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车辘辘，驶过繁华的街市。

路边的行人好奇地张望，窃窃私语。

没人知道，这囚车里装着的，可能是一个王朝深埋十年的惊天秘密。

也没人知道，押送囚车的年轻捕头心中，正燃烧着怎样的火焰。

刑部天牢那巨大的、如同巨兽之口的黑铁大门，已在望。

门内，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和未知的命运。

刑部天牢。

高耸的黑石围墙隔绝了外界的阳光与喧嚣。

森严的铁门如同巨兽的獠牙。

空气中弥漫着终年不散的霉味、血腥气以及绝望的哀嚎。

这里是帝国最黑暗的深渊，吞噬着罪恶与冤屈，也滋生着更深的阴谋。

囚车在厚重的铁门前停下。

冰冷的铁链哗啦作响。

萧聿树被粗暴地从囚车里拖出来。

他依旧昏迷，身体软绵绵的。

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

只有那被洛砚强行“催动”的微弱心跳，证明他尚在人间。

囚衣下，是刚刚被陈老草草包扎、依旧渗着暗红色血渍的伤口。

以及皮肤下尚未完全褪去的、如同烙印般的青黑色纹路痕迹。

“程侍郎已在‘寒水间’等候。”一名身着刑部皂隶服饰、神情阴鸷的狱卒上前，对那太监和侍卫拱了拱手。

目光扫过气息奄奄的萧聿树，如同看一具尸体，没有丝毫波澜。

“寒水间？”洛砚心头一凛。

那是天牢深处专门关押重犯、进行秘密审讯的地方，阴冷潮湿，如同冰窟。

将此刻的萧聿树关进去，无异于雪上加霜！

太监捏着鼻子，嫌恶地挥手：“赶紧抬进去！交给程侍郎！咱家的差事算完了！”

他显然一刻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待，带着侍卫匆匆离去。

两名狱卒上前，架起萧聿树，如同拖拽破麻袋般向那黑洞洞的大门内走去。

洛砚立刻跟上，手始终按在刀柄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阴暗的甬道两侧，是一间间铁栅栏隔开的囚室。

里面投射出无数道或麻木、或疯狂、或充满恶意的目光，如同地狱恶鬼的窥视。

寒气越来越重，空气湿冷得能拧出水来。

最终，他们停在一扇厚重的、布满铜钉的铁门前。

门楣上刻着三个阴森的大字——寒水间。

门被推开，一股刺骨的阴寒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室内空间不大，墙壁是冰冷的黑石，地面潮湿。

中央放着一张血迹斑斑的铁椅，角落里堆着一些锈迹斑斑、形状可怖的刑具。

墙壁上插着几支昏黄的火把，光线摇曳，将室内映照得如同鬼域。

一个身着绯红官袍、身形清癯、面容严肃的中年官员负手立于铁椅旁，正是刑部侍郎——程颐，洛砚的顶头上司兼恩师。

他眉头紧锁，看着被狱卒粗暴地按在冰冷铁椅上的萧聿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但很快被官威的冰冷取代。

“老师！”洛砚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声音带着一丝急迫。

程颐抬手止住了他的话，目光锐利如鹰，扫过萧聿树惨白的脸和囚衣上渗出的血迹，最后落在洛砚脸上：“洛砚，圣旨言明缉凶不力，钦犯重伤。此人……就是昨夜在鬼市制造人皮灯笼的妖人？还是袭击你府邸的凶徒？”

他刻意点出“妖人”和“凶徒”，语气带着官方的冰冷质问。

洛砚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每一句话都至关重要。

他挺直脊背，迎上程颐审视的目光，声音清晰而沉稳：“回禀大人！此人并非制造人皮灯笼的妖人！那妖人已被查明身份，乃潜蛟帮豢养的邪医，昨夜已被卑职重创，但负伤遁走！此人……”

他指向铁椅上气息奄奄的萧聿树，“名为林九，是潜伏在鬼市的游方郎中！昨夜正是他，在妖人巢穴中拼死夺下关键证物，才使得卑职能锁定妖人身份！他身上的伤，也是在夺取证物时，被妖人以邪派‘玄阴蚀骨掌’所伤！”

“潜蛟帮？邪医？玄阴蚀骨掌？”程颐的眉头皱得更紧，眼中精光闪烁，“关键证物？是何物？”

洛砚从怀中掏出那个油布包裹，并未完全打开，只掀开一角，露出里面墨绿色的玉质碎片一角，以及那个清晰的“璇”字！

“大人请看！”洛砚将包裹递上，声音压低，却字字如锤，“此物，卑职怀疑……与十年前的‘璇玑玉玦案’有关！”

“璇玑玉玦？！”程颐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猛地接过包裹，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迅速将碎片完全取出！

昏黄的火光下，那墨绿的玉质、流动的天然纹理、尤其是边缘那个清晰的“璇”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眼睛！

他死死盯着碎片，又猛地抬头看向铁椅上昏迷的萧聿树，眼中瞬间翻涌起惊涛骇浪！

昨夜洛砚密信中提到“神秘玉片”和“璇”字，他已有猜测，但亲眼所见，震撼依旧无以复加！

更让他心惊的是洛砚对这个“林九”的描述——拼死夺玉，身中玄阴掌毒！

“你……你说他是游方郎中？拼死夺玉？”程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目光锐利地钉在洛砚脸上，似乎要穿透他的灵魂。

洛砚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他迎视着恩师的目光，眼中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坦诚与沉重：“老师！此人身负十年奇毒‘碧落黄泉散’，昨夜又中玄阴掌毒，引动旧毒爆发，生机几近断绝！卑职府上医者断言，若无对症解药，他……他活不过今日！”

“但他在昏迷中，曾呓语‘内鬼’、‘潜蛟’、‘水’！卑职怀疑，十年前天机阁覆灭，与潜蛟帮有关！”

“此人……此人可能是唯一知晓当年真相的幸存者！他若死，真相将永沉海底！而潜蛟帮制造人皮灯笼，抢夺玉玦碎片，所图必然极大！恐危及社稷！”

洛砚的话如同连珠炮，将“内鬼”、“潜蛟帮”、“璇玑玉玦”、“天机阁幸存者”、“社稷安危”这些惊悚的关键词一股脑地抛了出来！

他这是在赌！

赌程颐对朝廷的忠诚。

赌他对真相的执着。

赌他心中那份尚未被官场彻底磨灭的正义！

程颐的脸色变幻不定，握着玉玦碎片的手背青筋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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