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呜咽着掠过断脊之门外的冰原。

    裹挟着尚未散尽，源自洛清涟最终神性光辉的微凉余韵。

    大战结束了。

    数百万命鬼精锐连同那尊恐怖的王种熔岩巨人，在蓝色光华之下灰飞烟灭。

    只留下被摧残得坑洼不平，浸透人类鲜血的冻土。

    北极冰原，真如她临终宣告所言。

    再无成命鬼。

    刚刚经历了一场胜利的百万联军，此刻三三两两地瘫坐在冰冷的雪地上，或是倚靠着残破的冰岩和废弃的装备。

    军官们强打精神，嘶哑地呼喝着。

    组织人手开始打扫这片惨烈的战场。

    担架在尸骸间穿梭，抬走牺牲者的遗体和重伤员。

    幸存者们互相搀扶着，收集散落的武器和铭牌。

    工程车辆轰鸣着，试图在狼藉的冰原上开辟出运送通道。

    破晓军团所在的区域相对安静。

    深蓝色的身影们大多倚靠着彼此或冰冷的残骸，闭目调息，恢复着几乎被榨干的气血与精神。

    楚狂澜庞大的身躯靠在一段断裂的巨大骨柱旁。

    花婧安静地坐在他身边。

    两人没有说话。

    只是楚狂澜那只沾满污血的大手紧紧包裹着花婧微凉的小手。

    方青禹，韦半梦，陆九渊等人则各自寻了块稍微干净的冰岩。

    直接趴伏或仰躺上去，进入了浅层的睡眠休憩。

    不过临时军营里也不全是在休息。

    很多人拿出在激战中幸存或备用的手机。

    指尖带着疲惫的颤抖，点开屏幕。

    有的人在给同样是超凡者的父母朋友报平安。

    或者拿着手机正在高强度冲浪。

    “爸，妈，我没事，真没事，就是有点累，仗打完了，我们赢了嗯.”

    一个年轻战士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说到后面哽咽难言。

    “老婆，看到新闻没？北极这边结束了，我们活下来了，就是就是很多兄弟”

    另一个老兵靠在冰冷的岩石上。

    对着手机低声絮语，眼眶通红。

    更多的人则打开了联邦各大超凡者专用的APP和论坛，手指滑动着屏幕。

    暂时不想让自己的情绪也跟着沉闷下去。

    就在这时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亮着的手机屏幕。

    无论打开的是哪个APP，无论身处论坛的哪个板块。

    只要是类似北极APP这种关于超凡的。

    此刻都弹出了一个极其醒目的数字。

    【168：00：00】

    鲜红的底色，白色数字，开始跳动着。

    【167：59：59】

    【167：59：58】

    ……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无情流逝。

    军营中瞬间响起一片惊疑不定的低呼和议论。

    “什么东西？”

    “168小时？倒计时？”

    “谁搞的恶作剧？后台入侵？”

    “哪个APP的强制推送？北极前线胜利纪念？”

    “不对，是每个关于超凡的APP都弹出来了！”

    疲惫的战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数字惊扰，纷纷坐直身体，困惑地互相询问。

    “168小时正好7天？”

    “7天，7天后是什么日子？”

    “总攻？命鬼还有总攻？不是说没了吗？”

    就在倒计时刚出现。

    军营里的气氛已经从疲惫的胜利余韵转向了疑惑时。

    一个更大的爆点在超凡者论坛上被瞬间点燃，并以光速传播开来。

    “我超！兄弟们快看论坛！随便哪个超凡论坛都行！洪老爷子发视频了！”

    一个激动到破音的呼喊猛地从一个帐篷里炸响。

    这声呼喊如同连锁反应的引信，瞬间引爆了整个休整营地。

    “洪老？”

    “洪老爷子发视频了？！”

    “快！谁有手机！快看看！”

    刚刚被倒计时搅得心神不宁的战士们，纷纷寻找身边还有手机的人。

    破晓军团这边。

    原本趴着休息的方青禹、韦半梦、陆九渊等人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

    “青子，半梦，快！洪老爷子在论坛上宣布大事了！”

    而远处原本在打情骂俏的楚狂澜此刻也喘着粗气从远处狂奔而来。

    “妈的，我手机碎了！谁带着呢？快拿出来看看！”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方青禹身上。

    方青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伸手从破损作战服的内衬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

    韦半梦等人立刻围拢过来。

    连刚走到附近的楚狂澜也挤了进来，死死盯着屏幕。

    方青禹的手指稳定地点开手机，解锁。

    进入最常用的北极APP。

    果然，首页最顶端，一个被置顶、的视频帖子异常醒目。

    发布者ID赫然是洪启天。

    标题简单直接：【告全体同胞书】

    没有任何犹豫，方青禹点开了视频。

    画面亮起。

    背景并非庄严的指挥室或会议室，而是一片空旷的雪野。

    寒风卷起细碎的雪沫，在镜头前打着旋儿。

    远处是北极特有，被微弱星光和极光映照的灰暗山峦轮廓。

    洪启天就盘腿坐在雪地上。

    身上还是那件洗得发白，袖口磨损的旧棉袄。

    像个刚从田埂溜达过来的乡下老汉。

    他随意地将手机架在面前一块凸起的冻石上。

    镜头角度有些偏低，恰好能将他的脸和背后辽阔苍凉的北极夜空纳入其中。

    视频开始播放。

    洪启天并没有立刻说话。

    他先是搓了搓粗糙的手掌，对着镜头哈出一口白气。

    然后抬眼望了望深邃的夜空，似乎在组织语言。

    几秒钟的沉默。

    终于，洪启天开口了。

    “命鬼和神明最初的来历，其实已经很难考究了。”

    “他们就像是突然出现一样，降临在这个世上。”

    洪启天的眼神变得悠远，“不过那个时候，神明不被称为神，命鬼也不叫命鬼。是后来的人，根据他们的表现，给安上的名头。”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在最早最早的时候，我们人类的先祖，跟神明相比，差距有多大呢？”

    洪启天伸出小拇指，用大拇指掐着指尖比划了一下。

    “大概就这么点，蝼蚁和皓月。不，可能连蝼蚁都算不上。”

    “那种力量.那种生命层次的差距，让人绝望，也让人敬畏到骨子里。所以，神明这个词，被发明出来了。”

    “那个时候，人类懵懵懂懂，开始摸索着掌握第一丝超凡力量，可能是一点控火，一点御水，一点强身健体的法门，都源自于对神明力量的模仿或祈求。”

    “但后来啊.”

    洪启天的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冷嘲。

    “渐渐地，有些聪明人，或者说，有些骨头比较硬的人，发现不对劲了。”

    “他们发现，在神明这个群体里，有很多，或者说，相当一部分，虽然不会像野兽一样主动扑上来咬你，但他们看我们的眼神”

    洪启天微微眯起眼，“.不像是在看他们虔诚的信徒，不像是在看子民，甚至不像是在看可以交流的生命。”

    “那像看什么？”

    洪启天自问自答，声音低沉下去。

    “像在看庄稼。看一片，长势不错，可以定期收割的庄稼。”

    “至此，人类与神明之间，第一丝隔阂，诞生了。”

    洪启天的语气斩钉截铁，“有的部落，渐渐不再那么虔诚地跪拜，不再那么狂热地供奉。他们开始思考，开始尝试以‘人’这个字为基础，去生活，去抗争，去理解这个世界。”

    “于是，诞生了许多我们后来熟知的名字，”

    洪启天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光，带着追忆与敬仰，“轩辕，颛顼，帝喾，尧舜禹.这些名字，不是凭空来的，他们是那个蒙昧时代，第一批敢于抬起头，试图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的‘人’！”

    方青禹的眼神微微闪动。

    “但就在这个时候。”

    洪启天的语气陡然变得凝重，“命鬼这个东西，出现了。”

    所有人的心弦瞬间绷紧。

    终于说到重点了！

    “在这，我得提前说一句。”

    洪启天忽然抬手，对着镜头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你们以前在联邦官方资料库，在教科书上看到的那些关于命鬼来源的描述，什么生于阴阳夹缝的蜃气，蛰伏于生者无法窥见的维度这两句话”

    “是我纯纯扯淡的啊！大家别信。”

    “噗——”

    “咳咳咳！”

    “啥玩意儿？！”

    围在方青禹手机旁的破晓众人，瞬间集体破功。

    楚狂澜一口唾沫差点呛进气管，耗子眼睛瞪得溜圆。

    连一向清冷的韦半梦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额头仿佛有几道无形的黑线垂下。

    他们信了这么久的命鬼起源理论

    官方权威发布的资料。

    合着都是这糟老头子瞎编的？

    方青禹握着手机的手也微微紧了紧。

    星眸深处掠过一丝无奈。

    视频里，洪启天似乎很满意自己制造的效果，嘿嘿笑了两声，才重新板起脸，继续道：

    “好了，言归正传。其实命鬼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具体源头在哪里，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乱和时光消磨，已经没有人能说得清，道得明了。”

    他的语气恢复了沉重：“但有一点，是无数先辈用血与火，甚至是用命验证后，可以肯定的，命鬼，是随着人类文明的诞生.或者说，是随着人类这个族群开始拥有智慧，开始创造文明的那一刻起，就相伴而生的东西。”

    “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人类，就有了两个敌人。”

    洪启天竖起两根手指，“一个，便是那一部分，或者说，是相当一部分始终视人类为力量源泉，信仰牧场，不断想要奴役我们，控制我们的神明！”

    “还有一个。”他竖起的第二根手指用力地点了点，“便是这些与我们文明共生，却以灭绝我们整个族群为最终目标的命鬼！”

    洪启天放下手，身体微微前倾。

    布满皱纹的脸在手机前置镜头下显得格外清晰。

    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仿佛穿透了屏幕，直视着每一个观看者：

    “那么，问题来了，诸位。”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

    “这两个敌人，你们猜猜看，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中，在决定我们人类生死存亡的天平上，谁，对我们的威胁更大？！”

    这个问题瞬间涌上每一个看视频的人心头。

    整个北极战场的休整营地。

    也陷入了安静之中。

    无数战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忘记了那冰冷的168倒计时。

    都在思索着。

    威胁更大？

    神明？还是命鬼？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绝大多数战士。

    包括楚狂澜，耗子，老秦，林康等人。

    脑海中瞬间就跳出了答案。

    命鬼！

    这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认知。

    他们毕生都在与命鬼厮杀。

    他们亲眼目睹了命鬼的凶残，诡异和对人类血肉的贪婪。

    他们身边的战友、亲人，有多少是死在命鬼的利爪和尖牙之下？

    北极前线，寒骨峡湾，长城内外

    哪一寸土地没有被命鬼的污血和人类的鲜血浸染过？

    神明的威胁？

    虽然洪老刚才说了神明视人类为力量源泉，但毕竟.神明没有像命鬼这样，时时刻刻，铺天盖地地冲上来撕咬啊。

    命鬼才是眼前看得见，摸得着。

    无时无刻不在夺人性命的生死大敌。

    楚狂澜挠了挠头，大眼里满是理所当然的困惑，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方青禹，瓮声问道：“青子，这还用猜？肯定是命鬼啊！你觉得呢？”

    方青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

    嘴唇微动，一个字眼，几乎是与视频中洪启天同时吐露而出：

    “神明。”

    “没错，就是神明！”

    视频里，洪启天斩钉截铁的声音，与方青禹口中吐出的那两个字，形成了重叠。

    这个答案。

    可以说是超乎了许多人的意料。

    视频中。

    洪启天的神情变得无比肃然，甚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这个答案，我知道，对你们很多人来说，恐怕难以理解，甚至难以接受。”

    他环视着镜头，仿佛能看到屏幕另一端无数张困惑的脸庞。

    “因为你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这一生，都在与命鬼搏杀！”

    “命鬼的凶残，暴虐，诡异，早已烙印在你们的脑海深处。它们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你们的生命，吞噬着你们的家园，是你们看得见，摸得着的生死大敌！”

    “而神明.”

    洪启天微微摇头，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你们真正接触过多少？或者说，你们接触到的神明，真的是祂们的本来面目吗？”

    这个问题，让包括韦半梦在内的所有人都皱紧了眉头。

    是啊，他们接触过什么神明？

    降世身？转世身？

    洪启天的声音继续传来：

    “在这里，具体的原因和细节，我不打算展开细说，那需要太多时间，而我们的时间”

    “可能不太够了。”

    “你们只需要想清楚一个最根本的问题.”

    他竖起一根手指，目光如炬：

    “我们在与命鬼抗争的这无数岁月里，无论处境多么艰难，牺牲多么惨烈，我们人类的终极目标，从始至终是什么？！”

    洪启天自问自答，声音陡然拔高：

    “是消灭！是彻底，斩草除根的消灭！消灭整个命鬼族群！将它们从我们生存的土地上，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为我们人类，为我们的子孙后代，搏出一个真正长久的和平！这是我们抗争的基石，是我们牺牲的意义！”

    营地中，无数战士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眼中燃起认同。

    是的，消灭命鬼！

    这就是他们战斗的意义。

    “但是！”

    洪启天的话锋骤然一转，“对于神明呢？”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无奈：

    “翻遍我们人类所有的史籍，追溯所有先贤圣王留下的记载，你们可曾发现，我们人类对于神明的终极目标，是消灭吗？”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洪启天替所有人给出了答案：

    “没有！一次也没有！”

    “我们对于神明的目标，从古至今，只有一个词：驱逐！”

    “为什么？”

    洪启天的反问掷地有声，“因为我们无法做到灭绝神明，至少，在我们已知的历史上，不论是任何人，都未曾想过要做到这一点，只有驱逐。”

    他抬起头，望向北极深邃的夜空。

    “第一次，颛顼大帝，绝地天通！以无上伟力，斩断人神直接相连的通道，将大部分神明放逐于我们难以轻易触及的层面。”

    “第二次，姜太公，斩断神梯！在封神之战的尾声，斩断神梯，彻底断绝了神明大规模，轻易降临人世的途径！”

    “正是这两次不，是无数次先贤前仆后继的牺牲和抗争，才将那些视人类为牧场的神明的威胁，压制到了相对较低的程度，才使得祂们无法像命鬼那样，时时刻刻，铺天盖地地对我们的世界进行最直接的荼毒。”

    洪启天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镜头上，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所以，你们不了解神明的真正可怕之处，是正常的，你们没有亲身感受过被神明视为牧场，被肆意收割信仰，也是幸运的！”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警世洪钟：

    “但是，请你们所有人，牢牢记住我今晚说的这句话.”

    “神明的威胁，不仅没有比命鬼来的小，甚至比命鬼还要可怕。”

    看到这，所有人的神情都肃然起来

    很多人原本对于神明都没什么太大的概念。

    看了今晚这个视频，便清楚了。

    但所有人此刻都有点好奇。

    为什么洪启天会突然录了个视频讲这些。

    而且还是在北极大战刚结束的时候。

    整个北极战场，陷入了沉默。

    只有寒风卷过冰原的呜咽，和手机屏幕上那鲜红的倒计时【166:42:18】在无声跳动。

    所有人的心都沉甸甸的。

    就在这时，视频中的洪启天缓缓站起了身。

    他拍了拍沾在旧棉袄上的雪沫，然后弯腰，拿起了架在冻石上的手机。

    镜头随着他的动作晃动，背景不再是雪地。

    而是他缓步行走在冰原上的视角。

    “说了这么多，你们应该也清楚神明的危害性了。”

    洪启天的声音透过手机自带的麦克风传来，带着风雪灌入的杂音，却依旧清晰。

    “那么，接下来，有件事，我必须得给大家宣布一下。”

    他一边走着，一边将手机镜头翻转，不再是对着自己的脸，而是对准了前方。

    那片冰原战场，以及更远处，北极深邃浩瀚的夜空。

    就在他将镜头对准夜空的那一刻.

    嗡！！！

    仿佛是在响应他的话语。

    整个北极战场的夜空，毫无征兆地被浩瀚无边的冰蓝色光华彻底浸染点亮。

    看来洪老头这个视频。

    就是在洛清涟出手的时候在旁边拍的。

    而在这极致瑰丽，宛若神国降临的冰蓝光华的衬托下。

    洪启天那在镜头边缘显得有些模糊的侧脸。

    缓缓地转向了主镜头方向。

    他没有看那震撼的夜空，而是对着镜头，咧开嘴。

    那笑容里，没有沉重，没有悲壮。

    反而带着一种轻松。

    然后，他用一种轻快语气，笑着，说出了那句让整个北极战场，让所有正在观看视频的超凡者，瞬间毛骨悚然的话语：

    “七天后，也就是在倒计时结束之后.”

    他笑着，伸手指了指头顶那片被冰蓝光华彻底照亮的苍穹。

    仿佛在指证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神明，要和命鬼全体降临了。”

    “我超！！？”

    有兵痞子听见这句话，下意识地爆出粗口。

    一个这么恐怖的消息。

    笑着宣布出来。

    老爷子你真是人吗！？

    所有人的神色都凝重起来。

    但还好。

    没人被吓得尿裤子。

    洪启天似乎很满意这句话造成的冲击。

    在视频的最后几秒，在那片极致冰蓝光华的背景板下。

    还跟哄孩子一样，笑着轻声道：

    “别慌.”

    他轻轻摆了摆手。

    “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呢。”

    “我们这些老骨头.”他指了指自己，“.还没死完呢。”

    “喏，你们看，”

    洪启天笑着，将镜头再次微微上扬，让那片浩瀚无垠的冰蓝苍穹更加完整地呈现在画面中。

    “今晚洛神，不就以一己之力，灭杀数百万精锐命鬼，还有一只王种吗？”

    他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邻居家杀了几只鸡。

    “这是我们这些老骨头都能做到的事情。”

    “而我今晚特意发这个视频，啰嗦这么多。”

    洪启天的声音低沉下来，“就是想告诉你们”

    他的目光穿透镜头直勾勾盯着：

    “我们还能再撑一段时间。”

    “但”

    他微微停顿：

    “.也就这么点时间了。”

    “所以你们该动起来了。”

    话音落下，视频画面瞬间变黑。

    【视频播放结束】

    整个北极战场，陷入了难以言喻的沉默里。

    只有寒风卷着雪沫，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无数战士如同泥塑木雕，呆呆地站在原地。

    手中握着的手机屏幕早已熄灭，但那鲜红的倒计时【166:35:47】还在继续。

    洪启天最后那句该动起来了的话语。

    也让他们隐隐躁动。

    七天。

    神明与命鬼全体降临。

    老骨头们还能撑一段时间，但也就这么点时间了.

    所有战士们，此刻神情复杂。

    合着今晚不是胜利的休整。

    而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楚狂澜此刻也皱着眉头，看向方青禹，沉声道：“青子，咱们接下来，需要做什么？召集人手？囤积物资？”

    耗子，老秦等人也围拢过来。

    似乎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该做什么。

    韦半梦虽然依旧沉默。

    但清冷的眸子也紧紧锁定着方青禹。

    方青禹默默地放下已经熄灭屏幕的手机。

    没有回答楚狂澜，甚至没有看围过来的众人。

    只是缓缓地转过身，重新走向刚才那块趴着休息的冰岩。

    然后在众人惊愕不解的目光注视下。

    他再次.趴了下去。

    这一幕看得众人忍不住一愣。

    都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了。

    还有心情休息吗。

    而方青禹见众人还站着，这才侧过脸，枕着自己的手臂，看向围拢过来的伙伴们无奈说道：

    “什么都不需要准备。”

    “该修炼修炼，该睡觉睡觉。”

    “？？？”

    楚狂澜差点跳起来。

    “青子，咱们可就剩七天时间了。”

    “我知道。”

    方青禹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淡。

    “我问你们，目前哪怕洪老没有公布这个真相，没有这个倒计时，联邦的每一个城市，是不是每天都在跟命鬼抗争？”

    众人一愣，下意识地点头。

    没错，后方从未真正太平过。

    神管局和各城卫军的主要任务就是清剿这些威胁。

    “神明的目的，是什么？”

    方青禹继续问，目光扫过众人。

    “是为了奴役人类，发展信徒，收割信仰和灵魂，对吧？而不是像命鬼那样，以灭绝我们为唯一目标。”

    众人再次点头。

    洪老在视频里说得很清楚了。

    “那不就得了。”

    方青禹重新将脸埋进臂弯，闷闷的声音传来。

    “七天后，顶多就是命鬼冲击城市的频率会高一点，强度可能大一点。”

    他顿了顿，似乎在积蓄力气：

    “但短时间，至少在这个倒计时结束后的初期，应该暂时还不会发生那种像今晚北极战场这样，动辄数百万大军，王种，乃至神明本体直接下场的大规模全面战争。”

    “洪老头的意思.”

    “其实是想跟我们说，老一辈，像洛神这样能顶在前面的快没人了。他们撑不了太久。”

    “他是在催我们.”

    方青禹最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要尽快顶上去。”

    “那你们不休息好，怎么修炼？”

    说完，方青禹便不再言语，呼吸很快变得均匀悠长。

    楚狂澜、耗子、老秦等人张着嘴。

    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青子说的确实有道理。

    命鬼和神明全面降临的第一时间。

    大概率并不是一场直接的全面生死决战。

    甚至可能会和平的有些诡异也说不准。

    而且顶上去.

    拿什么顶？

    不恢复力量，不提升实力，难道靠一腔热血去送死吗。

    韦半梦深深看了一眼趴伏着的方青禹，又看了看屏幕上那鲜红的倒计时，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明悟。

    随后默默地转身，走到不远处一块干净的冰岩旁，盘膝坐下。

    陆九渊叹了口气，拍了拍楚狂澜的肩膀。

    也默默找了个地方坐下调息。

    耗子、老秦、林康等人面面相觑，最终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无奈。

    他们不再多言，各自散开，寻了地方，或坐或卧，强迫自己收敛心神。

    抓紧这宝贵的每一分每一秒进行休整。

    楚狂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看着趴着睡觉的方青禹和周围迅速进入修炼/休息状态的伙伴，又抬头望了望那片的夜空。

    最终狠狠一跺脚，走到花婧身边，一屁股坐下，瓮声道：“睡觉！妈的，天塌了也得先睡觉！”

    话虽如此，他闭上眼睛，眉头却依旧紧锁着，浑身肌肉下意识地绷紧。

    整个破晓军团的核心区域，迅速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而在军营的其他地方，喧嚣并未完全平息。

    洪启天的视频引起了更剧烈的讨论。

    “将军！”一个军官跑到一位正在指挥伤员转运的四阶大将面前，脸色苍白地敬礼问道，“那我们现在还需要遵守以前的保密条例吗？关于命鬼，关于神明.这些真相？”

    那位四阶大将显然得到了某种授意。

    目光扫过身边所有人沉声回应，声音清晰地传开：

    “.三天！三天之后，就是所有相关保密条例自动失效的时候！”

    三天！

    这意味着，三天后，洪启天揭露的关于神明与命鬼的事情，以及那个悬在全人类头顶的七日倒计时，将不再是秘密。

    将如同飓风般席卷全球的每一个角落。

    一切关于超凡的真相。

    将在整个人类社会彻底引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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