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山中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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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摸黑出了杂役房,腰间火折子硌着大腿。
他绕开巡逻弟子,刚拐过青竹巷,就见树影里转出个白影。
“不是说不让跟?”他压低声音。
柳月婵扶着树干咳嗽两声,苍白的脸在月光下更透明:“密道第三出口在西墙老槐树下,你走得太慢。”她袖中滑出半块玉牌,“玄剑门巡山令,能瞒过护山大阵半个时辰。”
叶知秋没接,指腹蹭了蹭她发颤的手腕——凉得像浸过冰泉。
他抿了抿唇,转身往山后走:“跟紧。”
星图在怀里发烫。
两人顺着银线标记走了半夜,雾气渐浓时,山谷轮廓在晨雾里显出来。
石碑立在谷中,“混沌引灵阵·第二式”七个字刻得极深,像要嵌进石头里。
叶知秋按星图位置站定,混沌之心在袖中震动。
他闭目运转功法,体内灵气刚窜到指尖——
“轰!”暗红色符文从石碑底部窜出,像毒蛇缠上他手腕。
“早等你这一步了!”魔修甲从雾里跃出,手中黑刀带风劈向他后颈。
魔修乙跟着现身,阴恻恻笑:“混沌之心,归我魔道了。”
叶知秋旋身避开黑刀,玄隐步第九层带起残影。
他反手从袖中弹出三张爆炎符,炸得魔修甲踉跄后退。
柳月婵指尖凝出寒霜,寒雾裹住魔修乙的刀,刀刃立刻结了层冰碴。
“小娘们儿挺能折腾。”魔修乙甩刀破冰,袖中飞出七根淬毒银针。
柳月婵偏头躲过三根,第四根擦着她耳尖扎进树里,渗出一缕黑血。
叶知秋瞳孔骤缩。
他抓过柳月婵往旁边一推,自己后腰却挨了魔修甲一刀。
血浸透粗布衣裳,他咬着牙摸出最后两张爆炎符:“去!”
符纸炸响的瞬间,雾气里传来清越剑鸣:“谁准你们动他?”
沈凝霜的青锋剑劈开雾气,剑尖挑开魔修甲的黑刀。
苏晚晴跟在她身后,帕子一甩撒出梦影粉,魔修乙立刻捂着眼睛嚎叫:“什么破粉!”
“镇北军的剑,够不够破你的眼?”沈凝霜旋身刺出三剑,逼得魔修甲连退三步。
苏晚晴趁机拽住叶知秋胳膊,往他伤口上按了块止血药:“早让你带金创药,偏说省着给柳姑娘——”
“小心!”柳月婵突然拽她蹲下。
魔修甲的黑刀擦着苏晚晴发顶劈在石头上,溅起火星。
四人背靠背站成圈。
叶知秋摸出怀里最后半块火折子——父母留下的遗物,刻着“叶”字的地方被磨得发亮。
他咬了咬牙,混沌之心突然灼烧起来,体内灵气如潮水翻涌。
“退!”魔修甲突然吼了一声。两人转身冲进雾里,眨眼没了踪影。
山谷重归寂静。
叶知秋踉跄着扶住石碑,血滴在“混沌引灵阵”上,被石纹缓缓吸收。
石碑上的符文裂成碎片,他摸了摸石面,指尖沾了点灵光:“混沌灵根…需三人引导…”
“叶大哥。”苏晚晴扯他衣袖,声音发颤。
他转头,见柳月婵倚着另一块石头,唇色白得像雪。
她垂着眼,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青:“我…没事。”
叶知秋走过去,伸手碰她手腕——比半夜的溪水还凉。
柳月婵突然栽向他怀里,他忙扶住,却触到她后背一片湿冷。
“寒毒…”她气若游丝,“又…犯了。”
山谷雾气更浓了。
叶知秋望着天枢山方向忽明忽暗的星子,怀里的人越来越轻,像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雪。
叶知秋接住软倒的柳月婵,指尖触到她后心湿冷的布料——那是寒毒侵蚀的痕迹。
他喉结滚动,记忆闪回三个月前:无极渊深处,柳月婵执意触碰刻着古纹的石碑,当时她也是这样浑身发冷,咳得几乎喘不上气。
“去山洞。”他咬着牙抬头,沈凝霜已拔剑护住后方,苏晚晴攥着药囊冲过来:“前边半里有个岩缝,我今早采药见过!”
四人疾行。
叶知秋怀里的人轻得像片纸,每走一步,她的体温就往下坠一分。
到岩缝时,柳月婵的睫毛几乎透明,指尖乌青蔓延到指节。
“撑住。”他把人平放地上,扯开她外袍。
后腰处青黑纹路爬过脊椎,像条毒蛇正往心脏钻。
苏晚晴倒吸冷气:“这是…极北玄冰毒?”
“比那更狠。”沈凝霜剑尖挑亮火折子,岩壁映出她紧绷的下颌,“我在北境见过,中此毒者,血脉里得有上古寒灵根才能撑到现在。”
叶知秋的手按上柳月婵心口。
混沌之心在他袖中发烫,与她体内翻涌的寒气撞出刺痛。
他咬碎舌尖,腥甜漫开——必须用混沌之力引开寒毒。
灵气顺着掌心灌进去,混沌之心突然爆亮,将青黑纹路逼退三寸。
柳月婵突然抽搐,指甲掐进叶知秋手背。
她睫毛颤动,发出细若蚊蝇的梦呓:“父亲…你说我是最后的血脉…我不能辜负你…”
叶知秋的呼吸一滞。
三个月前在无极渊,她也是这样喊着“父亲”醒过来,当时他只当是病中胡话。
可此刻那青黑纹路里流转的灵光,与石碑上的古纹如出一辙——原来她早就是局中人。
“混沌灵根需三人引导。”他想起石碑上的刻字,目光扫过沈凝霜腰间的玄铁令、苏晚晴帕子里的梦影粉。
三缕不同的灵光在记忆里重叠,他喉结动了动,将柳月婵的手攥得更紧。
岩壁突然震颤。
沈凝霜的剑“铮”地出鞘,指向岩缝入口。
雾气被撕开一道缝,白须老者立在光里,周身气息平和如静水,偏让人心底发颤。
“你终于来了。”老者的目光落在叶知秋袖中发亮的混沌之心上,声音像敲在古钟上,“混沌之道,该重启了。”
叶知秋瞳孔微缩。
这声音他听过——三个月前在藏经阁顶楼,翻到《上古遗族志》时,窗外曾飘过同样的尾音。
老者抬手指向东方。
云雾翻涌间,一座被雪覆盖的山峰缓缓显形,峰顶有光如星子坠落:“那里,才是真正的起点。”
柳月婵在他怀里动了动,寒毒退至脚踝。
叶知秋望着那座被云雾半遮的雪山,混沌之心在袖中跳得急促。
他突然明白,从他摸到藏经阁那本破残的《玄隐步》开始,从他捡起弟子们丢弃的丹药残渣开始——
这一路,注定不会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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