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命。”

这三个字，从林渊的嘴里吐出来，轻飘飘的，不带一丝杀气。

可听在康敏的耳朵里，却比九幽地狱传来的魔音，还要让她感到恐惧。

她浑身剧烈地颤抖，那张被烟火熏得漆黑的俏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片死灰。

“你……你到底是谁？”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尖锐，嘶哑。

“你不是乔峰的人！乔峰那个蠢货，绝没有你这样的手段！”

“我是谁，不重要。”

林渊拎着她的后领，那感觉，就像是拎着一只待宰的鸡。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甚至可以说是亲切的笑容。

“重要的是，夫人你，今天，帮了我一个大忙。”

“我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既然你帮了我，我自然，也要送你一份大礼。”

大礼？

康敏的心，猛地一沉。

她毫不怀疑，这份所谓的“大礼”，绝对是比死亡，还要恐怖一万倍的东西。

“不……不要……”

她开始疯狂地挣扎，手脚并用，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放开我！你这个魔鬼！放开我！”

林渊没有理会她的挣扎。

他只是拎着她，走到了庭院中的一座假山旁。

然后，将她，随手丢在了地上。

他自己，则在那块冰冷的假山石上，坐了下来。

月光，透过被烧穿的屋顶，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那影子，在地上，扭曲，摇曳，像一个择人而噬的魔神。

“夫人，你喜欢听曲吗？”

林渊忽然开口，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康敏没回答，她只是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林渊。

林渊也不在意。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支通体碧绿的，玉制的短笛。

那短笛，晶莹剔透，在月光下，泛着一层温润的光泽。

他将短笛，凑到唇边。

然后，轻轻地，吹奏了起来。

“呜——”

一声悠长，空灵，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的笛声，在寂静的庭院里，骤然响起。

那笛声，很美。

美得像山间的清泉，叮咚作响。

美得像林中的百灵，婉转啼鸣。

可听在康敏的耳朵里，却仿佛有无数根看不见的针，在疯狂地，刺着她的耳膜，刺着她的神经，刺着她的灵魂！

她的头，开始剧烈地疼痛。

她的眼前，开始出现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幻象。

她看到，马大元那张窝囊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对着她，无声地哭泣。

她看到，被她亲手杀死的那些人，一个个从地底下爬了出来，伸出腐烂的手，要将她拖入地狱。

她看到，乔峰那张让她又爱又恨的脸，变得狰狞，扭曲，张开血盆大口，要将她一口吞下！

“啊——！”

康敏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

她双手抱头，在地上，疯狂地打滚，挣扎！

“别吹了！求求你！别吹了！”

她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就要被这诡异的笛声，给活生生地撕裂了！

屋顶上。

乔峰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听不到那笛声的美妙。

他只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邪异的，能直接作用于人灵魂深处的力量，正从那支小小的玉笛中，弥漫开来。

那力量，让他这个心志坚如钢铁的汉子，都感到一阵阵的心悸，和源自灵魂的战栗。

他毫不怀疑，如果这笛声，是针对自己的。

那自己的下场，绝对不会比下面的康敏，好到哪里去。

这……又是什么邪门的功夫？

音波功？

不，不对。

少林寺的“狮子吼”，是至刚至阳，震慑心魄。

而这笛声，却是至阴至柔，勾魂夺魄。

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路数。

这个男人，他到底，还藏着多少，让人无法理解的底牌？

笛声，依旧在继续。

它时而高亢，时而低沉。

时而如泣如诉，时而如怨如慕。

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在精准地，切割着康敏的神经，瓦解着她的意志。

地上的康敏，已经不再挣扎了。

她只是躺在那里，双眼空洞，口中流着涎水，脸上，挂着一种痴傻的，诡异的笑容。

她时而哭，时而笑。

时而喃喃自语，叫着“乔郎”。

时而又惊恐地尖叫，喊着“鬼啊”。

她，疯了。

被这短短一炷香不到的笛声，给硬生生地，逼疯了。

用一种，比杀了她，还要残忍一百倍的方式。

终于。

笛声，停了。

林渊缓缓地，将玉笛，从唇边移开。

他看着地上那个已经彻底变成一个疯婆子的，曾经风华绝代的俏寡妇，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这份礼物，夫人，可还喜欢？”

他轻声问道。

当然，不会有回答。

林渊站起身，将玉笛，重新收回怀里。

他走到康敏的身边，蹲下身子。

他伸出手，在那张已经变得痴傻，肮脏的脸上，轻轻地，拍了拍。

“放心，我不会杀你。”

他的声音，温和得像是在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会让你，就这么，疯疯癫癲地，活下去。”

“让你每天，都活在你亲手制造的噩梦里。”

“让你永远，都记得，有一个人，曾经用一首曲子，将你所有的骄傲和美貌，都踩在了脚底下。”

他说完，站起身，再也不看地上的康敏一眼。

他走到那个依旧昏迷不醒的阿朱身边。

然后，将她，拦腰抱起。

他转过身，对着屋顶上，那个已经完全石化的乔峰，笑了笑。

“乔兄，戏，看完了。”

“我们，也该走了。”

“接下来，该去见，第二个，能告诉你秘密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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