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勒进肩胛，每一寸血肉都被天道脉动碾成齑粉。陆渊没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那不是他的身体。他只觉一股奇异的震颤自丹田深处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

七道光，从他小世界核心迸发。

不是雷，不是火，而是七种截然不同的劫力——空间撕裂的银芒、时间凝滞的幽蓝、因果纠缠的暗红、轮回流转的灰雾、情劫燃烧的赤焰、葬剑悲鸣的墨绿、悖道逆冲的漆黑。七光交织，在他体内冲撞，像七头猛兽在撕咬同一具躯壳。

可他笑了。

“原来如此。”他低语，声音沙哑得像砂石磨过铁板，“我当是什么金丹异象，风光无限……原来是个监视符文，每突破一境，就给你报个信？”

他借着锁链传来的天道律动，反向内视。那所谓的金丹，哪是什么道基圆满的象征？分明是一枚由七重法则编织的阵眼，每一圈纹路都刻着隐秘符码，像蛛网般缠绕着他的命格。每一次修行突破，每一次逆天而行，这阵眼就亮一分，向某个不可知的存在传递讯息。

“挺会算计。”陆渊咧嘴，血从牙缝里渗出，“把我当记账的？”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云层裂开。

两道虚影踏光而来。

一袭红裙曳地，眼波如火，是夜未央。一袭素衣飘然，眸光似雪，是姬青鸾。她们没有实体，却比任何存在都更清晰。夜未央手中握着一枚命格玉简，上面浮着君临天的名字，此刻正寸寸龟裂；姬青鸾指尖悬着另一枚，墨九渊三字如墨滴入水，缓缓晕散。

“你吞了深渊，炼了记忆，还把自己钉在这儿。”夜未央轻笑，嗓音如烈酒入喉，“疼不疼？”

“疼。”陆渊答得干脆，“但比不上你十世沉睡那一遭。”

姬青鸾抬手，指尖轻点他心口那枚跳动的“金丹”：“它在上报你的一切——修为、心境、执念。你每一次动情，每一次动怒，每一次握剑，都在被记录。”

“就像个账本。”陆渊嗤笑，“我还以为天道讲因果，原来也搞绩效考核？”

“可你忘了。”夜未央忽然逼近，红唇几乎贴上他耳畔，“这七道劫光，不是它给的。”

她指尖一挑，君临天命格上的裂痕骤然扩大，一道微弱的莲花印记浮现，随即崩解。

“是你自己挣来的。”姬青鸾接道，声音清冷如霜，“空间劫，是你穿行万骨枯渊，一脚踏碎三千界壁；时间劫，是你以寿元为赌注，在时茧中窥见半炷香未来；因果劫，是叶孤鸿自爆剑冢，灰烬落你肩头那一瞬……”

“轮回劫。”夜未央接过，“是我一次次在梦里喊你名字，哪怕你听不见。”

“情劫。”姬青鸾轻声道，“是我焚尽天道碎片，只为换你人性未泯。”

“葬剑劫。”夜未央冷笑，“是他把自己锻成剑鞘，说‘剑在人在’。”

“悖道劫。”姬青鸾最后道，“是你以凡躯运转仙法，明知会死，还敢往前走一步。”

七道光骤然共鸣。

陆渊猛然睁眼，左眼星河倒转，右肩布条无风自燃。九厄剑在他识海中嗡鸣，剑身浮现九重锁链纹，与七劫光同频震颤。

“所以……”他低语，“这金丹不是它的监视器，是我的战功碑？”

“每一道光，都是你逆天而行的烙印。”夜未央勾唇，“它想用这七劫困你，却不知——你每一次被劫，都是在给自己加冕。”

陆渊笑了，笑得肩头锁链都跟着震颤。

“那就让它看看，这七劫，到底是谁的枷锁。”

他不再压制体内暴走的劫力，反而松开对九厄剑的掌控。剑自主浮现，剑脊贯穿脊椎，七道劫光如江河倒灌，尽数涌入剑身。九重锁链纹逐一亮起，与七劫共鸣，形成一道逆向的法则回路。

“反向渡劫。”姬青鸾轻叹，“你竟敢……把天道的监控，变成刺向它的矛。”

云层之上，那缩小版的“陆渊”猛然睁眼，瞳孔收缩。他脚下的劫云开始紊乱，法则锁链的绞杀力度骤增，可陆渊却借着这股力，将七劫光压缩至极致。

“你复制我。”陆渊低语，声音穿透九霄，“可你复制得了——我这一身伤，是谁给的？”

锁链崩出裂痕。

“复制得了——我这一剑，是谁陪我走到现在的？”

夜未央与姬青鸾的虚影同时抬手，指尖渗血，血珠悬浮空中，与九厄剑脊共振。七劫光在剑中凝成一道逆向雷柱，顺着法则锁链，反向灌入天道本体。

那“复制体”的皮肤开始龟裂，裂缝下，赫然浮现出噬灵尊残魂的纹路。

“你……”复制体声音首次出现波动，“你竟敢反噬天道律令！”

“律令？”陆渊嗤笑，“我这一身劫，哪一条不是我自己闯出来的？你拿我的命格当记账本，那就别怪我把账——烧了。”

七劫光彻底引爆。

反向雷柱贯穿劫云，天道本体发出一声闷响，像是某种古老机器的齿轮崩断。复制体的身形开始扭曲，裂缝中渗出黑雾，隐约可见君临天与墨九渊的面容在其中交替闪现。

夜未央的虚影渐渐淡去，临消散前，她指尖轻点陆渊眉心：“下次见面，别再把自己钉在天上。”

姬青鸾最后看了他一眼，指尖血珠悬浮成一道模糊轮廓——山河倒悬，星辰为引，中央一扇青铜门若隐若现。

九厄剑剧烈震颤，剑脊上浮现出一丝微弱的金色纹路，从金丹核心缓缓蔓延而出。

陆渊低头，看着那枚仍在跳动的“心”，轻声道：“原来……它早就在等这一刻。”

他抬起手，指尖触碰剑脊，感受着七劫共鸣的脉动。

下一瞬，锁链骤然收紧，将他更深地钉入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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