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来骗，来偷袭

    贾修现在大概理清了思路。

    引导人执行睡梦魔的仪式，目前最可能的目的是通过额外的仪式「偷取」睡梦魔的力量。

    而那些力量暂时因为没有明确目标的法阵，寄存在了「弗兰肯斯坦」身上。

    虽然仪式没有最终完成，但已经完成了两个环节。

    这两个环节引导下来的力量，多少也是有一些的。

    按理来说不能不要。

    那想要得到这些寄存的力量，需要暗中接触并处理「弗兰肯斯坦」，无论活的死的。

    也就是说，谁急著想处理这位死灵法师，谁就更有可能是需要这份力量的幕后黑手。

    而刚好，施加在死灵法师身上的监听法术，传回来的内容，就是有关要怎么处理他的。

    玛格丽特专业制造，覆盖范围极大，灵敏度极高的监听法术，所在地点半径50米空间，隔著好几层墙都能捕获下来。

    并且还能根据需要，调整具体的收音方向，过滤不必要的杂音，指向性收音。

    这部分功能是伊莉莎白提供的，她甚至还能增加监听超声波的部分，但这部分除了她别人都用不到。

    超高的性能也不全是优点，因为在等有用的信息前，各种乱糟糟的内容过多了。

    好在导师承担了这部分比较枯燥的工作。

    她对弄明白到底是谁在背后计划这些事，展现出极高的专注度。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玛格丽特都算是当之无愧的「贵族」，褒义的那种。

    贵族阶级用来塑造自己伟岸形象的各种宣传说法，她真信了，并且在认真执行。

    或许在其他贵族看来，这种属于傻里傻气的行为。

    但在贾修看来，导师确实是个好人。

    对于这位执著的好人，伤害没有抵抗能力的孩子绝对是不能原谅的行为。

    所以她勤勤恳恳地听了大半天监听。

    直到听到最重点关注的目标出现。

    宝拉。

    「他必须被立刻公开处刑，」宝拉的声音从法术接收端传出，「我们必须缓解当前的局势，他是个完美的转移仇恨的目标。」

    在私下谈话中，宝拉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你确定吗，这么做是不是太急了点，他身上还有没弄清楚的东西，比如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已经弄得很清楚了，他什么都说了，为了变强，为变强什么都做的疯子那都有，只是这个更疯一些而已。」

    「不，我的意思是，他为什么一定要针对我们。」

    「还能有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他以前在这里待过，所以更熟悉，或者干脆没什么理由，只是这么想就这么干了，疯子的想法没必要非得找个解释出来。死掉的他，现在比活著的他要更有价值。」

    「如果情况确实这么急的话————」

    「不是如果，就是这么急。」

    谁能想到，一个人类和一个炎魔交流，人类是竟然是更不冷静的那个。

    宝拉撂下这最后一句，便直接离开，法术那边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玛格丽特和贾修对视了一眼，导师先开口说道：「这么来看，宝拉急于处决他，她想要还寄存在其身上的睡梦魔力量。」

    「嗯————」贾修没有直接认同。

    「要不我们去人魔社的地盘探索一下，比如宝拉的房间什么的，看看她藏著什么秘密，一般这种人不都会有个密室之类的地方，我爹就有，在他书房里，一个书架能打开。」

    玛格丽特也不是完全严格遵守贵族要求，比如潜入别人的地方，完全违背贵族道德。

    大概是在她这有个重要性排序，当发生要求冲突的时候，优先履行重要性高的，抓住引导人伤害孩子的坏人，要优先于履行不潜入他人地盘的道德要求。

    比虽然道德感很高，但有时过于死板的极端传统贵族也强一些。

    「额，你真的要把你父亲和宝拉放在一起，类比成「这种人」吗？」

    「哎呀，你明白这个意思就行，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跟你说，庄园这种地方，最常见的藏密室的结构，有————」

    玛格丽特开始认真介绍起她对密室设计的全部理解。

    有一说一，理解还挺丰富的。

    与此同时，事实上进行了魔族献祭的死灵法师，被团结社公开处刑了。

    为达成更好的效果，他们并没有在郊外社团的控制区域内完成处刑，而是选择在城内，人流最密集的地方实行，尽可能让更多人看到。

    处刑之前，宝拉还发挥了一下她的特长，进行了一段慷慨激昂的演讲。

    陈述了她虽然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依旧对美好理想保持希望，并会继续进行下去的决心。

    以及鼓励在场的所有戈瓦德居民，不要放弃这个数代人才建立起来的「梦想之地」。

    说实话，这地方能被称为梦想之地也有够奇怪的。

    最后，还介绍了一下团结社计划要做的事，诸如帮助在这几天内受到伤害，蒙受损失的居民们，提供食物与暂时的住宿等等。

    听起来就像一个善良的理想主义者会做的那样。  

    在她出色的演讲能力支持下，竟然还真的调动起不少在场居民的情绪。

    也不知道是不是安排了不少托。

    贾修对此持怀疑态度。

    因为尽管她的演讲现场效果还不错，戈瓦德的情况并没有在事实上好转。

    反而有变得更糟糕的趋势。

    魔鬼和恶魔的帮派也打起来了，也没人知道具体的理由。

    这俩帮派在历史上的恩怨太多了，再说，魔鬼和恶魔们想打对方，还需要什么具体理由吗。

    或许两边都觉得城中混乱的时候，就是下黑手最好的时候。

    而在激烈地冲突了几小时后，帮派冲突又神奇地突然停止。

    据说是两方意识到，这座城市未来应该是捞不到钱了，它们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钱来的，现在做生意的人们不打算留在这，那它们也就没理由继续留在这。

    好在身为纯种的魔族，往更北方的区域，依旧有它们的生存空间。

    两个最大的帮派首领带著它们的亲信都离开后，城里对普通的魔族的劫掠行动，进行得更激烈了。

    毕竟城里最厉害的魔族走了大半，剩下的都是些弱小的，没反应过来应该跑路的。帮派确实不值得信任，收了保护费没干保护的活。

    处刑死灵法师这个人类「罪魁祸首」，并没有在当地人和混血群体中掀起多少反响。

    坏事是个人干的，和魔族干了更多别的坏事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那个死灵法师是向魔族献祭，归根结底也是魔族的问题。

    所以向魔族复仇更合理了。

    原本在部分区域爆发的劫掠魔族行动，现在扩散到全城范围，几乎所有人都参与进来，「共襄盛举」，整个戈瓦德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

    旅店老板没有等到他的尾款。

    他先跑路了。

    在这场比谁定力更强，更有耐心的比拼中，贾修胜利了。

    现在这家旅店成为无主之地，不过还算比较安全。

    毕竟这里坐镇的战力，靠菜刀斧子和草叉伤害不到。

    贾修望著楼下躁动的景象，叹了口气。

    「天要黑了，准备一下，我们最后再去团结社那边看一看。」

    他觉得其实再等个几天，团结社应该也撑不住了，真有密室也会被愤怒的民众们刨出来。

    就是担心那种情况算不算他完成任务。

    「他们竟然没走。」

    玛格丽特感叹道。

    「他们怎么走，他们应该算是这地方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本地帮派，成员又是人又是魔，还有不少混血，往哪边跑都不对，往大陆的方向去，还是往荒原深处去，都不合适。」

    「也是————」

    就在这时，拉姆走了进来。

    「老大，有人找。」

    「啊？什么人找？」

    贾修想不出什么人会在这时候来找他。

    「是社团的人，」拉姆回答，「说是他们的老大想见老大。」

    「他们的老大，宝拉？她又要干什么？」

    「不，不是人类的那个，是炎魔的那个。」

    「啊？」

    这让贾修更意外了。

    他和社团的那位炎魔，根本没什么交际。

    玛格丽特也有些疑惑，「那我们去不去。」

    拉姆补充道：「没有我们，只有老大，他们说有重要的事，只能与老大一个人说。」

    贾修皱了皱眉头，「既然这样的话————」

    半小时后，贾修在一片墓地，见到了那位炎魔。

    上一次见到，就觉得它瘦弱到有点不像正常炎魔，连火苗都烧不太起来，现在见到，感觉比之前更萎靡了，显然也是受到不小的打击。

    「在您说所谓的重要信息前，我能不能先问一下，约在墓地见面，是你们的什么传统吗？」

    贾修直接问道。

    炎魔抬眼看了看贾修，开口说：「那个死灵法师就被埋在这里，虽然是凶手，我们依旧给他找了块墓地。」

    「哇哦，那你们还真挺善良的。」

    「他身上有个监听法术对吧。」

    炎魔直接指出，不过听语气，也没有多愤怒的样子。

    「说实话，我很怀疑你的记者身份，不过你也确实在调查真相，我很想知道，你到底调查到了什么。

    「您指的是什么？」

    贾修反问。

    「团结社的事业已经完了，无论承认与否，这都是既定的事实。」

    炎魔的声音平得没有生机。

    「但在最后，我想知道，是什么导致了我们目标的失败，有人在破坏，从内部破坏，或者说从一开始，目的就不是一致的，我得找出她，为这场失败负责。」

    炎魔直接使用了「她」。

    「我怀疑宝拉，但我不愿意怀疑她，」炎魔的表情变得有点痛苦，「你知道吗，这个社团，就是她和我一起建立的，如果你调查到什么东西的话，可否共享一下，证明她的清白，或者，证明她的罪恶。」  

    炎魔的态度相当诚恳，直接拿出一个沉重的包袱，口没系上，里面金灿灿的光直接露出来。

    「这是我最后的财产了，这些对我以后也没什么用，我现在只需要一个答案。」

    见此情景，贾修也便说道：「确实，宝拉是很刻意，在死灵法师的记忆中，我们获知，那本引导他进行献祭的书，是宝拉提供的，而且他最后身上还寄存著力量，没有取出。」

    「而宝拉却急于处刑。」

    炎魔点点头，「我明白了，所以就是她，谢谢你。」

    它似乎早就接受了这个结果。

    然而贾修却突然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记忆中记得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相对吧。」

    他只测试过现在的宝拉，又没测试过死灵法师中记忆里那个。

    谁知道那个是真宝拉，还是什么人或者魔族假扮的。

    「至于急于公开处刑死灵法师，也许，是她真的相信这样能挽救现在的局面呢，她事业心也挺强的不是吗。」

    贾修继续说道：「如果假设她不是的话，那再回过头来看看这件事，偏门的魔族知识，专业的魔族法阵，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魔族————」

    话未说完，只听见「噗」的一声。

    这种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贯穿了肉体会发出的声音，伴随一起的，是不充分燃烧产生的黑色烟气。

    一柄火焰铸就的长枪，突然出现，洞穿了贾修的腹部，而长枪的另一端，紧握在炎魔手里。

    这应该是魔法召唤出来的武器，动作隐蔽，速度极快。

    证明使用者是一位专业的施法者，而且熟练运用武器。

    炎魔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虚弱。

    或者说，它曾经那么虚弱，而现在不同了。

    傍晚的风吹过墓地中枯瘦的树，带动枝叶发出冰冷的沙沙声。

    「噗！」

    又是一声，长枪抽出。

    炎魔注视著贾修惊愕的双眼，说道：「你确实调查到了不少东西，你是什么人？圣光教廷，还是哪个国家的情报机构，是得到了什么风声，戈瓦德可能降下强大恶魔力量的预言？不过不重要了，仪式剩下的部分还会完成，你现在得到了真相，工作做得不错。」

    枪头上的血迹，被烧成灰烬，炎魔伸手凝聚火焰，准备清除这具被捅穿的尸体。

    然而，「尸体」却说话了。

    贾修调侃一般的声音响起。

    「我就说，最像反派的不一定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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