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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回 斯人已去彩衣挂枝 信使偶逢蓝花待艾


第三十七回

斯人已去彩衣挂枝  信使偶逢蓝花待艾

且说师徒二人正爬山,突然黑腮失声道:“师父,有人!”石老道抬头看,左上方崖上果然立了一个人,石老道屏住喘息,卯足内力,朗声道:“足下何方高人?”那人并不答话。石老道思忖:难道是树?一阵山风吹来,树木皆摇,唯其不动,想必不是树木。又提高了声音:“请问何方神圣?”一串枭声响起,二人惊得心欲漏出胸外。

黑腮拿了一块石头,用力向那人掷去,竟然没有坠地的声音。黑腮道:“师父,不像是人。我们各拿石头护身,登上去看看。”石老道说:“也罢,祸福由天命,这路也绕不过去。”师徒边盯着那人,边往上攀登,终于至顶,怯怯走去,近前细瞧,竟然是一块石头。

黑腮一扭头:“呸!原是一块破石头,吓死老子了!”说着一脚踹去,竟踹了个空,身体往崖下扑去。石老道急忙前冲,一把提住,精凝真气,猛得上浮,方挽至悬崖上,一时气喘吁吁,瘫倒在地。

那石老道病重之人,岂容得如此折腾?歇息半日方道:“不可再造次,徒儿!我想起来,这石头叫‘天成观音’,十年前我来这里,听樵夫说起过。当时是白日,从下往上看,确像一尊观音。也曾想将它采了卖掉,但爬上山来近看,却又不像,也就作罢。”

黑腮道:“叫我说,砸了它完事。”石老道呵斥道:“不要作死。快将我这些东西都背上,往前走!”说罢将自己的行李都递给黑腮。黑腮两肩挂满袋子,双手提了包裹,窸窣叮,连拖带拽,一步一挪,石老道则折了一条树枝拄着,二人继续往上走去。

又走了一个时辰,东方微明,群峰渐露。石老道边走边寻,只见前方山峰的胸前,平凹一隅,有一些建筑,似是一处寺庙,便往那里走去。此时已登上了两处高坡,往里路途略平,沿途石上刻了“快活三里”,那路径通向深处。有溪流下来,忽左忽右,想是上方有泉源了。

二人到了建筑物前,正是一座荒寺,四处颓壁残垣,中间大殿已倾,唯东面僧房尚有一顶,遂将行李安顿在僧房内。四处查看,僧房后一片平地,平地角上有一方水池,虽不堪广,却也幽深。二人便生火烧水,煎药自疗。

一晃几天过去,这一日石老道忽觉轻松,便和黑腮登上寺后的山峰,往下观看。只见城市上空乌烟瘴气,黑流涌动。中间却有一个小漩涡,有五彩的气流旋转,让附近的黑气暗淡稀薄,那旋涡似还在移动。石老道不解,对黑腮道:“徒儿,咱们上山已有五六日,带来药粮即将用尽。你下山去,带些回来,千万要保密!”又指着那彩色旋涡道:“你看看那彩色一小片是什么地方,有什么人在那里,打听准了,回来报我。”黑腮领命下山去了。

石老道年迈病残之躯,经登峰劳累,峰顶又受了风寒,到晚上病情便突然加重,猛咳不止,又高烧起来。一时饥渴难耐,身旁无水可饮,就去水池寻水喝。趴在池边,持瓢下探,突然来了一阵咳嗽,四肢无力,身体“嘭”得掉了下去。冰泉刺骨,挣扎欲起,但水池四壁深砌光滑,他重病之躯,功力尽失,如何上得来?渐渐沉入水下,一命呜呼了。

黑腮年轻体壮,虽有病却能扛得住,一路下山,朝着那彩色旋涡的方向行去。到了山下,不再俯视,竟看不到旋涡。刚进城不远,见陆武师带了弟子正在洒药消毒。黑腮有病在身,自忖不敌,不敢露面,只得藏在路旁塔松下,等他们过去再走。忽听一阵“突突”摩托车响,一个人骑车过来,“咔”的一声将车支住,那人摘了头盔,黑腮认识:是陈得。

只听陈得道:“药水用没了吗?我又带来两桶。”陆武师道:“陈律师,你来得正好,差不多用完了。”陈得从一个人手中接过喷药器,道:“你喷得太少,路边绿化带里多藏些垃圾,该多喷一些。”说着便对着这边一阵猛喷,黑腮被喷了一头,一时呛入大量的药雾,竟晕了过去。陈得见白雾升腾,方将喷雾器还给那个人,道:“就这个喷法,一遍就行。”又转身对陆武师道:“明天上午,元首亲自来视察,要经过这路段,到前面的集市上和群众会面。因而我们今天得加快进度,从这里一直到集市上要喷洒完毕。”陆武师道:“时间太紧,我得再调几个人来,分段喷药。陈律师,你卸下药水后,再去运些。”众人忙着喷洒消毒,干了一夜,方喷洒一遍。陈得和陆武师不敢大意,将市场一些角落里又着重喷了一回,天已亮了。

商贩们已陆续到来,摆开货摊,支起布棚,挂上衣服,生起灶火,油锅嘶嘶,油条的香味弥漫开来。陈得等人又饥又饿,过去买了些油条,要了碗豆浆,边吃边观察。

这集市建在河滩上,临水且广阔,分区摆货:这一行卖蔬菜,那一行卖水果,东一角是肉市,西一隅是百货;更大的一片是衣市,木柜上摊开宽阔齐整的布匝,一排排衣架挂着五颜六色的衣服。

农民从四面八方赶来,待日上三杆,集市上已满了人。赶早集的已经买完了东西要走,自行车前筐里斜站着几棵芹菜,车把上挂了一袋肥肉,后座上绑了两颗白菜,碰见熟人招呼一声,寒暄两句,喜气洋洋地推着车子,骑两步又下来,在人流里穿行。

更多的人汇入进来,蹲在菜摊前,说这藕不脆,那瓜不鲜,往下讲价,小贩儿并不恼,只笑眯眯地自卖自夸。衣市上,有女娃娃在试衣服,上下打量长短肥瘦,在镜子面前正照侧照,又问大人好不好看,商贩直夸道:“穿上这衣服真俊!”集市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这里是城郊的集市,来的多是农民,都戴了口罩。陈得和陆武师等人吃完早餐,看这集市繁华,民众安乐,心中喜悦。又想若是病毒蔓延,在人群中爆发,必是灭顶之灾,又如何医治?因而不可大意,要不断洒药消杀。

正在思虑,南边入口处人声喧哗,周边的人都引颈观望,只见涌进一群人来,想是元首到了。那中间环拥着的一位,耿拔于人群之间,看他体态端严,行止穆穆,面若秋湖,眉似岩松,抬目如**掠空,微笑似春光洒地,面带慈悯,神气浩然。他挥一挥手,人群沸腾,高呼道:“元首起哉!股肱喜哉!百工熙哉!”陈得暗想:元首不计个人安危,于病毒肆虐之时深入集市,遂令万民之惊惧,风消云散;一国之行止,遽如磐石;其大智大勇,世所罕见。——真乃一代贤主也!

从此之后,举国上下,万众一心,全力抗击病毒,局势渐渐稳定下来。

且说那病毒灵掐算日子,觉得病毒应该成了气候,便到地面上观察,却见街上行人冷落,遂拦住一个老者打听疫情轻重。那老者见他模样,先吃了一惊,退却两步,道:“老哥,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打听别人?”病毒灵道:“我没病。只是想问一下,这阵病毒如何?死了几人?”老者从口罩里说:“这瘟疫真是厉害,都不敢对面说话。要说病死的人,没有几个,很多已经治好了。”言罢匆匆便走。

病毒灵心存疑虑,跃至空中观察,只见大气污浊,有几缕黑色的毒气如条条毒龙在游移,但似乎后劲不足,懒懒弱弱,不能矫挺窜动。便双掌发力,十指吐出毒烟,催动空中的毒气,由烟缕编织成乌云,欲使那乌云再拼成黑盖。黑盖若成,则此地成一大毒气室矣,人们无处可匿,必将陷于暗无天日之境。

病毒灵发了一会儿功,稍稍歇息,往远处观看,却见有阵阵佳气,从曝书山洒下,点断了游动的黑龙,稀释了毒云。病毒灵乃想:原来如此,怪不得病毒孱弱,没死多少凡人,竟是曝书客捣鬼!心想以一己之力讨不得便宜,便返回洞中向毒王报告:“病毒本待成势,眼看将覆盖此地,不料曝书客来破坏了。不如趁我们尚能在地面行走之机,举本宫之力,一并攻下曝书山,方成大计。”毒王赞同,遂招五部长老和情袤,一起攻向曝书山。

万毒宫诸灵到了山前,有山气溢下,毒王等众被冲得一荡。毒王和众长老每个都吐出一条毒龙,节节向前。曝书客与神妮等仙人正守在山上,见黑雾浓烈,股股逼至,遂至高处观看,知是万毒宫攻山了。曝书客让徂徕四友之中的二人以“泰山日出”之佳气挡在东边,另二人以“徂徕夕照”抵住西边,大鞋僧手持“汶水波光”如弓正面抗击。

那大鞋僧脚凳石壁,死死地抵抗黑龙的冲击;毒龙增强,大鞋僧的脚嵌入岩石,崖壁裂开,力战不屈。曝书客对余下众人道:“我以唐诗、晋帖、汉赋等秀气遮其身后,荆儿以风景精气进攻,神妮相机以八功德水泼向黑龙,全力逆击!”众人听命。

荆侠跃至前方,连连使出“竹外桃花”“春雨红杏”“清水芙蓉”“池塘春草”,看似温婉,却正能克制毒气,黑龙便游动得慢了,失去了强劲的势头。

荆侠于各处积纳的精华之气,源源射出。随即以“壶口烈瀑”浑宏之气暴击黑龙头部。谁知那黑龙正是不怕猛力的,张口吞下力道,昂首拧躯,呲牙睁目,更加强悍,咆哮着向前钻动。

曝书客急道:“荆儿,不可用暴烈之景!”荆侠下招“莽昆仑”正待吐势,慌忙止下,但力道太过宏大,如何收得住?一个趔趄,攻力顿失。

那毒王瞅准时机,用尽毕生之力,从身上胀出一个黑圈,那圈中黑白两鱼旋绕追逐,愈旋愈快,黑鱼突然破壁而出,向前射去。

阴阳子惊道:“太极黑鱼!阴毒之极!如之奈何?”众皆惊惧,荆侠尚未稳住身形,黑鱼已急速袭来,鱼嘴咬中荆侠的肩部,荆侠踉跄一跌。

曝书客忙撤回远击毒龙后身的攻势,来顾荆侠,发力止住他身形。孰料那黑鱼毒性极强,顺势一绕,直奔神妮而去。神妮年迈身迟,被鱼尾一摆,正中后背,往前欲扑,大鞋僧忙将“汶河波光”往回一带,将其接住。

曝书山这厢阵势大乱,毒龙暴进,形势逆转。曝书客等人只能死死抵挡,无力还击。毒王见黑鱼力道衰竭,摔死在崖壁之上,遂又一抖身形胀出太极圈,再生一黑鱼,又向荆侠飞去。眼看荆侠将被击中,众人大惊失色。

别人着急且待不说,那情袤眼看荆侠性命难保,如何能让情郎死去?迅疾出列,抢过那个只剩白鱼的太极圈,以灵类之速,追上黑鱼,将太极圈往其上一扔,恰好扣住黑鱼。黑鱼在圈内被白鱼追咬,太极圈逸向太空去了。

毒王大怒,本想乘此一击,毁灭曝书山,不料情袤有此举动,盛怒之下,不问缘由,往其后背拍出一记“魂飞魄散灭灵掌”。

这一下变故来得太快,众皆愕然,双方对攻之力稍懈。荆侠反应快,呼道:“师太,更待何时!”神妮闻声,忙用尽全身之力,拼命一挥净瓶,将八功德水向对面洒去。几条黑龙被净水淋上,似浑身不适,抓耳挠腮,拂须蹭尾,游而不进。毒王又怒又急,斥令众长老吐尽内力。长老们毒力尽皆逼出,身形瘦成几条黑烟,无奈并不济事。

荆侠看准时机,忍住伤痛,急忙搜出绝佳山水之气,先以“幺妹峰雪巾”往前一拂,黑龙的颜色顿时变淡;继而以“二十四桥明月”照去,黑龙分崩离析,只剩下碎片;再以“西湖十顷秋”送上,只见他两掌颤微微推开,一派湖光秋色,晴晴朗朗,覆盖上去,那些污浊的碎片全部溶尽,五毒长老的黑线身形渐细渐淡,乃至于无,随一阵清风而去,形神俱灭。毒王亦身受重创,只身逃走了。

众人收住功法,荆侠发出的佳气正向下界蔓延,推出一弧明亮的气波,涟漪一般向远方扩伸。不久之后,经仙俗两界的共同努力,那病毒被消灭殆尽。

且说斗姆神妮用力抛出净瓶后,仰面倒下,昏死过去,嘴角汨汨流出血来,大鞋僧忙去抢救。荆侠身受重伤,站立不稳,颓然扶住一棵桑树,那树上挂着的一袭彩色的绸衣,飘落下来,搭在他的肩上。

荆侠心中一惊,方想起这是情袤的衣服。原来,情袤被毒王以“灭灵掌”击中后,魂飞魄散,消弭于空中,失去躯体的彩衣,空空荡荡,飘挂在桑枝上。徂徕四友早已过来扶住荆侠,曝书客令众人带了伤者去诗根洞疗伤。荆侠走了几步,扑地倒下,昏了过去。那彩衣他从肩上滑落,山风吹来,虚虚悠悠,飘向深谷中去了。

荆侠伤势极重,虽经曝书客倾力抢救,竟数日不醒,生死未卜。斗姆神妮保住了性命,却终身残疾,不能起身行走,只得送回斗姆宫休养去了。

一月之后,斗姆宫里,经艾姑等众弟子悉心照料,神妮稍稍恢复。这一日,斗姆神妮神志稍清,向众弟子断断续续讲了曝书山大战的经过。待讲到荆侠受致命一击,昏死不醒时,艾姑又惊又痛,抹着眼泪悄悄出去。

自当年初遇荆侠,至今已十余年矣。其间苦等,苦寻,苦练剑法,心中虽焦苦,但尚有希望。如今荆侠性命不保,此情何以托付?慢慢踱出院门,看见石壁上那“虫二”两字,顿时悲从中来。伸指一划,电石火花,给二字加了边框。看那指痕凹入半寸许,石痕上竟滋出水珠,似有感垂泪。遂想这天地间,知我者,惟一顽石耳,不禁扶壁失声。

郁郁登阶,至一山坡,俯视斗姆宫红墙碧瓦,檐角峥嵘。想到师父欲传位于己,而自己情缘未了,何以当此重任?此生已负释家,何苦再误了斗姆?还是由师妹等人发扬广大罢了。东望荆坡如云海礁屿,想那荆花正盛,而斯人已逝,空余葳蕤。站了半日,临风洒泪,柔肠百结。

心想空门之后必是空寂,须至后山,寻一空寂处,将此身归了。前番月夜寻笛,急情攻心,跃入山谷,想了此一生,不料惊了仙人而被救出。须寻一处草木荒疏,山势恶劣,仙人不到的地方,纵身一跃,一了皆了矣。远远看见了一座白石秃峰,便往那里走去。

这山峰怪岩突兀,并无树木,虽不甚高,却也险峻。艾姑登上去,展目一望,原来这里地处泰山东后边缘,四周荒无人烟,泰山诸峰已被山脊遮挡,东面远处也有大岭横亘,山脚下是一片广阔的乱石滩,唯一小溪在石滩间忽隐忽现。

艾姑心想:“这里正好。这荒野岩石狰狞,鸟兽不至,正是栖身的好去处。”就往最险处的一尖岩上攀去。到了半腰,抬头找搁脚处,忽见那岩上立了一人,心中一惊,止住脚步,运气戒备。

那人手搭额前,正往南方张望。看其衣饰也是僧人打扮,艾姑心中略略松缓,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那人直吓得身子一抖,瘫坐在岩石上,四处惊看。艾姑又唱了一声佛号,那人才看过来,见一尼姑,方壮起胆子,抖抖索索站起身,也念道:“阿,阿弥陀佛。”

艾姑道:“师傅怎么在这里?”那僧人说:“我从山里出来,迷了路。”那僧人仔细观察艾姑,见她一身出家人打扮,面目俊俏,声音清亮,才放了心,从岩上蹲曲着滑嘟下来,肩上背着个褡裢,至艾姑面前,说:“原来是一小师傅。正好打听路:往斗姆宫怎么走?”

艾姑看他年龄较大,僧衣已被划得褴褛,答道:“也不近。绕过南面的那座山峰,再往西走,见一山谷,沿着山谷往下走,就到了。”  又问僧人去斗姆宫做什么。那僧人说:“去找一位叫艾姑的小师傅,捎个口信。”艾姑惊问道:“请问师傅给她捎什么口信?师傅又是从哪里来?”

那僧人道:“要说到我的来处,那得好说一阵:我俗姓栾,是石城寺大鞋法师的弟子,一天我让师父赐法号,师父随口道:无号。我就叫无号。我师傅因伤病,派我到泰山后面的儒城集市上找几味草药,恰巧碰见一个熟人荆侠。他曾救过我,所以认得。”

艾姑惊道:“荆侠他,他还没死吗?”那老栾不悦道:“小师傅怎么咒人家?他还在那里编草鞋呢,怎么会死?”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看上去倒像有病的样子。”艾姑急问道:“那个荆侠,是不是曝书客的大弟子?”老栾说:“怎得不是他?以前我还帮他给斗姆宫的艾姑捎去一双草鞋。”艾姑方明白,当初门口那双草鞋原来是这老师傅送去的。忙又问:“师傅要给艾姑捎什么口信?我倒认识她,可以帮你捎给她。”

老栾喜道:“正好。我说给你,你再告诉她,省得我劳顿。荆侠的口信是:

要是她到山后的集市,那里有蒲公英、绞股蓝和活血草;

那里有个荆侠,坐在集市的东南角,戴着荆棵编成的草帽,上面有细小的蓝花;

那荆侠会编好看的草鞋,卖给集市上的人们;

她去时请带上一束艾蒿,编在草帽上有一种清香;荆侠想用一些艾蒿,正在集市上等待。”

艾姑听罢,泪如雨下,说一句“我去找他”,掠石越涧,惊鸿一般,翩然而去。

(全书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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