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忍着剧痛的后背，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算什么？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他眼睁睁的看着凌念熟练地蹲下身，开始在阎煞的尸身上摸索起来。动作行云流水，专业得让人心疼。

“储物袋一个，下品灵石三百块，魔功秘籍两本……就这？一个元婴真君，穷得叮当响，怎么好意思出来当反派的？丢不丢人！”

凌念一边吐槽，一边把战利品往自己的储物袋里划拉，连根毛都没给阎煞留下。

无妄：“……”

他喉咙干涩，胸口翻涌的气血和心中的惊涛骇浪混在一起，堵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

他刚吐出一个字，凌念已经站了起来，拍了拍小手上的灰，扭头看向他，眉头一皱：“你还愣着干什么？血流了一地，你们佛宗的人真奇怪。？”

她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白玉小瓶，看也不看就扔了过去：“吃了，别死半道上，我还指望你当肉盾呢。”

无妄下意识接住，瓶塞刚一打开，一股沁人心脾、蕴含着磅礴生命力的丹香瞬间溢满整个密室。

他瞳孔一缩，瓶中那枚龙眼大小、通体翠绿、丹蕴流光的丹药，分明是传说中有市无价的九转续命丹！

他也只在佛宗最古老的典籍上见过此丹的信息。

而她就这么随手扔过来了？

像扔一颗糖豆？

“看什么看？再看就过期了！”凌念不耐烦地催促，元宝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挖出来的，她就只有一颗！

磨磨唧唧的，跟上一世一模一样。

无妄沉默地将丹药服下，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暖的洪流，瞬间修复了他受损的经脉和内腑，背后的伤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感觉自己不仅伤势尽复，修为甚至还有了一丝精进。

这丹药……逆天了！

凌念没理会他内心的震撼，走到了那块砸死阎煞的巨石前，绕着它转了两圈，伸出小手在上面敲了敲。

“这石头还挺硬的。”她嘀咕着，目光落在了巨石上镶嵌着的那块闪烁着微光的矿石上，“这块亮晶晶的玩意儿看着不错，抠下来，回头给我家来财的狮子窝加固一下，省得它老是拆家。”

她并指如刀，灵力微吐，那块在修真界足以引起腥风血雨的“星辰铁母”，就这么被她轻轻松松地抠了下来，随手丢进了储物袋。

无妄已经麻木了。

他觉得，自从遇上这个凌念，对这个世界的所有认知，都在以一种极其离谱的方式，不断地崩塌、重组、再崩塌。

“走了走了。”凌念办完事，重新跳上元宝的背，“锅，我的锅还在等我！”

两人一猪离开了这片狼藉的地下密室，身后那些被解救的凡人，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敬畏。

……

月朗星稀，夜风微凉。

一人一娃一猪，再次踏上了前往极西之地的旅途。

气氛有些诡异的沉默。

无妄数次欲言又止，他脑子里有太多的疑问，每一个都足以颠覆他的佛心。

“小施主……”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方才，你身上的那股杀意……”

“杀意？”凌念晃悠着小短腿，头也不回，“什么杀意？和尚你是不是被打傻了？血流多了脑子不清醒，开始说胡话了？”

无妄一噎。

“可……阎煞真君的死法……”

“哦，那个啊。”凌念天真无邪、奶声奶气的说道，“恶有恶报呗。反派出门不带保镖就算了，出门还不看黄历，走路容易被石头砸死的。这不是你们佛家不是最喜欢说的，天谴吗？”

她一脸看白痴的表情，这都不知道吗？

无妄：“……”

他感觉自己的佛白修了。

天谴……是这么用的吗？

“你当时……好像很生气。”无妄换了个角度，试图迂回进攻。

“废话！”凌念猛地回头，理直气壮地瞪着他，“我能不生气吗？他打我保镖！我的保镖！你知道现在找一个长得好看、修为又高、还耐打的保镖有多难吗？万一给你打坏了，我上哪儿再找一个人去替我背锅啊？”

无妄被她这一通歪理邪说轰炸得哑口无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熟悉的、迷惘又无力的神情。

他看着女孩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清澈见底，之前的疯狂与怨毒就像是幻觉。

难道……真的只是自己眼花了？

可那股撕心裂肺的痛，又是怎么回事？

无妄下意识地抬手，隔着僧袍，抚上自己的胸口。

那里，有一道他自己都不记得来历的浅疤。方才，在他用后背挡住那致命一击时，那股痛楚，就是从这里，蔓延至四肢百骸的。

“和尚，你干嘛呢？”凌念的声音把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大半夜的摸自己胸口，不守清规戒律啊你？”

无妄触电般地放下手，耳根又开始泛红。

“对了，”凌念忽然凑近了些，小鼻子在他身上嗅了嗅，一脸嫌弃，“你身上这股血腥味好难闻。”

无妄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僧袍上那片被鲜血染红的痕迹，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啧，你这腰不行啊。”凌念慢悠悠地飘来一句。

无妄的身体瞬间僵住。

“打一架就伤成这样，以后还怎么给我当肉盾？”凌念继续补刀，“看来回去得给你炖点猪腰子汤好好补补。”

前面埋头赶路的元宝，猪耳朵猛地抖了一下，跑得更快了。

无妄只觉得自己的佛心，继碎成琉璃之后，又被人捡起来，用脚碾成了粉末。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放弃沟通。

跟她讲道理，是他输了。

看着他那副吃瘪又无话可说的样子，凌念嘴角偷偷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还跟上一世一样，不经逗，一逗耳根就红。

当她的目光扫过他背上那片尚未完全褪去的血色时，那抹笑意又悄然隐去，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

神无衣……

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挡在我身前了。

“叮——”

脑海中，那道熟悉又悦耳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来了来了！

凌念眼睛一亮，瞬间恢复了精神，像只雷达一样四处扫视。

夜色下的荒原一览无余，连根毛都看不见。

“嗯？”她疑惑地歪了歪头。

就在这时，一直奋力奔跑的元宝，前蹄突然一软。

“哼哧！”

它一个狗吃屎……哦不，猪吃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背上的凌念给甩飞了出去。

“我靠！”

凌念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无妄脸色大变，想也不想地飞身而起，在半空中稳稳地接住了她。

女孩小小的、柔软的身体落入怀中，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无妄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和尚，你反应还挺快嘛。”凌念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一点没被吓到，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嘉奖。

无妄抱着她平稳落地，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凌念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元宝刚才摔倒的地方。

那里，被元宝的猪头拱出了一个大坑。

坑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月光下，反射着幽幽的、诡异的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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