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该你……做梦了。”

始皇帝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穿透了战场上所有的喧嚣与狂暴。

那即将从阿波罗体内爆发的、足以将一切格式化的毁灭法则，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猛地一滞。

所有人，包括正在全力催动天罗地网的墨家钜子，都下意识地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麦浪之上，那个一直慵懒地躺着、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的道家先贤，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脸上满是“被打扰了清梦”的不情愿。

“唉，真是的。”

庄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抱怨道：“好不容易有个安稳觉，非要打打杀杀。这又是何苦呢？”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抬起手，对着远处那尊如同即将爆炸的太阳般的阿波罗，轻轻地、随意地，屈指一弹。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

没有毁天灭地的神光。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

只有一只巴掌大小、色彩斑斓的蝴蝶虚影，从他的指尖悠悠然飞出。

它飞得是那样的慢，仿佛随时都会被战场上狂暴的能量风暴撕成碎片。

然而，所有的毁灭光束，所有的法则乱流，在靠近它时，都如同遇到了君王的臣子，自动分开一条通路。

它就这样，在百亿观众不可思议的注视下，慢悠悠地、轻飘飘地，飞过了万丈的距离。

然后，落在了阿波罗的眉心。

轻轻一触。

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

阿波罗那双燃烧着毁灭数据流的蓝色瞳孔，瞬间凝固。

那股即将爆发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毁灭法则，如同被抽走了薪柴的烈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诡异地平息了下去。

他紧闭双眼，身体悬浮在半空，一动不动。

仿佛睡着了。

“这……这是……”

孙悟空瞪大了火眼金睛，他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那股让他都感到心悸的毁灭力量，怎么就……没了？

就像一个吹得鼓鼓囊囊的气球，被人轻轻扎了一针，不是爆炸，而是无声无息地瘪了下去。

“他……他在干什么？”

华夏直播间内，所有人都懵了。

他们能看懂金箍棒的威猛，能看懂天空之城的壮观，但他们完全无法理解，一只蝴蝶，是如何让一尊即将自爆的神王，瞬间“睡着”的。

而在另一个无人能够看见的维度——阿波罗的意识深处。

这里，没有战场，没有毁灭，没有秩序。

这里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开满了不知名野花的草地。

天空是橙色的，太阳是绿色的，云朵像棉花糖一样，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一个穿着古希腊短袍、约莫七八岁模样的金发小男孩，正迈着小短腿，咯咯笑着，在草地上奔跑。

他追逐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那蝴蝶飞得忽高忽低，总是在他即将抓住的时候，又灵巧地飞开。

“别跑，别跑呀！”

小男孩奶声奶气地叫着，眼中没有丝毫属于神祇的冰冷，只有孩童最纯粹的执着与快乐。

他就是阿波罗。

或者说，是庄周梦境中的“阿波罗”。

他体内由“牧场主”下达的、至高无上的“自毁”指令，在这个梦境中，被悄然篡改，扭曲成了另一个同样至高无上的执念——

【一定要抓住那只漂亮的蝴蝶！】

他抬起手，想要像往常一样，凝聚出一支毁灭光束，把蝴蝶打下来。

可他手中出现的，却是一把滋着水的木头手枪。

他又想张开黄金巨弓，用秩序的法则锁定它。

可他背后出现的，却是一双用硬纸板做的、歪歪扭扭的翅膀。

他体内的“毁灭”与“秩序”法则，在这个不讲任何逻辑的梦境世界里，被解构成了一场荒诞的儿童游戏。

他的力量还在，但驱动力量的“逻辑”和“认知”，已经被彻底偷换了概念。

他，一个神王级的傀儡，一个行走的毁灭法则，此刻，只是一个追逐蝴蝶而不得的、急得快要哭出来的小屁孩。

这就是庄周的“道”。

我不与你辩经，不与你斗法。

我只问你一句——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你如何确定，你所谓的“真实”，不是我的一场梦？

当你连自身的存在都开始怀疑，你那基于“真实”的一切力量与法则，又有什么意义？

……

现实世界。

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阿波罗的身体，如同一个失去了所有提线的木偶，无力地悬浮在半空。

他身上所有的神光都已散去，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收网！”

墨家钜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厉声喝道。

那张覆盖了天穹的“天罗地网”，再也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轰然落下，将那具神祇的躯壳，层层叠叠地包裹起来，捆得严严实实。

无数机械臂从天空之城伸出，抓住了巨网的边缘，开始向着华夏国土的方向，缓缓拖拽。

第一尊神祇，捕获成功！

而且是以一种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方式！

孙悟空挠了挠猴毛，看看远处那个又打着哈欠，准备躺回去睡觉的庄子，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种战斗，比跟人大战三百回合还难受。

完全不知道力气该往哪儿使。

炽天使，以及他身后的所有神祇傀儡，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他们那由数据构成的“大脑”，似乎完全无法处理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一个神王级的单位，在启动了自毁程序后，被一只蝴蝶……“催眠”了？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逻辑运算范围。

这是……BUG！

一个无法理解，无法修复的致命BUG！

泰山之巅，始皇帝静静地看着那尊被拖拽而来的“战利品”，脸上没有任何喜悦。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的韩非子与墨家钜子，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韩非。”

“臣在。”

“朕要你，以‘天条’为框架，解析其神魂深处的‘规则’，为他……重新‘立法’！让他明白，何为华夏之‘法’！”

“遵旨！”韩非子的眼中，闪烁着法学家看到完美研究素材时的狂热。

始皇帝的目光，又转向墨家钜子。

“钜子。”

“在。”

“朕要你，以你墨家机关术之极致，为他……‘开颅’！”

始-皇帝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却让全球直播间所有听到的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

“朕要亲眼看看，这所谓神明的脑子里，到底藏着什么！”

“更要让那‘牧场主’，好好看一看！”

“它的‘锁’，朕，是如何将它……熔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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