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第九响时，瑶池穹顶裂开一道口子，碎石如雨砸落。陆渊反手将剑鞘虚影拍向姬青鸾，那道无锋古影贴着她肩头一绕，凝成薄光屏障，挡下坠落的梁柱。他没回头，只把九厄剑往肩上一扛，大步冲进崩塌的裂缝。

地脉乱流在脚下翻涌，像无数条烧红的铁链抽打岩层。姬青鸾踉跄一步，指尖在虚空划出半道血符，气息已有些发虚：“镜渊……在下面。”

“下面？”陆渊咧嘴，“你这‘下面’说得可真不吉利，跟带人跳崖似的。”

她没理会，只抬手抹了把唇角血痕，指尖在石壁一按。血光乍现，墙面浮出一面扭曲的镜影，映出两人倒影——他的左眼银河纹正在崩解重组，她的背后则缠着半透明锁链，若隐若现。

陆渊眯了眯眼：“这镜子，怎么看着比我还欠揍？”

话音未落，他一脚踹向镜面。青铜碎裂声炸开，裂缝如蛛网蔓延，整片石壁轰然塌陷，露出一条幽深通道。冷风扑面，带着腐锈与旧血的气息。

“走。”他拽起姬青鸾手腕，一步踏入。

通道尽头，千面铜镜林立，如墓碑般竖在虚空。每面镜中都映着不同的画面——有他持剑斩断天柱，有她焚身成灰，有星图崩碎，有神血逆流。画面栩栩如生，却无一丝活气，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

“死影。”陆渊冷笑，“装神弄鬼的本事，也就比路边算命的强点。”

他抽出九厄剑，割开掌心，血滴落剑脊。剑骨嗡鸣，映出第一面镜中倒影。刹那间，镜面炸裂，一道黑影嘶吼着扑出，却被剑身吸住，化作一缕黑烟钻入剑体。

“嗝。”陆渊挑眉，“还挺撑。”

一面接一面，他如砸瓦罐般劈碎镜影。每碎一面，剑身便震颤一分，仿佛吞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到第八面时，剑骨已泛起暗金纹路，隐约有古篆在纹中游走。

第九面镜前，陆渊停步。

镜中映的不是未来，而是一间密室，石桌上摆着半块青铜盘，盘心刻着“渡劫”二字。他瞳孔一缩——那正是他一直在找的东西。

他抬手，剑尖轻点镜面。

镜心碎裂，亡魂涌出，却被剑身尽数吞噬。就在最后一缕黑烟消失的瞬间，十个字凭空浮现，烙进识海：

“劫起于血，行于骨，归于剑。”

陆渊一怔，随即笑出声：“好家伙，吃个魂还能送秘籍？回头我得多撞几面镜子。”

他刚想转身，忽觉背后寒意刺骨。

姬青鸾不知何时已拔剑在手，剑锋直刺他后心。动作干脆利落，毫无迟疑。

陆渊侧身，剑骨自动抬档。金属相撞，火星四溅。他借力后跃三步，眯眼打量她：“你这下手，比收账的还狠。”

姬青鸾眼神空洞，手中剑却不停，步步紧逼。剑光如雨，每一击都精准锁死他退路。

陆渊不还手，只以剑骨格挡，同时催动残存的道痕观法。他发现她出剑的节奏慢了半息——像是被人拖着走的傀儡。

“不是她。”陆渊低语，“有人在借她的手，演一出戏。”

他猛然抬剑，剑脊狠狠撞向她兵刃。巨力震得她虎口崩裂，血洒长空。就在这瞬间，所有残存的铜镜齐齐映出一张脸——

噬灵尊。

狞笑如刀，横贯千镜。

陆渊冷笑：“原来是你，躲在女人背后耍阴招？”

他反手一剑劈向最近的残镜，镜面炸裂，却未见亡魂涌出。相反，一股吸力从镜渊深处传来，仿佛有巨口在下方张开。

“有意思。”陆渊甩了甩发麻的手臂，“打不过就请人吃饭？”

他回头，见姬青鸾已靠墙坐下，脸色苍白，指尖残留黑气。他将剑鞘虚影覆在她周身，那道无锋古影绕她三圈，光晕微闪，将她裹入屏障。

“在这儿等我。”他说，“要是我死了，记得把九厄剑拿去当废铁卖，能换三顿饱饭。”

她没应声，只抬眼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确认他还活着。

陆渊转身，九厄剑在手，一步步走向镜渊底部。

越往下，空气越稀薄，脚下已无实地，只剩虚无。铜镜纷纷碎裂，坠入黑暗，连回音都没有。九厄剑却越走越烫，剑脊上的暗金纹路如活物般蠕动，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

忽然，剑身轻震，识海中浮现出半瞬画面——

他看见自己站在祭坛中央，七情劫火焚身，姬青鸾跪在身前，手中持剑，剑尖对准自己心口。而上方，噬灵尊与乾元合体，冷笑俯视。

画面一闪即逝。

“时茧？”陆渊皱眉，“现在才给预兆，你这剑是属乌鸦的？早不说晚不说，非等刀架脖子上才吱声。”

他继续前行，踏入黑洞。

黑暗如墨，唯有剑尖一点微光。走了不知多久，前方忽然浮出一道虚影——

一柄折扇，半开半合，扇面绘着九厄剑骨纹，笔法狂放，像是随手划拉的。

“有意思。”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几分戏谑，“你这棋子，开始反咬主人了？”

陆渊停下脚步，剑尖直指虚影：“谁？”

“你说呢？”那声音轻笑，“一个比你更讨厌天道的人。”

“讨厌天道的人多了，你算老几？”陆渊冷笑，“再装神弄鬼，我就把你这破扇子劈了当柴烧。”

虚影晃了晃，折扇缓缓合拢，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别急。”那声音道，“你很快就会明白——有些真相，不是你该知道的。”

陆渊眯眼：“那你来干什么？送情报？还是送死？”

“送个提醒。”虚影淡去，声音却更清晰，“镜阵不是陷阱。”

“是坟。”

话音落，折扇虚影碎成光点，消散于黑暗。

陆渊站在原地，九厄剑在手，剑脊微烫。他低头看剑，剑身倒映出他的脸——左眼银河纹深处，有一道极细的裂痕，正缓缓延伸。

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了血。

不是他的血。

是姬青鸾的。


　　(https://www.2kshu.com/shu/94252/49362130.html)


1秒记住爱看书屋：www.2ksh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k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