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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


该来的人都来了。

    该走的人亦走了。

    喧嚣过后最终不过是一地寂寥。

    正月初一。

    李祺一家十一口围坐在火炉旁,李祺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裘,临安公主取下热水温茶,李显穆在李祺身侧发着呆,李芳、李茂,以及他们的妻子和孩子。

    “咳咳。”

    临安公主为李祺轻抚,“为父没多少时间了,你们母亲的年纪也大,若是不逮,以后就要你们三兄弟自己应对一切了。

    李氏的未来,就看你们三人,如今我们李氏虽然已经平反,但还远远不够!

    开国六公之中,只有我家与宋国公家没有追封王爵,宋国公家已经不可能再翻身,我家却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你们要始终牢记此事,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三人同时应声,“是,父亲。”

    “你们母亲还在时,自然不必分家,日后你们母亲不在了,总是要分家另过的。

    为父为你们在太子那里谋了一份情谊,若太子能登基,日后必然为我家复爵,这爵位便是芳儿你的,所以那些家资田地,茂儿和显穆各拿四成,芳儿拿两成即可。”

    李芳和李茂从小就知道父亲更疼爱李显穆,但为何二人只有羡慕却从不嫉妒呢?

    因为李祺深知兄弟姐妹不合,多是老人无德偏心所致,所以他一向是一碗水端平,不会厚此薄彼。

    他虽然选定李显穆为继承人,可该有的爵位、长房名头,都是李芳的,他无意去挑战这个世界的秩序,何况他是天下鸿儒。

    “这些身外之物,为父并不如何在意,唯有一件事,为父真正放在心上,那就是祭祀。”

    李祺的面容严肃起来,屋中众人皆感觉气氛顿时一变,“日后随着家族传承,进入祖祠的人会越来越多,尤其是等到你们祖父复爵后,将会重新建立公庙,这祭祀的人选本该是族长,但为父要在族中设立一个祭司,专门负责祭祀之事,祭司之间代代单独相传,每一任备选祭司由上一任祭司指定,而后单独在祖祠中待满三日,才可以成为祭司。”

    随着李祺的话,屋中众人的神情从好奇变成疑惑,继而是茫然,李祺的话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他们甚至对此发表不出看法,因为这是从未有过之事。

    但李芳好像听懂了一些东西,于是他直接问道:“父亲,首任祭司可是三弟?”

    “没错,正是穆儿,穆儿不是嫡长子,日后的祭司也不必是嫡长子,关键在于其定要卓越于当世,唯有那等族中最聪慧且有灵性的子嗣才能承担这份重任。”

    李祺这般说,李芳和李茂皆苦笑,他们如何能与三弟相较聪慧和灵性呢?

    李显穆陪在李祺身边时间最长,却能感受到父亲这些话中的怪异之处,因为父亲实际上并不是个很在乎这些神鬼之事的人,可现在却单独提出来说,这本就是不对之处,但他并未多想,父亲大人做事总是有其道理的。

    屋中众人说话间,府外已然传来了燃放爆竹之声,瞬间便有了新年之气象。

    李祺本还想再说些事,听着爆竹之声,脸上升起几分笑意,对众人道:“我们也去放些爆竹吧。”

    公主府中自然是张灯结彩,灯笼高挂,一片欣然之气,混合着爆竹燃放后硫磺之味的冷风让人头脑一时都清醒了几分,声声爆竹之声,似是真能驱除邪祟,甚至恍惚之间清净了因李祺身体不好而生的丛丛病气。

    府中处处皆是欢声笑语,李芳和李茂的孩子在府中奔跑,身边跟着一群丫鬟和小厮,一起玩着游戏逗乐,李祺淡淡笑着望着这一幕,当生活慢下来,才能品味出这些生活中的生动。

    只可惜,时间不多了,他悄悄将不住颤动的手拢回袖中,一转头便就看到三儿子正盯着他的袖筒。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他,太敏锐了。

    李显穆眼眶通红,轻声道:“父亲,儿子会中状元回来的,您一定要好好活着。”

    李祺轻轻拍着李显穆的手,同样低声道:“为父知道,为父知道。

    你也去和你兄长去玩吧。”

    李显穆轻轻摇摇头,“这是最后一个和父亲共度的新年了。”

    还有后半句话——就让我多陪在您身边一会儿吧。

    太阳渐渐落下了山,京城中有万家灯火,有袅袅炊烟,亦有来自五湖四海的考生,因着春闱提前,他们在异乡度过了这个新年,三五好友相聚在一起,欢畅饮酒、作诗、庆贺新春,这大概是他们此生难忘的一个新年吧。

    ……

    正月初三,一大早临安公主府外的街道上,便陆陆续续的有许多士子来到这里,他们裹着厚厚的棉服,眼中满是期待兴奋之色,纵然是寒风亦不能让他们有丝毫的退缩。

    或许也是因为其中大多数人自北方而来,相对于寒风呼啸、雪深数尺的北境而言,应天的冬天足以称得上暖和。

    在公主府外有巨大的锅炉,下面不住烧着炭,这一堆堆的炭火让整条街道都暖和了几分,而后是一杯杯热水送出,在这寒冬之时,有一杯热水,足以温暖心脾,驱除寒意。

    “不知景和公何时出来?”

    “终于能够见到景和公了。”

    “唉,景和公身体不好,据说当初见了太子殿下后,足足修养了一个月,才又见了陛下,这次景和公在这等寒冬之日出来见我等,甚至可以说是……”

    这名士子没再往下说,但众人都知道他的意思,景和公是拼了命的。

    应天今年还没有下过雪,不算很冷,他们穿着厚衣裳、有炭火盆烤暖、又有热水能喝,身体是完全没问题的,可景和公就不一定扛得住了。

    许多人想到这里甚至有些后悔非要见景和公了。

    “诸位也别歉疚了,景和公亦是有见我们的心思,所以才在身体不适时,依旧同意。”

    “景和公是视生死如无物的圣人,正如景和公曾说,做一份事,发一份光,景和公大概也是想要不留遗憾吧。”

    “孔圣是万世师表,景和公之谆谆教诲真得其道也!”

    在公主府的街头巷尾已然围了无数的学子,不仅仅是学子,还有很多百姓,皆在今日来到此处,想要看看李祺这位传奇人物,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几乎就是李祺最后一次公开露面了。

    下次再听到李祺的消息,可能就是死讯。

    “吱呀!”

    公主府的大门被几个小厮合力推开,而后一座辇被人从府中抬出来,这一幕顿时让几乎所有人心中一沉,景和公已经虚弱到走不了路的地步了吗?

    公主府前,李祺身着厚厚的棉衣,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望着几乎站满了街头巷尾的人群,突然有种人生若此无憾之感。

    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有他今日之威望呢?

    数遍古今也不曾见几个在生前声望便能盛隆至此的,孔子有三千弟子,孟子生前有这样的声势吗?

    “寒冬之日,竟劳诸生来看我这个将死之人,真是我李祺一生之荣幸,纵然死也无憾了。”

    李祺的声音很小,只有最前面的几列人能够听到,李显穆清稚的声音适时响起,让所有人都能够听到,同时前面之人也在往后传去。

    “去年在秋闱之前,我曾经去了一趟国子监,在那里说了一些言语,想必诸生都已然听说过了。”

    “我等都听过了,景和公。”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知行合一致良知!”

    “格物致知之道,亦早广播天下,于北境诸省之间,朱子之学已多被摒弃。”

    一道道声音从诸生的口中传出,皆是对李祺的回应,心学在许多地方生根发芽。

    虽然暂时还远不是程朱之学的对手,可已然不是洪武年间李祺刚刚提出时那么虚弱,况且心学被李祺所改造,脱胎于朱子之学,用来科举亦是一等一的好。

    李祺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说是他出面为诸生而讲,可实际上又如何需要他来说呢?

    诸生只是想要见见他而已,什么叫做精神领袖呢?

    当有一个人在那里,他即便是不说话,也能给人无穷的力量时,他就是精神领袖,而一个人即便是死去,只要提起他便能让人生出勇气时,他就是圣人。

    单以学术水平而论,李祺还并没有达到这个境界,可他这一生太过于传奇,他历经了三代君主,他在这个世上留下了许多故事,他在一桩桩的事中,所表现出的坚定不移的立场,向死而生的勇气,以及超越世人的智慧,都让每一个人深深被吸引。

    在纷繁的声音之中,有一道声音越过众人之声而出——“景和公,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

    周围人群顿时一静,而后如潮水缓缓停下,所有人都望向了李祺。

    景和公的身体不好,必然不可能长时间停留于外,是以最有价值的问题便是这个了。

    而且这也是论语中最经典的内容之一,

    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而现在诸生想要听听李祺这位当世的圣人可有什么其他的见解。

    这个问题让李祺也沉静下来,若是往日他大概会说“此心光明”,亦或“致良知”,可如今这么多士子在这里,他总该说些新的言语。

    “若有一言可以终身行之,便是‘不凉热血’四字。”

    李祺的声音缓缓传出,并不如同孔子那般微言大义,但却更为直接。

    “我曾踏足山巅,也曾跌入低谷,这二者皆让我受益良多,这世上从不缺乏成功者的煊赫,但强者总是在困境中足够坚持,方能重登云阙。”

    从公侯冢子到流放囚徒,再到大儒贤哲,顿悟、悟道,继而以圣人之姿行于世间,这便是李祺!

    “愿诸生日后都能心怀热血,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纵一时遭遇不幸,也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李祺这番话让许多人想到了当初他收王艮时的一番言语,横渠四句被分解为小目标,那时李祺也对王艮说了类似的话。

    李圣似乎从来都不硬性的要求每个人都做到圣贤才能够做到的人,哪怕你只是做了一件好事,他都已然觉得很好了。

    唯一的光。

    万万千千之光。

    李祺之语如同潺潺温暖溪流,流淌于诸生心间,良师益友为何物,不见李子哪得知?

    又有士子高声道:“李师,如何才能拜入心学门下?”

    李祺觉得有些精力不济了,声音低微的几乎听不见,“不需何物,只需诵横渠四句总纲即可。”

    李显穆满含悲戚之声的将这一言道出,而后道:“家父身体不适,便就此回府,诸生亦早日回返吧,后日便是科举之日,千万不要着凉以至于耽误。”

    说罢便亲自为李祺又拢了拢了棉衣,自诸生面前使人将坐辇重新抬起,就要往府中归去。

    众士子虽然心中很是不舍,却也知这等寒冬之月,若是再在外边怕是真的要出事了,是以只能瞧着李祺离开。

    “恭送景和公!”

    一道清越的声音自人群中响起。

    “恭送景和公!”

    无数道错落的声音自人群中响起。

    “恭送景和公!”

    无数道声音齐齐响起,回音甚至仿佛震动了天上的青云,微微一颤。

    坐在辇上的李祺强行睁开了眼,他回身望去,辇恰好经过了公主府的门槛上,那高大的朱门下,立着一道憔悴却又无比高大的身影。

    李祺入了朱门之中,身后的士子却不曾散去。

    “为天下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不知是谁带起头来,仿佛是方才李祺说诵横渠四句便能入其门下,于是便有士子高声吟诵起来,一遍又一遍。

    初始只是数个人,而后是数十人,最终便是数千人,这声音纵然隔着重重阁楼,已然入了屋中的李祺,亦能听到。

    他倚在小轩窗前,看窗上的窗花,透过窗棂,好似能看到清冷的空气,而那声声呐喊便顺着空气声声入耳。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李显穆沉默着为李祺按揉着手掌,从方才的冷肃中渐渐恢复了温暖之状。

    “穆儿,你说万世太平之道,到底是什么?”

    李显穆沉吟了一下,而后断然道:“一位永生的圣主明君,亦或者连绵不绝的圣主明君。”

    李祺闻言一滞,这的确是万世太平之道,哲人王的统治是最优秀的。

    或许是现代人对万世太平的要求太高了,对于古代人而言,太平世道甚至大同世界,不过是没有战争、老有所养、幼有所依、百姓安居乐业、能吃得起饭、不会受冻。

    府外的声音渐渐小了,李祺知道那些士子已然渐渐散去,“你说今日的这一把火焰会在他们心中燃烧多久呢?”

    李显穆沉默了一瞬,“在有些人的心中,会一直燃烧着,直到燃尽整个人,在有些人的心中,或许只坚持不久吧,毕竟您不在了,这把火是无根之源。”

    李祺活着,便会有无数的人不由自主的聚集在他的身边,这便是圣人大儒,若李祺不在人世,便会有人以思想不由聚集起来,可很快这些人就会分裂,甚至对李祺经典的解读是不同的。

    李祺唯一所能够聊以安慰的便是他还有李显穆,这是他最正统的传人之人,只要日后李氏能够代代相传,就不会落到孔氏那种境地。

    ……

    正月初五,提前了两个月的会试终于开始了,李祺经过那日之后身体状态就愈发的糟糕了,但他强行吃了些大补的药物让自己精神恢复了些,以免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因为他知道,所有人都知道,这次他再昏迷,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一步步走到了现在,他的心中亦出现了强烈的不甘,他一定要看到李显穆高中状元!

    会试一共有九天,殿试则是一天,等李显穆全部考完恰好是元宵节,恰好是华灯之夜,最后还能过一个团圆之夜,他便此生无憾了。

    当李显穆出现在考场上时,每个考生都带着复杂的神情望着他,他们都知道对于李显穆而言,这场会试意味着什么。

    李显穆在考场之上,望着那些题目,他的心中所流淌的皆是父亲从小就一笔一画的教导自己的场景。

    有人说他太过于骄傲,不将其他人放在眼中,可李显穆本身并不是这样性格的人,他对于功名利禄并不如何热衷,他只是不愿意让父亲失望罢了。

    他的父亲是当世圣人,可李显穆知道,父亲最想要的是让他成为圣人,父子二人皆为对方而为,他李显穆就是要站在最高的地方,而后告诉所有人,我有今日,皆因我的父亲是圣人,仅此而已!

    一场又一场的考试,李显穆的精力仿佛是无限的,这一届的会试,除了两位主考官外,还有许多同考官,一场的试卷出来就开始判卷,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为了缩短出成绩的时间。

    到了如今这个时候,还有谁猜不出来为何皇帝要提前这场春闱的时间呢?

    自然是为了李祺!

    因为李祺的身体撑不住了,皇帝要让李祺亲自看到他儿子中状元!

    若是其他人这么搞,可能有科举舞弊的嫌疑,可那是李显穆,即便是有抄录,不是本人的笔迹,可当你看到一份卓然于众人之上的试卷,不必怀疑,那就是李显穆的!

    每一次打开糊名后,都没有丝毫的意外,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去和李显穆试试到底谁的才学更高。

    虽然不知道李显穆对具体事务处理能力如何,可在做文章这方面,他就是当今同辈之中,最强的一个人!

    他若不是会元,那倒是要好好查查这其中是不是有人舞弊了。

    九天的会试很快就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中结束了,这一天是正月十三,宫中传来了命令,要求会试的成绩在明天清晨就放出去,所以在收好了所有的试卷之后,所有的考官连夜阅卷。

    再一次的,在试卷还没有撕开糊名时,黄淮一看就立刻说道:“这一定就是李显穆的试卷,让他放在一旁,给解学士看一下,没有意外的话,这就是会元了。”

    众考官上前瞻仰了一眼,亦是确定了这一定就是李显穆的试卷,待将所有试卷全部阅完后,撕开糊名,果然不出众人所料,那正是李显穆的试卷。

    正月十四,会试放榜,不出任何人所料的李显穆是会元,旁边则是李显穆的试卷。

    “明日殿试,李显穆将要六首三元了!”

    “横压天下诸生,三百州无一人能撄其锋芒,真是圣人血裔,如此不凡!”

    “这可不仅仅是圣人血裔所能言明,毕竟山东还有一家呢,怎么……”

    “慎言!”

    “此生能与李子同处一世,而后又见得李显穆这等奇才,他才十二岁啊,竟然就已经这么恐怖了。”

    这句话一出,人群顿时沉默了,因为李显穆光辉的战绩,让很多人不由忽略了他的年纪,此刻一想起来,几乎所有士子都有些破防。

    考不过就考不过,怎么年纪还小这么多,他们十二岁还在考秀才呢,结果人家李显穆都要中状元了。

    “真前无古人啊!”

    “怕是亦后无来者了!”

    “这等天纵之才都是文曲星下凡,和我等凡人不同,还是回去好好准备殿试吧,万一还能中个二甲呢?”

    “嗯?兄台你中了?”

    “嗯?你没中?”

    而后又有数道声音传来,掩盖住这一处的嘈杂。

    ……

    正月十四的夜间,应天竟然突然落了很大的雪,仿佛是在应和着李祺几乎熬不住的身体,李祺第一次产生了他好像真的要离去的感觉。

    寒意彻骨,让他几乎感觉魂灵都冻住了。

    “父亲!”

    “父亲!”

    “夫君!”

    一道道呼唤之声,如同一只有力的大手,将他从沉沉黑暗中带了回来,当他重新睁开眼时,眼前是一双双流泪的眼睛,李祺抹去临安公主脸上的泪珠,开怀笑道:“我又没死,阎王爷又输了一次。”

    李祺望着清隽的幼子,李显穆长得比他还要更加好看,“明日你就要殿试了。

    幸赖陛下垂青,为父终究是没有拖你的后腿。

    只可惜不能看到你横行天下的模样。

    为父有些话要与你们说。

    为父平生做了许多事,但亦有许多事不曾做,或是做不到,这些事留给你们以及你们的子孙去做。

    当年李克用有与尔三矢,勿忘乃父之志故事,今日为父便效仿他的故事,与尔七矢,亦称之为七恨。

    一恨祖宗……

    四恨不曾见稼轩旧诗汴京不夜之景。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为父曾经梦游汴京,见处处皆是火树银花之相,处处皆是灯火辉煌之景,整座汴京宛如不夜之城,那等盛世或许只有开元年间的大唐长安和举世共举的汴京才能见到了,有朝一日若大明每一座城池都有如此之繁盛,我便能瞑目了。”

    李显穆等人皆泣泪而下,哽咽道:“父亲,李氏子孙必然矢志不渝,您所遗憾的七恨之事,在未来都将会被解决掉的。”

    ……

    正月十五元宵节,每逢这个节日时,京城中都会解除宵禁,李显穆自宫中奔出,他身着大红的状元服,这本该明日入宫传唱之日才会让他穿上的。

    可皇帝生怕李祺一日都撑不住,在点了李显穆为状元后,就立刻让他穿着状元服回公主府去。

    李显穆身着状元服在京中策马狂奔,往来行人纷纷让路。

    公主府就在眼前,那高高的朱门就在眼前,火红的灯花还挂在门上,府中满是喜气洋洋之景。

    前一日下的雪还在墙角之处有一些残留,白色的雪映衬着灯火之色,更显交织暖意。

    远方有人已经放起了烟花,一道道光彩闪在每个人眼中和脸上,城中到处都是欢呼之声,往日里的压抑,都在这一日中宣泄而出。

    李显穆奔到了府门之前。

    他翻身下马,向前。

    一眼便见到父亲正在正堂正对大门之处,静静的站着,好像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

    “穆儿!”

    李祺笑着招招手。

    “父亲,儿子中了状元!”

    李显穆惊喜的向前。

    下一瞬,李祺径直往后倒去!

    黑暗席卷了每一个人,绚烂的烟花升上高空,五颜六色的光彩映照在李祺脸上。

    再无生机!

    ————

    道之正统,待人而传,由孟子而后,韩、张、程、朱继其绝,至先生心学既出,天下宗朱(熹)者,无复几人矣,概功学未有若先生深切著明者,其学若震霆启寐、烈耀破迷;其德若灿灿骄阳、敬之神明;至其功业,公意量广远,气充识定,志以天下为己任,而才又能副其志,故两代信之,太上言立德、立功、立言,谓之三不朽,其所不朽者,垂万世名,公虽死哉,凛凛犹生!——《李子圣道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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