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三招，你，来接吗？

林渊的声音，在死寂的聚贤庄上空回荡。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从那个神魔般的“玄难大师”身上，转移到了场中那个孤独的英雄身上。

乔峰。

这一刻，他成了全场唯一的焦点。

也是唯一的希望。

在场的数千英雄好汉，在亲眼目睹了林渊那神鬼莫测的手段之后，心中那点可怜的战意，早已被碾得粉碎。

他们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这位曾经的武林神话，“北乔峰”。

虽然，他现在是契丹人。

虽然，他们是来杀他的。

但不可否认，在场的所有人里，唯一有可能，接下那个妖僧一招半式的，也只有他了。

乔峰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渊。

那双虎目之中，不再有悲壮，不再有绝望，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棋逢对手的战意。

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得的，深深的好奇。

治病？

他当然不信。

但眼前这个男人，用两招，就让整个中原武林，都闭上了嘴。

这份实力，这份气魄，是他生平仅见。

与这样的人交手，哪怕是死，也死得其所！

“好！”

乔峰的喉咙里，终于迸发出了一个字。

这一个字，雄浑，苍凉，充满了顶天立地的英雄气概！

他猛地一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庄园门口，那排摆满了烈酒的桌子前。

他没有去看那些酒碗。

他一把抓起一坛未开封的泥坛，右手食指猛地一戳！

“噗！”

坚硬的泥封，应声而碎！

浓烈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他没有倒进碗里。

他举起酒坛，仰起头，将那辛辣的烈酒，如同长鲸吸水一般，狠狠地灌进喉咙！

“咕咚！咕咚！”

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他却毫不在意。

一坛酒，顷刻间，见了底。

他将空酒坛，重重地往地上一摔！

“啪！”

酒坛碎裂的声音，清脆，决绝。

“痛快！”

乔峰大吼一声，用手背抹去嘴角的酒渍，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豪迈的笑容。

他转过身，重新面向林渊。

他的气势，在这一刻，攀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那不再是一个一心求死的悲剧英雄。

而是一尊即将投入最后决战的，不败战神！

“大师！”

乔峰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你武功盖世，乔某，佩服！”

“这第三招，乔某，接了！”

“不过，在接招之前，乔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林渊看着他，脸上露出了欣赏的笑容。

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顶天立地的乔峰。

“但说无妨。”

“乔某今日，已与中原武林，恩断义绝。”

乔峰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扫过那些曾经的兄弟，朋友。

“但，我乔峰，生于大宋，长于大宋，是汉人养我长大，是汉人教我武功。”

“这份恩情，乔峰，永世不忘！”

“今日，我若死于此地，是我乔峰命该如此，与人无尤。”

“但，”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的坚定，“在我死之前，我要用我的血，敬这片养育我的土地，一杯酒！”

他猛地伸出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在自己的右臂之上，狠狠一划！

“嗤！”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出现！

殷红的，滚烫的英雄之血，喷涌而出！

他没有用任何内力去止血。

他伸出那只流着血的手臂，将鲜血，一滴一滴，滴进了面前的一只空碗之中。

很快，那只大海碗，便被鲜血，染成了刺目的红色。

他端起那碗血酒。

转身，面向南方，大宋江山的方向。

他双膝一弯，“噗通”一声，重重地跪了下去！

这个宁折不弯的铁血汉子，在这一刻，跪下了。

“第一杯，敬我大宋！养育之恩，乔峰，没齿难忘！”

说完，他仰起头，将那碗血酒，一饮而尽！

他站起身，再次划开一道伤口。

又是一碗血酒。

他转身，面向少林寺的方向。

再次跪下！

“第二杯，敬我师门！授业之恩，乔峰，永不敢忘！”

一饮而尽！

第三碗。

他面向丐帮的方向。

“第三杯，敬我丐帮！知遇之恩，乔峰，此生不负！”

三碗血酒，喝干！

乔峰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变得有些苍白。

但他站得，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的笔直！

他身上那股悲壮惨烈的英雄气概，在这一刻，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

那些之前还对他喊打喊杀的江湖好汉，此刻都沉默了。

不少人的眼中，甚至流露出了不忍和愧疚。

他们开始怀疑。

他们今天，要杀的，真的是一个“狗贼”吗？

贵宾席上。

段誉早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木婉清也紧紧地咬着嘴唇，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泛起了红。

就连林渊，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了一丝真正的敬意。

虽然，这敬意，是属于“林渊”的。

而属于“楚留香”的那部分，则在兴奋地战栗。

好！

太好了！

这出戏，就是要这样，才够精彩！

就是要让英雄，在最悲壮，最高光的时刻，迎来最终的对决！

乔峰喝完三碗酒，将碗，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林渊。

他的眼中，再无半分生念，只剩下纯粹的，燃尽一切的战意！

“大师！”

“请出招吧！”

他双臂一振，摆出了一个起手式。

一股狂暴无匹，刚猛绝伦的气劲，从他体内，冲天而起！

那气劲，化作一条肉眼可见的，张牙舞爪的金色龙影，在他周身，盘旋咆哮！

降龙十八掌！

而且，是凝聚了他毕生功力，燃尽了他所有生命力的，最强，也是最后一式！

“亢龙有悔！”

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响彻云霄！

那条金色的巨龙，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咆哮着，冲向了林渊！

这一掌，已然超越了武学的范畴！

这是英雄最后的悲歌！

是战神最终的怒吼！

面对这足以毁天灭地的一击。

林渊的脸上，终于，收起了所有的笑意。

他看着那条咆哮而来的金色巨龙，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凝重。

他缓缓地，抬起了右手。

依旧是那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

食指与中指，并拢。

然后，对着那条毁天灭地的巨龙，看似随意地，轻轻一点。

没有声音。

没有气浪。

什么都没有。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

所有人都看到。

那条狂暴的，不可一世的金色巨龙，在触碰到那两根手指的瞬间，竟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气球，从龙头开始，寸寸瓦解，寸寸崩溃！

最后，化作了漫天的，金色的光点。

消散于无形。

而林渊的那两根手指，穿透了所有的气劲，穿透了所有的阻碍。

最终，轻轻地，点在了乔峰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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