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余烬·残响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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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粘稠的黑暗,如同沉入墨汁凝固的海底。小七的意识在虚无中漂浮,每一次挣扎上浮,左臂那深入骨髓的空虚剧痛就如同一只冰冷巨手,将她狠狠拽回深渊。那痛楚不是伤口,而是某种力量被连根拔走后留下的空洞回响,伴随着夜魇毁灭意志在意识深处不甘的、冰冷的低吼,如同跗骨之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已万载。一种新的感知,穿透了厚重的黑暗、冰冷的金属残骸和她残破的躯壳,强硬地刺入她混沌的意识。
嗡——
不是声音,是某种无处不在的、细微到极致的震颤。起初只是模糊的涟漪,渐渐地,在她濒死的意识中勾勒出清晰的轮廓:身下是巨大金属残骸冰冷坚硬的棱角;断裂的能量管道参差如獠牙,幽蓝的电弧在裂口处无声闪烁,如同垂死生物最后的神经抽搐;更远处,爆炸中心那巨大的熔融深坑边缘,暗红如血的熔融金属缓缓流淌,散发出持续而恐怖的高热波动,如同一个巨大而缓慢搏动的能量心脏。
猫图腾·能量感知!在龙脉核心爆炸的毁灭洪流冲击下,在弥迦水晶残留的引导中,在夜魇之力被强行剥离后的生死边缘,这属于她自身的兽化本能终于被逼了出来!
这新生的感知如同黑暗中悄然点亮的幽绿猫瞳,冰冷而清晰地扫描着周遭地狱般的景象。空气中弥漫的彩色“毒雾”——狂暴龙脉残留的暗红、裁光冰冷秩序的幽蓝、两者湮灭产生的炽白毁灭能量——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在残骸间无声地游弋、碰撞、消散。
“呃……”一声痛苦的**终于挤出干裂的嘴唇。她试图移动,身体却如同散落的零件,每一块骨头都在尖叫。左臂传来的抽痛和空虚深入骨髓,那破碎的翠金印记处,皮肤下的“琉璃”彻底碎裂,只留下一个狰狞的、被熔岩烧灼过的伤口,皮肉焦黑翻卷,没有血液,只有一丝微弱到几乎熄灭的金红光芒在伤口深处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
芽!
这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濒临崩溃的意识上。她猛地挣扎起来,不顾全身骨裂般的剧痛,用还能动弹的右臂疯狂地扒开压在身上的冰冷金属碎片。
“芽!芽——!”嘶哑的呼唤在死寂的空间里空洞地回荡,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慌。
没有回应。只有金属碎屑摩擦的刺耳声响和她自己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
能量感知被她本能地催发到极限,无形的触须焦急地扫过每一寸空间。冰冷金属的轮廓,残留能量的波动,尘埃飘落的轨迹……一片死寂!没有那个小小的、熟悉的生命波动!只有一片死寂!
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想起爆炸前那狂暴的气流,想起芽被轻易卷走的瞬间……孩子冰冷的身躯,微弱的心跳……
“不……不!”绝望的呜咽堵在喉咙里,她更加疯狂地挖掘,锋利的金属边缘割破手掌和手臂,深可见骨,鲜血混着黑色的油污滴落,她却浑然不觉。
轰隆——!!!
比之前更猛烈十倍的震动毫无征兆地爆发!整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发出垂死巨兽般的哀鸣!
小七身处的金属坟场如同被巨人狠狠踹了一脚,堆积如山的残骸瞬间失去平衡,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轰然崩塌!断裂的金属梁柱如同巨大的铡刀当头砸落!致命的金属碎块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死亡,以最直接、最物理的方式降临!
避无可避!小七残破的身体暴露在崩塌的中心,瞳孔因绝望而放大,甚至连夜魇那冰冷的咆哮都在识海中凝滞了一瞬。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紧贴在她胸口、被鲜血浸透的弥迦水晶,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不再是之前的冰冷牵引,而是一种近乎灼烧灵魂的剧烈脉动!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奇异调和感的冰冷意志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水晶中爆发出来,瞬间冲入小七那新生的、如同幽绿猫瞳般的能量感知核心!
时间仿佛被拉长、扭曲!
一副破碎而诡异的能量图景,强行“印”入了她濒临崩溃的意识!不是当下的崩塌,而是……回溯!
她“看”到了——就在芽被裂缝深处那毁灭意志的吸力卷走的最后一瞬!孩子胸口创口处残留的淡金色液体爆发出微弱的翠金光芒,形成一层脆弱的卵壳光膜。芽小小的身体坠入翻涌的暗红龙脉能量中,那狂暴的能量在接触光膜的刹那,一丝极其细微的暗红能量流,竟被吸引着,脱离了狂暴的主体,如同温顺的溪流,主动融入了芽的胸口创口!
芽苍白的小脸痛苦地皱了一下,但那微弱到几乎断绝的心跳,却如同被注入了一丝微弱的电流,极其短暂而有力地搏动了一下!
画面破碎!冰冷的现实带着崩塌的轰鸣狠狠撞回!
轰!!!
头顶,一根巨大的、锈蚀的金属横梁带着万钧之势,如同断头台的铡刀,朝着小七的头颅狠狠砸落!死亡的阴影瞬间将她完全笼罩!
身体的本能先于绝望的意识做出了反应!在弥迦水晶那股冰冷意志洪流的强行驱动下,在生死绝境的极限压迫下,她那刚刚觉醒、尚显稚嫩的能量感知被催谷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嗡!
能量视觉瞬间展开!世界在她眼中只剩下冰冷清晰的能量线条和流动!头顶砸落的巨大横梁,其内部结构、应力断裂点、下坠的轨迹……纤毫毕现!同时,她“看”到了身侧不远处,一块被崩塌掀起的、边缘相对平整的厚重合金装甲板!
没有思考的余地!
“吼——!”小七喉咙里爆发出非人的嘶吼,不是夜魇的冰冷毁灭,而是源自自身兽化本能的、对生存最原始的渴望!她仅存的右臂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狠狠蹬踏身下滚烫的金属残骸,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块厚重的合金装甲板下方猛地扑去!
轰!!!咔嚓!!!
巨大的金属横梁擦着她破烂的衣角,狠狠砸在她刚才的位置!坚固的合金地面如同薄饼般被砸得扭曲凹陷!无数碎石和金属碎片如同子弹般爆射而出!
噗!噗!噗!
几片锋利的碎片狠狠嵌入小七的后背和大腿,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她成功了!她蜷缩在那块相对完整的厚重合金装甲板形成的狭窄三角区内,如同暴风雨中躲在礁石缝隙里的螃蟹。崩塌的金属洪流轰然砸落在装甲板上方,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掩体剧烈震动,仿佛随时会被碾碎,无数细小的金属碎屑和灰尘簌簌落下。
外面是末日崩塌的轰鸣,里面是濒死的喘息和黑暗。小七蜷缩在冰冷的金属缝隙里,后背和大腿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尘土味。左臂那如同死火山口般的伤口传来阵阵空虚的抽痛,新觉醒的能量感知在强行催谷后变得极其疲惫、模糊。
芽最后融入那一丝龙脉能量的画面,在她混乱的识海中反复闪回。那微弱却有力的心跳搏动……是幻觉?还是……希望?
“芽……”她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泪水混合着血污和尘土滑落。巨大的悲痛和无助几乎要将她彻底压垮。就在这时,怀中紧贴着的弥迦水晶,再次传来一阵微弱却清晰的脉动,不再是灼热,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安抚,仿佛在说:坚持住。
“操!这鬼地方是要彻底塌了!”老K的怒吼在刺耳的金属扭曲和崩塌轰鸣中显得异常渺小。他肥胖的身体异常灵活地躲开一块从头顶坠落的巨大混凝土块,微型无人机群如同愤怒的黄蜂,在他周身盘旋,扫描着前方被烟尘和能量乱流充斥的死亡通道。
磐石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岳,巨大的犀牛虚影在他体表若隐若现,每一次沉重的踏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他挥舞着覆盖着岩石般角质层的手臂,将挡路的金属残骸如同纸片般扫开。“能量波动源头就在前面!爆炸点!还有……那恐怖的龙吟残留!”
幻影的身影在弥漫的烟尘和紊乱的能量场中时隐时现,光学迷彩让他的轮廓如同鬼魅。“生命信号……极其微弱……一个……是小七!另一个……消失了!”他的声音透过内置通讯器传来,带着金属的冰冷质感。
“消失了?!”老K脸色一变,脚下的步伐更快了,“妈的!‘钥匙’绝不能丢!弥迦的意志指引不会错!快!”
三人冲破最后一片弥漫着焦糊能量气息的烟尘,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瞬间窒息。
一个巨大的熔融深坑如同地狱的入口,边缘流淌着暗红的熔液。深坑周围,堆积如山的金属残骸呈现出被恐怖力量反复蹂躏后的扭曲形态。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金属汽化和能量湮灭后的死亡气息。两台猩红守卫的残骸散落在不远处,一台胸腔被彻底炸开,冒着青烟;另一台则深陷在一堆倒塌的残骸中,机体严重变形,胸腔那颗猩红的感应器已经彻底黯淡,但机体深处,一股微弱却极其不稳定的深红能量波动仍在断断续续地闪烁,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心跳,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自毁前兆!
“是裁光的‘处刑者’型号!它们启动了自毁!”磐石巨大的身躯瞬间绷紧,犀牛虚影更加凝实,厚重的防御力场在体表流转,他毫不犹豫地挡在老K和幻影身前,面朝那台濒临自爆的守卫残骸。
“生命信号在那堆合金板下面!”幻影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一堆被巨大金属横梁砸得严重变形的厚重合金装甲板旁。他蹲下身,手指快速在装甲板边缘几个关键受力点上敲击、探测。“结构严重变形,内部有空间!她被困在里面!但支撑点随时会崩!”
“妈的!救人!”老K的无人机群瞬间扑向那摇摇欲坠的合金装甲板,高频激光切割束精准地射向幻影指出的几个关键连接点,试图在废墟中开辟一条通道。“磐石!盯着那堆废铁!它要是炸了,我们全得交代!”
“知道!”磐石低吼一声,巨大的犀牛虚影几乎化为实质,他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堵不可逾越的叹息之墙,死死盯着那台闪烁着不祥深红光芒的守卫残骸,防御力场提升到极致。
嗤!嗤!嗤!激光切割金属的声音刺耳地响起。老K额头青筋暴跳,汗水混着尘土流下。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那台守卫残骸内部的不稳定深红光芒闪烁得越来越急促!
突然!
咔哒!一声脆响!一块关键的扭曲连接件被激光熔断!
“开了!”幻影低喝一声,双手抓住合金装甲板边缘一处被切割开的缝隙,身体肌肉贲张,光学迷彩下的力量爆发到极致!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一块厚重的装甲板被他猛地掀开!
烟尘弥漫中,露出了下方狭窄的三角空间。
小七蜷缩在那里,浑身浴血,如同一个被玩坏后丢弃的破布娃娃。左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肘部以下一片焦黑碳化,露出下面熔融暗红的臂骨,狰狞的伤口触目惊心。后背和大腿上深深嵌着金属碎片,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金属地面。她的头无力地垂着,凌乱的头发被血污黏在脸上,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然而,就在幻影掀开装甲板的瞬间,小七的身体似乎被外界涌入的光线和震动刺激,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她紧握的、唯一完好的右手指缝间,一点微弱却纯净的翠金色光芒,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那光芒来自一颗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不规则、如同泪滴般的翠金晶体!它静静地躺在她满是血污的掌心,散发着微弱却精纯的调和气息,正是芽体内那种力量的凝结!
更令人惊异的是,在小七裸露的、碳化焦黑的左臂伤口深处,那一缕原本微弱到几乎熄灭的金红光芒,此刻竟也随着翠金晶体的闪烁,极其微弱地、同步地跳动了一下!仿佛两者之间,存在着某种无形的共鸣!
“是芽的……血晶?”老K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肥胖的身体挤过来,微型无人机群小心翼翼地悬停在小七上方,扫描着她掌心的晶体和她左臂的伤口。“还有夜魇的力量残留……这丫头……她到底……”
“先救人!”磐石的低吼如同闷雷,他的目光死死锁定那台守卫残骸,深红光芒的闪烁频率已经达到了顶点!“那玩意儿要爆了!撤!”
幻影没有丝毫犹豫,动作快如鬼魅,迅速而小心地将昏迷的小七从废墟中抱起。老K立刻指挥无人机群在周围形成一层薄弱的能量护盾,同时贪婪地扫描着周围战场残留的数据碎片——那些裁光守卫破碎的感应器残片、断裂的能量导管接口,任何可能记录着“钥匙”信息的东西都不放过。
“走!”磐石庞大的身躯殿后,防御力场如同实质的岩石壁垒,护住抱着小七的幻影和疯狂收集数据的老K,三人朝着来时的通道急速退去。
就在他们冲入相对稳固的通道口,回身望去的那一刻——
轰隆隆隆!!!!
那台深陷残骸的猩红守卫残骸,体内积蓄到极致的毁灭能量终于彻底失控!刺目的深红光芒瞬间吞噬了它周围的一切!一个混杂着金属汽化、能量湮灭的恐怖光球猛地膨胀开来!
毁灭性的冲击波如同亿万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磐石撑开的防御力场上!磐石发出一声闷哼,巨大的身躯剧烈晃动,岩石般的角质层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力场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通道在剧烈的爆炸冲击下疯狂颤抖,顶壁的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大块大块的混凝土和锈蚀金属如同冰雹般砸落!
“顶住!”老K尖叫着,微型无人机群组成的护盾在冲击波和落石的夹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
幻影抱着小七,身影在落石间鬼魅般穿梭闪避。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气息奄奄的少女,目光扫过她掌心中那枚微弱闪烁的翠金血晶,又掠过她左臂焦黑伤口深处那缕同步跳动的金红光芒。光学迷彩下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深红的爆炸光芒缓缓黯淡,留下一个更大的熔融坑洞和更加彻底的废墟。烟尘如同浓雾般弥漫。
“咳咳……妈的……差点……真交代了……”老K灰头土脸,剧烈咳嗽着。
磐石喘着粗气,体表的犀牛虚影黯淡了不少,岩石角质层上裂纹密布,但防御力场终究没有破碎。
“撤!快!”幻影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爆炸和崩塌会引来更多麻烦!裁光的,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三人不敢停留,带着昏迷的小七,迅速消失在弥漫的烟尘和幽深的通道中。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那片被爆炸和崩塌反复蹂躏的死亡废墟深处,那巨大的、流淌着暗红熔液的龙脉核心深坑底部,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低沉、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震动!
嗡……轰……
仿佛有什么古老而恐怖的存在,在黑暗的地心深处,翻了一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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