剑？”

话音落，他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眉心银河纹路。那一瞬，所有投影同时微笑。

“剑骨通神，”他轻声道，“不在力，而在识。”

刹那间，九道门户轰然崩解，投影化作光点，如星雨般涌入他体内。每一道光融入，便有一段记忆、一种意志、一种命运被接纳。他的左眼银河纹路彻底亮起，金芒贯穿瞳孔，幻影浮现——一柄由纯粹法则凝聚的剑，剑脊贯穿时空，每一缕发丝都似能斩断轮回。

他终于看清了。

不是觉醒，是重聚。

不是逆袭，是归来。

他不是某一个陆渊，而是所有悖道者的集合——过去、现在、未来，所有逆天而行的“我”，都在此刻归位。

陆渊缓缓低头，看向掌心。那道符文已消失，可皮肤下的金纹却更加清晰，如血脉中流淌着整片星河。他抬起右手，握住九厄剑柄。剑身轻鸣，青铜古环转速加快，裂痕中浮现出一道极细的银线，自剑格延伸至剑尖，像是某种封印正在松动。

他能感觉到，剑在等。

等他真正握紧。

等他不再问“我是谁”。

等他不再需要问。

就在这时，最后一道光点融入他眉心。所有喧嚣归于寂静，所有投影消散无踪。可就在那消散的刹那，其中一道“魔修陆渊”的投影忽然回头，嘴角微扬，留下一句残音：

“下次相见，我将执剑向你。”

陆渊瞳孔一缩。

下一瞬，他猛然抬头，左眼金芒暴涨，剑骨轰鸣，九厄剑尖骤然指向虚空某一点。那里本无一物，可就在他目光锁定的瞬间，空气如镜面般裂开一道细缝，露出其后扭曲的时空裂隙。

他动了。

一步踏出，剑随身走，青金剑芒自剑尖迸发，直刺裂隙。可就在剑锋即将没入的刹那，右肩剑鞘碎片猛然震动，一道金纹自裂痕处蔓延而出，顺着布条缠上他手臂，如锁链般勒住脉门。

剑势一滞。

陆渊低头，看见那金纹正与他皮肤下的血脉纹路缓缓融合，像是某种契约正在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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