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村代销店。

    李哲家忙着新建大棚，王秀英有些日子没来代销店了，快嘴媳妇又成了代销店的核心人物。她抛出的话题、刁钻点评，总能引来一阵阵附和，即便有意见不同的，也会被她的强势态度压下去。

    快嘴媳妇说着说着将话题引到了王秀英身上：“这王秀英有些日子没来代销店了，她家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胖婶边纳鞋底子，边搭腔：“前两天不是下雪了吗？这温度也降了，会不会是她家的菜棚子出事了？”

    快嘴媳妇说道：“你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外头刮风下雪，大棚里肯定得降温了，没准她家的菜都被冻死了，她是没心情来这歇着，估计这回她家得赔不老少呢。”

    最近，张玉珍越来越看不上快嘴媳妇，就因为给她家小虎介绍了工作，都快成代销店的老佛爷了：“你们别瞎嘀咕了，李家现在建新棚，她不得在家里帮忙？等过些日子就来了。”

    快嘴媳妇顺势问道：“玉珍，你跟王秀英关系好，你知道她家哪来那么多钱建新大棚不？”

    张玉珍摇头：“不知道，她这些日子没来，我就是想问也找不着人。”

    屋子里沉默了片刻。

    快嘴媳妇一双小眼儿透过窗户往外瞄，似乎又在寻找新的目标。

    突然她眼睛一亮，手指着前方：“嘿，你们看看那边——奶奶的，哪来个要饭的？”她是个刻薄的性子，说话也极为夸张，但也正因此能一下子吸引众人的目光。

    几个中年妇女都向窗户外面看去，果然见到一个头发乱糟糟、衣服破烂的男子往这边走。

    张玉珍也探头望，脸色从好奇变成震惊：“这人怎么好像……”

    张玉珍直接冲了出去，一把抓住了男子的胳膊：“小虎！你咋突然回来了？你的脸咋肿了？咋瘦成这样了？孩子……”张玉珍越说越心疼，声音里带着哭腔。

    “娘，我没事，我是小虎，我回来了。”

    “虎子到底咋了？上次你爹去看你，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下成这样了？”林小虎进厂两个月，他父亲看过他两次，他对工厂还存着念想，每次都是报喜不报忧。

    他爹一个老爷们也粗心，没有发现端倪。

    “娘，咱家被骗了！那电扇厂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天天就是吃红薯稀饭，我现在听到红薯两个字就想吐。工资也没有快嘴媳妇说的那么多，我上个月就发了18块钱！”林小虎怒视快嘴媳妇，这个女人绝对不能放过，就是她害的自己吃了这么多的苦头，这个仇一定要报。

    “咋会这样？”张玉珍瞪大了眼睛，缓缓转身看着从代销店里走出来的快嘴媳妇，大声质问，

    “快嘴家的，你不是说电扇厂的福利待遇特别好，一个月能挣62块5吗？为啥我儿子天天在厂里喝红薯稀饭，上个月就挣了18块钱？”

    “俺又没在厂里待过，俺也不知道他们吃啥呀！至于钱的事……那是俺侄女亲口说的，她7月份挣了62块5，俺见工资条了，可没撒谎！

    现在工资变少，可能是因为天冷了买电扇的人少了。等天暖和了，工厂效益变好工资不就高了。厂里的伙食应该也会提升……”

    张玉珍愣了一下，随后也反应了过来：“好你个快嘴媳妇，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只说这家厂子有多好，坏的地方你一点也不提。要早知道是这样，我至于挤破头也要把孩子送进厂里吗？”

    快嘴媳妇也是一脸委屈：“你看看这事闹的，当初是你家非要进厂，俺才好心帮忙说合。现在你家孩子不想干了，反倒成了俺的不是？”

    其他娘们也走出来看热闹，快嘴媳妇叉着胳膊说：“大家伙评评理，哪有这样的道理？”

    胖婶开口和稀泥：“玉珍啊，孩子受了委屈，我看着也心疼。估计快嘴媳妇也是好心帮了倒忙，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呸！她什么好心帮倒忙？她是收了我家钱和礼物，才帮着托关系进厂！要不是她把那家厂子夸得天花乱坠，我才不会花钱请她帮忙！”

    林小虎说道：“娘，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电扇厂招人不限名额，谁去都能进，根本不用她介绍，她就是骗咱家的介绍费！”

    张玉珍愣住了，心道：那你为啥不早点回来，还要在那受苦……

    但现在不是问的时候，她转头对着快嘴媳妇质问：“好你个快嘴媳妇，原来你一直在骗俺家钱！亏俺还把你当成贵人，天天好吃好喝供着！把俺的100块钱、20斤肉、两斤桃酥、10斤瓜子、4斤花生还回来！要不然老娘饶不了你！”

    “谁拿你家钱了？俺没拿你家钱！你这是血口喷人！”快嘴媳妇把脖子一扭根本不承认，扁着嘴好像自己受了天大委屈。

    代销店的老娘们本就喜欢看热闹，这时候一个个脸色涨红跟打了鸡血似的。她们也弄不清楚到底谁说的是真话。

    “快嘴媳妇你还要不要脸？拿了人家钱还不承认！那天晚上是我和小虎一起送到你家的，我带了二斤桃酥和两斤瓜子，还塞给你十张大团结。”

    张玉珍还没说完，快嘴媳妇就打断她：“你胡说！谁看见俺收你钱了？你这是败坏俺名誉！俺就是好心帮忙，你家才是忘恩负义的，还有，他林小虎自己没本事，在工厂干不下去，这事也能怪俺。”

    张玉珍见对方倒打一耙，气得浑身打哆嗦，用手指着她也说不出话，“你你……”

    代销店的众多老娘们也看的云山雾绕，有的在心里倾向张玉珍，也有人觉得张小虎不成器，快嘴媳妇是受了牵连。

    “俺能证明！”不远处响起一个声音，众人扭头望去，说话的正是王秀英，旁边还站着儿媳妇马来小。

    胖婶好奇道：“王秀英，那天你也在场？”

    另一个妇人好奇道，“是呀，到底给了多少钱？”

    “俺没见到。”王秀英说道。

    “没见到你咋证明？”

    “你们可能不知道，快嘴媳妇最先找的不是玉珍，是俺家。”王秀英提起这件事，气就不打一处来，

    “当初，她也想用同样方法骗俺儿子进厂打工，俺给她送了37个鸡蛋，她还想要肉票和100块钱！好在俺家老二聪明才识破她的鬼话，要不然也会跟小虎一样进厂受苦！”

    见到林小虎这般惨样，王秀英更觉得快嘴媳妇可恨：要是自家老二被骗进厂，还不知道得受多大罪呢！

    鸡蛋还有零有整的，胖婶听着不像作假，而且，快嘴媳妇给李哲介绍工作这事，快嘴媳妇自己就说过，很多人都听到了：“秀英，当初碰到这事儿，你为啥不说呢？”

    “因为俺说了她也不会认！就像现在一样——玉珍说了她也不承认！要不是俺站出来揭穿她，你们都得被她骗了。这个快嘴媳妇坏得很，就是利用咱村人对她的信任，反过来骗咱们村的人。”

    随着王秀英站出来，场上局势立时转变，众人看向快嘴媳妇的眼神也有些不同了。

    “家里还有事，俺先回了。”快嘴媳妇转身就要溜。

    林小虎跨步拦在她身前：“站住！把我家的钱还回来。”又对着张玉珍说：“娘，就是她娘家人带头打的我。”

    “好你个快嘴媳妇，坑了我家钱不说，还让你家人打我儿子，老娘跟你拼了！”张玉珍直接扑上去，跟快嘴媳妇扭打在一起。

    奈何快嘴媳妇身子更壮，张玉珍反而落了下风。

    林小虎看得着急——女人打架男人不好插手，不过他可以“拉架”。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他嘴里呼喊的同时，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快嘴媳妇。张玉珍趁机反击，左手抓住快嘴媳妇的头发，右手啪啪啪扇她几个耳光。

    快嘴媳妇被打得嗷嗷直叫，拼命挣扎。

    可女人的力量终究比不过男人，她被“拉架”的林小虎死死拽着。她用指甲抓林小虎的手，林小虎吃痛之下不小心将她摔倒在地。

    “你还敢抓人……”张玉珍骑到她身上又是一通狠打。

    快嘴媳妇疼得在地上打滚，才躲开了张玉珍，刚站起身又被林小虎抓住：“别打了！别打了！”嘴上劝架，实则又将快嘴媳妇抱住了。张玉珍冲过来对着她脸上一顿猛抓猛打，把快嘴媳妇打得嗷嗷直叫。

    “呜呜……我跟你们拼了！”快嘴媳妇上身被林小虎抱住，抬起双腿蹬向张玉珍，林小虎直接松开她。

    快嘴媳妇摔了个大屁墩，疼得直哀嚎：“哎哟！疼死我了！我的腰……”

    几个爱扯闲篇的老娘们见快嘴媳妇被打得不成样了，这才赶忙过去把几人拉开。

    张玉珍还骂道：“快嘴媳妇！你以后要是再敢来俺家，看我不撕了你！”

    快嘴媳妇捋了捋散乱的头发，带着哭腔喊道：“你们就是欺负俺娘家是外村的！等俺家老爷们回来，肯定不能放过你们！”

    张玉珍回怼：“呸！就你家有老爷们？俺家老爷们是死人？让你家老爷们登俺家门试试！看看能不能打断他的腿？”

    快嘴媳妇原本还想再放几句狠话，见林小虎又准备‘劝架’，顾不上拍干净身上的泥土，一瘸一拐地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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