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空气跟冻住了一样。

大臣们缩着脖子，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喘。

靖武帝坐在龙椅上，脸黑得像锅底，眼睛死死盯着站在下面的洛珩。

“洛珩！”皇帝的声音又冷又硬，像块冰疙瘩砸在地上，“朕问你！卫定疆的回奏，你可听说了？”

洛珩站得笔直，声音四平八稳：“回皇爷爷，听说了。”

“听说了？”靖武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砰一声巨响，震得殿梁上的灰都往下掉，“‘没有世子命令，绝不撤军’！听听！听听！好一个卫定疆！好一个汉王军！朕的圣旨，在你们眼里，是擦屁股的草纸吗？！几十万大军，只听你洛珩的号令，不听朕这个皇帝的了？这不是拥兵自重是什么？这不是要反是什么？！”

太子洛宸立刻跳出来，指着洛珩的鼻子吼：“父皇英明！洛珩！你还有什么话说？卫定疆敢这么回话，不是你授意的？你把人马留在宋国，把持地方，收拢人心，现在连圣旨都敢抗！你眼里还有没有陛下？有没有大靖江山？！”

洛珩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还是那个调调：“皇爷爷，太子殿下，话不能这么说。宋国新定，叛贼四起，烽烟未息。若此刻仓促撤军，叛军必然反扑，大好局面毁于一旦，宋国之地顷刻糜烂！孙儿将大军指挥权暂交卫定疆，正是为了稳住局面，彻底平定宋国，为大靖守住这片疆土！若大军撤回，叛贼坐大，损的是大靖的威名，耗的是朝廷的元气！孙儿一片忠心，天地可鉴！”

“忠心？好一个忠心！”靖武帝气得胡子直抖，“你拿宋国不稳当幌子，把几十万大军攥在自己手里，这就是你的忠心？！你当朕是老糊涂了？来人！”

“臣在！”禁军统领按着刀柄上前一步。

“汉王世子洛珩，居功自傲，目无君上，拥兵自重，抗旨不遵！着即褫夺一切封号爵位！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命令一下，整个大殿炸开了锅！

“陛下息怒！陛下三思啊！”晋王扑通跪倒，“世子灭宋，功在社稷！宋国新附，局势确如世子所言，大军若撤，恐生大乱！世子所言有理啊陛下！”

“是啊陛下！”魏王也赶紧跪下，“卫定疆抗旨，或有隐情，当详查！世子功勋卓著，岂能因一言而问罪？请陛下收回成命！”

紧跟着，几个勋贵重臣也呼啦啦跪下一片。

“陛下！世子乃国之柱石！请陛下明察！”

“陛下！大战方歇，功臣下狱，恐寒了天下将士之心啊！”

“陛下！三思！三思啊！”

一时间，殿内求情声此起彼伏。

靖武帝看着跪了一地的宗室勋贵大臣，再看看依旧站得笔直的洛珩，心里那股邪火“噌”地一下烧得更旺了！

好！好啊！这么多人替他说话！这还不是结党营私？这还不是笼络人心？这洛珩的势力，已经大到这个地步了！今日不除，明日这龙椅是不是也要换他洛珩来坐？！

“都给朕闭嘴！”靖武帝咆哮起来，声音都劈了叉，他指着那些求情的人，“你们一个个，都被他洛珩灌了迷魂汤了？还是说，你们早就跟他穿一条裤子了？他拥兵几十万在外，抗旨不遵，这还不是谋反？！你们替他求情，是何居心？！”

他猛地转向禁军统领，眼神凶狠：“还愣着干什么？！给朕拿下！”

禁军统领一挥手，几个如狼似虎的甲士立刻就要上前抓洛珩。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脸色铁青、拳头捏得死紧的汉王洛烬，猛地一步跨了出来！

他直接挡在洛珩身前，对着龙椅上的靖武帝，声音不大，却像闷雷一样砸在每个人心上：

“爹！”

这一声“爹”，叫得殿内所有人都懵了！皇帝都多少年没听儿子这么叫过了？

汉王盯着自己老子，眼圈通红，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悲愤和……赤裸裸的威胁：

“爹！你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他指着身后的洛珩，手指都在抖。

“他上战场，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军功！灭了宋国，替您开疆拓土！替大靖挣下这偌大的脸面！他哪一点对不起您？哪一点对不起这大靖江山？！”

汉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更像是咆哮：

“他一心一意，只想替您分忧！替国建功！可您呢？！就因为他手里有兵！就因为他会打仗！您猜忌他！您怕他！您就要杀他？！为了您那点猜忌心，您连亲孙子都要杀？！”

他猛地踏前一步，离龙椅更近，眼神像受伤又像疯狂的野兽，死死盯着皇帝：

“爹！您今日要杀他！行！您先下旨，把我也一起砍了！反正我洛烬窝囊了一辈子！连儿子都护不住，活着也是丢人现眼！”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最后那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一字一句挤出来的，带着冰冷的决绝：

“要么……您现在就下令，把我们父子俩都埋在这儿！要么……您今天要是敢动我儿子一根头发……”

汉王猛地抬头，环视着殿内那些惊呆的禁军甲士和群臣，声音如同炸雷：

“儿臣我今天……就真的造您的反了！我看你们谁敢动我儿子！”

“轰——！”

整个金銮殿，死寂！

所有人都傻了！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平日里出了名胆小怕事、庸碌无能的汉王洛烬！

造……造.反？

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靖武帝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龙椅上，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那个一向懦弱、被他骂了半辈子“废物”的儿子！

他……他为了洛珩……竟敢……竟敢在金銮殿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造.反？！

靖武帝脸上的震惊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古怪、极其荒谬，甚至带着点扭曲的笑容。

“呵……呵呵呵……”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最后变成了充满嘲讽的狂笑，“哈哈哈！造.反？洛烬？就凭你？就凭你这个连只鸡都不敢杀的窝囊废？！你竟然为了洛珩……要造朕的反？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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