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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人质”


“蛇?”

    果然是蛇。

    张述桐心脏猛地一跳。

    “你那边怎么样?”他急问道。

    “别慌啦,这种蛇我平时没少见,岛上挺多的,别忘了你妈是干嘛的,”老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口吻,“青黑色,身上带点花纹,我想想,我之前去参加过一个生态讲座,听人讲过,好像是游蛇科的一种,在岛上有个亚种,叫什么来着……鲢蛇?”

    这个描述和自己昨晚见到的基本一致。

    “链蛇?”

    张述桐说着打开浏览器,搜了搜,很常见的蛇类,虽然他暂时没找到别墅外发现的那条,但好歹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了。

    “没毒?”

    “没毒……吧?”老妈也不确定,“不是说游蛇科大部分都没毒吗,有的话毒性也很小,不会对人体有害,桐桐你生物怎么学的?”

    张述桐只是提醒她小心,老妈说要开车了,他才皱着眉头挂了电话。

    不知不觉走到了侧门,透过落地窗往外看,阿姨正在后院喂狗,张述桐不知道这条轻易被毒死的狗可不可靠,但希望能派上些用场。

    他便出了门,提醒对方可以把狗拴在栅栏的大门旁,这样有什么事还可以叫两声。

    阿姨却连忙站起身,摆摆手让他不要靠近,张述桐停住脚步,女人才解释说这条狗凶得很,只认顾总和绵绵,最开始的时候我喂它都要站远点。

    果然大狗不再吃饭,而是伏低身子,一双几乎没有眼白的眼盯着他,喉咙里挤出低吼。

    “这是条老狗了。”保姆摸了摸杜宾的脑袋,大狗才享受似的眯起眼,卸去警惕,“绵绵很小的时候它就在,所以顾总把它带过来不指望它干多少活,就是有些念旧。”

    好吧,让这么一条忠诚的老狗在雪地里站岗,确实有点残忍了。

    张述桐不再说什么,他进了客厅,才发现顾秋绵已经不在,电视机却还亮着,对着空无一人的沙发播放。

    再向电梯看去,电梯的显示屏上的数字是“2”,他心想自己又捅了篓子,但这次不像从前那样、游刃有余,破了案子的同时还能照顾大小姐的心情。

    这时电视里传来很欢快的笑声,俊男靓女聚在一起,他才注意到里面放的还是整蛊专家,昨天没能看完,于是今天从头播起。

    但再播一次也注定没有观众。

    张述桐只是叹了口气,几步蹬上鞋,思考着蛇的含义。

    又是蛇。

    这也是“时间线”上的变动?

    还是说它们一直都在,只不过当初没发现,恰巧在这场大雪中暴露了?

    张述桐知道,他家附近是没有蛇的,而现在发现蛇的地点有两处,自己家和顾秋绵家,这场贯穿八年的杀人案中,两人都处于漩涡的中心,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巧合了。为了确认这点他甚至给死党们挨个发了消息,问他们最近有没有见过蛇。

    答案是没有。

    三人讨论起来,杜康居然还想让他拍张蛇棍的照片欣赏一下。

    但他现在哪有这个时间。

    刚刚的发现无疑坚定了他上山的念头。

    不能再等了,要半个小时才能走下山路,他便匆匆抱起外套,找到老宋。

    “你这就要走?我跟你下去?”大人的担忧果然是一致的。

    “我自己去,老师最好留下来。”他解释道,“现在路被封死了,只留下她们两个,万一有突发情况,很难及时赶回来。”

    “行吧,”老宋有点犹豫,“那这样,你每隔十分钟……不,五分钟给我发条QQ,直到上车。”

    张述桐点点头说好,他托老宋跟顾秋绵也说一声,就要跑出门,男人却喊住他:

    “述桐啊,别忘了穿上这个,别管美丑了,御寒要紧。”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老宋正从沙发提起那件黑色羽绒服,可衣服分明被自己收进了衣柜,他是怎么翻出来的?

    老宋非要看自己穿上才罢休。

    所谓师长,就是你沮丧的时候唠唠叨叨,郁闷的时候没个正形,发神经的时候也随叫随到。

    张述桐就胡乱穿上那件有些短的外套,跟男人挥了挥手,推开正门。

    但他最近总在经历一场场道别,出门的时候不算顺利,正好在门口遇到喂狗回来的保姆,阿姨很惊讶,问他怎么突然要走,是不是哪里不习惯?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下意识回过头,老宋也回屋了,电视吵吵闹闹,客厅空旷无人,茶几上放着沏好的茶水,不久前还是热的,现在人走茶凉。

    这是个寂静却悠闲的早上,室内有暖气,因此不需要穿得太厚,一件秋衣足够,最适合的活动是懒懒地陷在沙发里,捧着茶杯小憩,看报纸看电影都会很幸福。

    这种天小孩不用上学大人不用上班,一切社会活动几乎停摆,没人愿意出去乱跑,再苦命的上班族也不会,就连杜宾犬都要趴在自己的小窝里吃饭。

    张述桐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笨蛋,他又转过脸,有些语塞,想了想只好说您不要自责,其实哪里都很习惯,饭很好吃,阿姨也很热情,床很舒服,别墅很大……

    只是这种生活不适合我而已。

    他又跟阿姨道了别,阿姨帮他打开大门,说有空再来玩,张述桐点点头,却希望不会再回到这里。

    室外当然很冷,他不由紧了紧那身羽绒服,但羽绒服是女士的薄款,用处不大,他脚下是运动鞋,刚走几步就觉得袜子湿了,冰凉的雪水开始向内渗透,但他特意没换雨靴,靴子虽然防水,但大了一号,会拖慢在雪地里行进的速度。

    他心想等下就能回家换衣服,就先凑合一会儿。

    他这个人早就习惯凑合了。

    吃的凑合穿的凑合过的也凑合,因此张述桐扎好裤腿,又在原地用力跺了跺脚,据说这样能促进血液循环,从不知道哪里的公众号上看的,但公众号可信它就不会待在公众号上了。

    跑起来就会好一点,他接着加快脚步,告诉老妈自己出发了,雪地上很快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张述桐只顾着前进不会回头看,所以也不会注意二楼的窗帘有没有拉开。

    他很快走出别墅门前的小路,茫茫的白雪让人失去对距离的判断,一切生灵在天地中都显得渺小,他终于走到那条环山路上,扶着山石小心翼翼地迈出脚步,他抬头一看,山体也覆盖一层白色,如果大喊一声,不知道会不会引发雪崩。

    还是小心点为好。

    张述桐还记得路面大概的信息,选的是最安全的路线,其实人走在上面除了冷也没别的,不像汽车,一个不小心就会失控冲出路外。

    他注意着时间,五分钟过去,便拿出手机给老宋发了QQ。

    这段路格外漫长,周围静悄悄的,白雪是最好的隔音材质,他还记得昨晚的坑,掉下去会很麻烦,专门绕远了一点。

    很快第二个五分钟到了。

    他还是高估了这双运动鞋,足部的肌肉开始痉挛,张述桐知道手冷是什么感觉,只会让人想把它尽快藏起来,藏在衣兜里也好凑近嘴边呵气也罢,总有一个暖和的去处,可脚呢?无处可藏。

    让他想起在烧热的铁板上蹦跳的小人,但这时候不能停,越停越冷。

    然而他走着走着又踩到某种坚硬的东西。

    张述桐心里咯噔一下,蹲下身挖出来看,又是一条冻僵的蛇,它身子拱起,模样滑稽,似乎前一刻还维持着前进的姿态。

    这次是白天,他得以看清了点,这条蛇正睁着眼,红色的竖瞳失去光泽,张述桐心里有些发瘆,他茫然地抬起头,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白色。

    这场大雪到底埋住了多少条蛇?

    现在他正位于一条无人的环山路,左侧是高大的山体,右侧是陡峭的悬崖,道路寂静无声;

    可如果积雪融化,会不会就露出道路上蛇密密麻麻的身影?

    它们正成群结队地爬往别墅的方向?

    张述桐不寒而栗。

    这时手机传来震动,原来是老宋打来电话,张述桐才注意到第三个五分钟已经过去了。

    “你那边什么情况?”老宋急着问。

    “没事……”张述桐低声回了一句,继续迈开脚步,“我刚才又看到一条冻僵的蛇。”

    “这鬼东西这么多?”

    “嗯,有点邪门,你们多注意,关好门窗。”

    张述桐挂了电话。

    他甚至开始怀疑当初那条狗是怎么死的,和蛇有没有关系?毒蛇?可周五的傍晚,他分明从栅栏外发现了火腿肠碎,张述桐不会记错,他相信自己的记忆,尽管如此,还是下意识地想找人确认。

    但没有人能和他对证。

    老宋“见过”,却不再“记得”了。

    第四个五分钟的时候张述桐停住脚步。他小心走到道路边缘,估算了一下距离,从这里往上看,已经看不到别墅的轮廓了,大概还剩三分之一的路程,和他预计得差不多。

    双脚已经渐渐失去知觉了。

    不过是二十分钟的路程,放在平时热身都算不上,这次却走得艰难无比,是了,雪中漫步其实一点也不浪漫,他身体内从别墅带出的热意已经消耗殆尽,但张述桐知道这只是开始、离起跑线还没多远。

    ——待会他还要上山一趟,到时路更难走,变数也更多,他只后悔没戴一架墨镜,前进时必须专注地盯着脚下的路,可盯得久了,双眼失去焦点,视野里白花花的一片,让人头晕目眩。

    他就在原地歇了片刻,小口喘着气,从QQ上汇报了一声后,张述桐踏上最后一段路。

    他脑子一向好用,学车时很快,就连走路也能慢慢摸索出经验,不知道为什么,后半程的雪薄了一点,原本预估十分钟的路程,只过了六分多钟,他就远远看到了环山路的入口。

    马上就要到了。

    这时候本该让人轻松少许,可张述桐再次愣在原地,一股寒意从脊背上升起。

    一串脚印……

    当然不是自己的……

    而是在这片光洁无暇的雪地上,视野的前方,居然有一串脚印。

    脚印!

    大脑里的那根弦瞬间绷紧,他左右环顾,可周围什么人都没有,张述桐不是错愕于在这片地方发现人的踪迹,而是在于……

    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来这里干什么?

    谁会在下着大雪的时候来到环山路旁,然后往上走,而路的尽头恰好是一座别墅?

    他顾不得喘气了,又急忙跑到脚印边,蹲下身子。

    脚印并不清晰,被踩得凌乱,他顺着脚印的一路调查过去,起始点就在入口处,而终点……他再三确认,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不是眼睛疲劳产生的错觉:

    因为脚印居然在道路的边缘直接消失了!

    难道说是到了这里又折返回去?

    也只能是这样。

    无论怎样,前半程的路上他没有发现脚印,说明对方起码没有上去,这是无数个坏消息中唯一的好消息,可为什么又回去了?

    提前踩点吗?

    张述桐蹲在脚印旁紧锁眉头。

    他闭上眼模拟了一下路线:

    一个人踏进了环山路的入口,在雪中走了大概两三分钟的样子,脚步密集,说明速度不慢,然后对方在道路边缘看了看,最后选择放弃……

    等等,不会是……

    张述桐突然灵光一现,又拨通了老宋的电话。

    “怎么样,上车了?”

    “还没。”张述桐快速道,“只是确认一件别的事,早上汽修店的人来送轮胎的时候,是不是下车走了一段?”

    “我没问这个,怎么了?”

    “我刚刚在入口发现了一串脚印,准备往山上走。”

    老宋似乎意识到其中的猫腻:

    “那行,你等等,我问问他。”

    张述桐挂了电话,又研究起这一串足迹。

    他伸出鞋子往上比了比,发现脚印要比自己的小一点,他忘了初中的时候自己穿多少码的鞋子,大概是39到40?

    这时候电话回过来,老宋说:

    “问了,他确实沿着雪往上走了几步,要不怎么确认车子没法上去的,你也别瞎想,我们这边没事……”

    “那就好。”

    张述桐总算舒了口气。

    手机又是一响,是老妈发来消息,说她路上耽误了一会,马上就到。

    他回了一个“好”字。

    张述桐刚才还在纳闷,自己都从山上跑下来了,就算下雪开车慢,也不至于还没到。

    快来了就好。

    他又回到山路上,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

    本想靠着石壁歇会,又想起这件外套不是自己的,不能随便糟蹋。万一蹭到某块凸起的石壁、被划破了会有点麻烦,索性继续站着。

    等车的功夫,他没挂电话,而是问老宋你们那边怎么样?

    “你这一走感觉冷清了不少,”宋南山嘀咕道,“我就坐客厅看电视呗,也没人跟我抢遥控器,别说还挺自在,保姆上去收拾你房间了,秋绵好像在她房间待着……哦,我刚刚给她打电话说了一声,告诉她你先走了,她嗯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你小子怎么自己不去说?”

    其实张述桐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他抬头看看天空,今天没有云彩,天光惨淡:

    “道别的话还是留给下一次吧。”

    这句突然想到的台词很是潇洒,他准备有空和清逸分享一下。

    老宋笑骂:

    “你这时候耍什么帅,不对,你这就不叫耍帅……”

    耍不耍帅并不重要,他确实想把道别的话留到下一次。

    等到了下一次,最好又留给下下次……直到事情解决。

    这时远处响起一声喇叭,张述桐回头一看,一辆黑色的RAV4缓缓停在路边。

    老妈终于来了。

    老宋也从电话那头听见了鸣笛声,总算松了口气:

    “用我跟你妈妈说两句不?”

    “别吧。”

    “那行,为师继续看电视了,有事联系。”

    两人挂了电话,张述桐还没往车上跑,一个戴着太阳镜的女人先从车上下来了。

    娘亲果然很英明,知道雪天开车要带着太阳镜,而自己快跑下来、等到眼球酸胀才发现。

    张述桐见到她还挺开心的,上次聊了没多久自己就回溯了,但无论回溯几次,女人对他的意义总是独一无二,不会随着时间的变化消磨,也许这就是血缘的力量?

    结果他很开心,送上一个大大的笑脸,老妈却不开心:

    “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自己跑下来了?”

    女人挑起墨镜,眼睛一瞪。

    “我这不是……想锻炼一下。”

    老妈懒得废话:

    “快点上车,你看你裤子全湿了,先跟我回家换衣服,否则哪里都不许去,还有你穿的谁的羽绒服,顾秋绵的?嗯,丑萌丑萌的……”

    她一连串话轰炸过来,张述桐举手投降。

    他乖乖走下山路,再潇洒的男人也没法在自家老妈面前耍帅。

    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够狼狈的:羽绒服小了一号、裤子鞋子都湿了、浑身上下沾满了雪,可以去出演逃出疯人院了……没有说别墅是疯人院的意思。

    不过,总算从那里离开了。

    计划顺利推进,代价就是现在冻得够呛,不用老妈提醒他也会赶紧上车,张述桐钻进车内,迎面的暖风让他舒坦地叹口气。

    重获新生的感觉真好。

    厚重的车门将寒风隔绝开,车内安静,老妈也出奇地安静,张述桐本以为她会追问那件羽绒服的来历,就算不笑话几句,也要拍张照留作把柄。

    可老妈仿佛不感兴趣,只催着他赶紧把外套脱了。

    她不关心正好。

    张述桐又松了口气,这时老妈突然说:

    “你往后看看,认不认识?”

    说着女人戴上太阳镜,挂档掉头。

    “什么?”

    他正研究拉链,这件羽绒服的拉链也很小,好像不小心卡住了,半天都没拉开,张述桐闻言抬起眼,下意识看向后视镜——

    暖风呼呼地吹着,车内有着淡淡的香水味,车辆掉头时轮胎发出吱扭的响声,车内的后视镜上挂着一个吊坠,有着红色的流苏。

    此时流苏迎风飘舞。

    空气却近乎凝固。

    他就在这片温暖而狭小的空间里,突然感到一阵无与伦比的寒意。

    张述桐愣愣地盯着后视镜,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

    镜片中是一双淡漠的眸子。

    名叫路青怜的少女端坐在驾驶座正后方。

    可她为什么……

    会在这辆车上?

    他随即想到那些冻僵的蛇,它们在别墅的院子中被发现、在环山路上被发现、在车的前挡玻璃上被发现,最后……

    最后他张了张嘴,捏着拉链的手指因用力而失去了血色。

    “你……”

    张述桐迅速转过身,睁大眼睛,少女也微微扭动脖颈,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移向自己,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仿佛能看到,对方那张始终没有多少感情波动的脸上;

    正露出一个淡淡的、玩味的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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