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镜炸成齑粉的余震刚消，叶知秋便感觉到后颈汗毛倒竖。

他垂眼替柳月婵理了理被冷汗浸透的发丝，余光却锁死了五步外的风无影。

那道目光太沉，像淬了冰的剑刃，隔着符阵的金光仍刺得人脊背发凉。

"月婵？"他压低声音，指尖在柳月婵腕间轻轻一叩。

"他袖中残玉......与你符印同频。"柳月婵的声音轻得像飘在石缝里的灰，却让叶知秋瞳孔微缩。

他借扶她起身的动作，指尖在风无影衣袖上快速一抹——混沌力凝成的影引符已渗进布料，除非对方刻意焚烧，否则三日之内，他的行踪都逃不过叶知秋感知。

"风兄，劳烦带路。"叶知秋直起身，面上仍是那副温和笑意，"旧殿封印需向长老报备。"

风无影应了声，转身时袖摆带起一阵风。

叶知秋盯着他背影，耳尖微动——影引符在他体内泛起极淡的热，像颗埋进雪堆的火星。

"叶兄！"林墨突然喊了声。

白璃正蹲在石壁前，指尖抠着一道极细的裂缝，石屑簌簌往下掉，露出半张泛黄的兽皮。

"归墟血契。"白璃捏着兽皮边缘，符咒上的血渍还泛着暗紫，"上面有玄剑门内务堂的印。"

叶知秋凑过去，瞳孔骤缩。

兽皮右下角，"秦雨薇"三个字用朱砂描了三遍，墨迹渗进皮纹里，像块洗不掉的血痂。

"她三年前就被逐出门派了。"白璃皱眉，锁魂链在掌心缠出残影，"我亲眼见执法队押她过演武场。"

"被逐的是替身。"林墨指尖抚过血契边缘的归墟咒，"这符纹新鲜得很，最多三个月。"他抬头时目光沉沉，"若她真与归墟教勾结......"

"那她从未离开。"叶知秋替他说完，喉间泛起腥甜。

当年妖兽谷那夜，秦雨薇引他入谷时，腰间挂的正是这种暗紫流苏——和血契上的咒纹同色。

"沈姑娘！"

急促的传讯符突然炸在头顶。

沈凝霜接下那团金光，看清内容后脸色骤变："苏晚晴说外门有弟子私通归墟教，现在正往西峰去！"她抽剑的动作带裂了剑鞘，"我去查，你们看好月婵！"

话音未落人已掠出石门。

山风卷着她的衣摆撞在石壁上，震得石屑扑簌簌往下掉。

西峰林密。

沈凝霜足尖点过三棵松树，终于在第七棵树后截住那道黑影。

黑袍人转身时，腰间暗紫流苏晃了晃——和当年秦雨薇腰间的一模一样。

"你是谁？"沈凝霜横剑当胸，剑尖泛着冷光。

黑袍人不答，抬手便是一道"幻蝶咒"。

蝶影扑来的刹那，沈凝霜瞳孔骤缩——这咒法她见过，三年前妖兽谷外，秦雨薇正是用这招引叶知秋入谷。

"秦雨薇？"她低喝，剑锋挑碎蝶影，"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

黑袍人突然笑了，声音像锈了的铁锥刮过石板："沈将军好记性......不过你该叫我'归墟使者'。"他指尖弹出三枚血珠，"代我向叶杂役问好——他欠我们的，该还了。"

话音未落，黑影化烟而散。

沈凝霜挥剑劈散烟雾，只余下半枚暗紫流苏坠在地上，沾着未干的血渍。

旧殿内，叶知秋替柳月婵喂了颗养元丹，转身时正对上风无影投来的目光。

这次那目光不再冷硬，倒像隔着层雾，让人摸不清深浅。

"该回主殿了。"风无影抬了抬下巴，"长老们等急了。"

叶知秋应了，伸手去扶柳月婵。

经过风无影身侧时，他袖中影引符突然发烫——比刚才更灼，像有人在符阵里加了把火。

他垂眼盯着地面，嘴角勾起极淡的弧度。

主殿的方向，玄色宫灯在暮色里忽明忽暗。

叶知秋扶着柳月婵走在前面，风无影跟在三步外。

山风卷过，吹起他半片衣袖，露出内侧若隐若现的金纹——那是影引符在发烫。

叶知秋扶着柳月婵往主殿走，袖中影引符的灼意突然窜上手腕。

他脚步微顿——符纹发烫的方向，竟与玄剑门后山"幽冥谷"的方位完全重合。

"风兄。"他侧头看向身后的风无影，"可曾去过幽冥谷？"

风无影脚步一滞，眼尾闪过极淡的异色："玄剑门弟子谁没去过？"

叶知秋垂眸替柳月婵理了理披风，指尖在她掌心轻叩两下。

柳月婵会意，袖中混沌力如丝般漫开——刹那间，风无影衣摆下若隐若现的紫纹被混沌力勾出半枚符印，正是幽冥谷入口的封禁纹。

"月婵，你先回药庐。"叶知秋将柳月婵交给白璃，"我去取些养魂草。"

白璃攥紧锁魂链，扫了眼风无影："需要我——"

"不必。"叶知秋打断她，目光扫过风无影腰间晃动的玉佩，"有些旧账，该自己算。"

幽冥谷的雾比往常更浓。

叶知秋刚翻过断崖，就见崖底石屋漏出一线火光。

"苏姑娘？"他压低声音。

石屋内传来纸张翻动的脆响："叶大哥！"苏晚晴从积灰的案几后探出头，怀里抱着本皮面残书，"我追着外门弟子的脚印来的，这书藏在墙缝里......"

她翻开残页，泛黄纸页上血字刺目："七月十五，引杂役入谷，以魂引术控玄铁虎......秦雨薇亲录。"

"她从未放弃复仇。"苏晚晴指尖发颤，"后面还写着......归墟教要借她的魂做引子......"

"啪！"

石屋木门轰然炸裂。

黑衣女子立在碎木中，发间暗紫流苏滴着血珠。

她眼尾纹着归墟咒，红瞳里翻涌着黑雾："叶杂役，你以为当年妖兽谷是巧合？"她抬手召出玄铁虎的残魂，"那虎爪上的毒，够你死七次。"

"你不是秦雨薇。"叶知秋退后半步，混沌力在掌心凝成光刃，"你的魂被归墟吞了。"

"哈！"女子笑出声，声音里混着两个调，"是又如何？

归墟大人说，只要吞了你的混沌灵根......"她突然暴起，血影化作千万道尖刺，"拿命来！"

叶知秋旋身避开，光刃劈碎三道血刺。

可那血影竟在他颈侧停住，黑雾里渗出一缕熟悉的冷意——与风无影袖中残玉的气息，分毫不差。

他瞳孔骤缩。

血影趁机缠上他的手腕，归墟之力如毒蛇般往经脉钻。

叶知秋咬碎舌尖，混沌力爆发震开血影，却在那瞬间看清——女子后颈，浮着与风无影同款的金纹符印。

"原来......"他抹掉嘴角血，目光如刀，"风无影才是......"

"咳！"女子突然捂住心口，血影开始崩解，"归墟大人说......不能现在杀你......"她狠狠瞪了叶知秋一眼，"下次，带风先生来......"

话音未落，她化作黑雾钻进地缝。

石屋里，苏晚晴举着残书的手还悬在半空，烛火被风卷得忽明忽暗，将叶知秋的影子拉得老长——那影子里，隐约映出半枚与风无影同款的符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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