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岩区中心医院，超凡急救中心走廊。

    惨白的灯光冰冷地打在光滑地面上。

    映照出凝固的血迹。

    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刘三蜷缩在墙角，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整个人缩成一团。

    被大块大块血渍浸透的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他微微颤抖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盯着手术室紧闭的猩红指示灯。

    整个人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泥塑。

    走廊里，破晓组织的核心成员如同沉默的雕塑散立各处。

    有人靠在对面的墙上，指尖无意识地在平板屏幕上滑动。

    调取着总部传输过来的监控影像，眉头紧锁。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绷。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死寂。

    韦半梦等人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

    “老刘！”

    陆九渊第一个冲到刘三面前，声音低沉急促。

    他蹲下身，双手用力抓住刘三的肩膀，试图将他从那种失神的状态中拽出来，“情况怎么样？猛哥进去多久了？医生怎么说？”

    刘三的身体被陆九渊摇晃着，空洞的眼神终于聚焦了一瞬，落在陆九渊脸上，嘴唇哆嗦了几下，却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像是破旧的风箱。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胸口，又无力地垂下。

    韦半梦和苏晚晴则直接走到正在调查监控的那人面前。

    “怎么样？”

    那人立刻将手中平板递过去。

    监控很清晰地将对方整个行刺过程都录了下来。

    “三阶中期以上的顶尖刺客潜伏能力登峰造极。”

    韦半梦一边看，一边分析着，“隐藏的时候完全避开了总部所有物理监控，对方对猛哥的作息习惯了如指掌，不是第一天盯上了。”

    就在这时

    “叮！”

    手术室上方那刺目的猩红指示灯，骤然熄灭。

    死寂的走廊里。

    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扇缓缓开启的合金门上。

    刘三像是被电击般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踉跄着第一个冲到门口，布满血污和冷汗的脸上是近乎绝望的希冀：“医生！医生！猛哥.猛哥怎么样了？！”

    穿着无菌手术服的主刀医生带着满身疲惫走了出来，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凝重而疲惫的脸。

    他抬了抬眼镜，目光扫过围拢上来的众人，最终落在最前面的刘三脸上，声音低沉沙哑：

    “贯穿伤，从左胸后背刺入，前胸透出。利器很歹毒，三棱带血槽，造成了严重的空腔效应和持续放血。肺叶被洞穿，心包膜被撕裂，万幸心脏本身差之毫厘未被直接命中。”

    每一个冰冷的字眼都像重锤砸在众人心上。

    刘三的身体晃了晃，被身后的陆九渊一把扶住。

    “血止住了吗？”刘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送来得还算及时，血暂时是止住了。”医生点点头，但脸上的凝重丝毫未减，“但麻烦的是现在。雷帮主体魄远超常人，生命力顽强是好事，可正因如此，他的身体在遭受这种毁灭性创伤后，本能地进入了最深层次的龟息状态进行自我保护，几乎完全切断了意识与身体的联系，所有生理活动降至最低点。”

    他顿了顿，迎着刘三瞬间灰败下去的眼神，艰难地补充道：“换句话说，他的身体依靠武圣的强大根基，勉强吊住了最后一口气，但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谁也无法保证。全靠他自己求生意志和身体潜能的复苏。”

    “靠他自己醒过来？”

    刘三喃喃重复，眼神彻底涣散，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根主心骨，“那要多久？能醒过来的机会有多大？”

    医生沉默了几秒，避开刘三绝望的目光，最终看向旁边气质沉凝的韦半梦，艰涩地开口：“以目前的情况评估，概率不足百分之五。而且这个‘龟息’状态拖得越久，对脑组织的潜在损伤风险就越大，即便将来苏醒，也可能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百分之五.”刘三身体一软，若非陆九渊死死架住，几乎瘫倒在地。

    这个数字如同冰水浇头，将他最后一丝侥幸彻底扑灭。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挣脱陆九渊的搀扶，失魂落魄地拖着沉重的脚步，再次回到那个冰冷的墙角，缓缓蹲下，将脸深深埋进沾满血污的双膝之间。

    “医生，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苏晚晴上前一步，脸色严肃问道。

    医生苦笑着摇摇头，带着深深的无奈：“恕我直言。对于雷帮主这个层次的武者，这种伤及根本，危及生机的重创常规意义上的药石，效果微乎其微。”

    “武者强大的根源在于自身气血与意志，再重的皮外伤，只要意志清醒，运转功法引导气血，辅以能量补充，都有望恢复。”

    “可雷帮主现在是意识沉寂，身体潜能被重创压制这就像一台最精密的机器，核心控制程序宕机了，再好的燃料也无法让它重新运转起来。”

    走廊里再次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这沉重的绝望几乎要将所有人压垮时，医生看着蹲在墙角无声颤抖的刘三，又扫过众人灰暗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不过.你们也不必过度悲观绝望。”

    这句话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医生斟酌着词语：“虽然苏醒的概率目前看很低，但换个角度想，雷帮主现在的情况，已经是这场灾难所能造成的最糟糕的结果了。换句话说，他已经跌到了谷底。”

    “谷底？”林语不解地皱眉。

    “对，谷底。”医生肯定地点点头，“这意味着，只要我们能维持住他目前的生命体征，保证他身体最低限度的运转，不再出现新的恶化.那么，接下来情况只会向好的方向发展，而不会更坏。”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医者基于经验和事实的笃定：“雷帮主是三阶武圣！他的生命力，细胞活性，脏腑功能的坚韧程度，远超我们的想象！”

    “这种龟息状态，从某种意义上说，恰恰是他强大体魄在绝境中启动的终极保护程序。只要维持住，给他时间，那他的生机，就有可能重新点燃。”

    “所以，我认为你们现在需要的是耐心，是稳住阵脚，是给雷帮主创造一个绝对安全稳定的环境，让他身体内部那强大的自愈潜能，有时间去一点点修复创伤，去重新唤醒沉寂的意识。”

    “这个过程也许漫长，但好转的概率，绝对比你们现在想象的要大得多！苏醒的希望，也必然随着时间推移而增长！”

    医生的话瞬间刺破了笼罩在众人心头的厚重阴霾。

    虽然那百分之五的数字依旧沉重。

    但医生的话给了他们一个可以抓住的支点。

    “谢谢。”

    众人皆是道谢。

    “职责所在。”医生疲惫地摆摆手，“病人马上转入特护加护病房，二十四小时严密监控生命体征。你们可以轮流安排少量人手在病房外守候，但切记保持安静，不要打扰。”

    很快，浑身插满各种维生管道、脸色惨白如纸的雷猛被推了出来，送往加护病房。

    刘三挣扎着想要跟上去。

    却被陆九渊用力按住了肩膀。

    “老刘！”陆九渊直视着刘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听我说！猛哥现在需要的是最专业的看护和安静，你守在这里，于事无补。”

    刘三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

    陆九渊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但青龙帮需要你！现在！立刻！马上！”

    “总部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帮里的老兄弟人心惶惶，新收拢的人心浮动，外面还有铁流门那群豺狼虎视眈眈。”

    “这个时候，能稳住局面，能替猛哥暂时撑起这片天的，只有你刘三！”

    “猛哥拼了半辈子打下这份基业，你忍心看着它在你眼前分崩离析吗？”

    “回去，回总部去，把场面稳住！这才是你现在该做的，明白吗？！”

    每一个字都狠狠砸在刘三混沌的脑海里。

    眼中的茫然和痛苦，一点点被清醒所取代。

    “帮派.”刘三喃喃自语，失焦的眼神逐渐凝聚。

    “对还有帮里，还有那么多事！”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狠劲。

    他一把抹掉脸上混合着血污的泪水，猛地站直身体。

    接着刘三不再犹豫，转身大步朝着走廊出口走去。

    而陆九渊对韦半梦和苏晚晴递过一个的眼神，也立刻快步跟了上去。

    看着刘三和陆九渊消失在走廊尽头。

    韦半梦脸上最后一丝担忧褪去。

    转身，目光扫过走廊里剩余的破晓成员。

    “林语，你带一队人留守医院，配合医生，务必确保病房绝对安全。”

    “好。”林语立刻应声，迅速点了几个人。

    “其他人。”韦半梦的目光落在四人身上，“立刻带人，以总部为中心，辐射我们所有地盘，特别是与铁流门势力接壤的边界区域，给我一寸寸地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我要知道是谁下的手，背后是谁在指使，最快速度！”

    “明白！”其他人都齐声低吼，转身带着剩下的人迅速离开。

    转眼间，喧闹压抑的走廊变得空旷了许多。

    只剩下韦半梦、苏晚晴和姜薇三人。

    以及林语和她带领的几个人守在加护病房门外。

    韦半梦的目光转向一直安静站在阴影里的姜薇。

    赤红的长发在惨白的灯光下仿佛流淌的火焰，清澈的红瞳平静无波。

    “姜薇。”韦半梦的声音压得很低，“你明天一早就要动身回城了，对吧？”

    今天是二阶大赛结束后的第三天，明天中午，三阶大赛就要正式开始。

    姜薇微微颔首：“嗯。”

    韦半梦听着上前一步，凑近姜薇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说道：“临走前，帮我做件事。去铁流门的地盘，杀他们一个三阶。”

    姜薇清澈的红瞳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平静地问：“杀谁？”

    “随便一个都行。”

    “青子那边已经联系了闫琳，她会尽快赶来坐镇。但以闫琳的性格她最多只会守成，绝不会主动出击。”

    “所以得提前先加把火，不管是不是铁流门杀的，我们迟早也要吞掉他们帮。”

    “好。”姜薇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利落地应下。

    “现在就去？”

    韦半梦确认道。

    “现在。”姜薇点头，赤红的身影微微一动。

    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看着姜薇消失的方向，韦半梦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加护病房紧闭的大门。

    转头对苏晚晴道：“晚晴姐，这里暂时交给林语，我们回总部。”

    铁流门总部。

    位于灰岩区西侧的核心地带。

    这是一栋高达三十余层的摩天大楼。

    透着一股工业化的冰冷与强硬。

    顶层的豪华会议室内，此刻却是灯火通明，气氛与青龙帮那边的愁云惨淡截然相反。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旁坐满了铁流门的核心高层。

    门主韩厉正志得意满地靠在他那张象征权力的高背椅上。

    手里把玩着一枚沉重的金属印章。

    发出沉闷的磕碰声。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畅快笑容。

    “哈哈哈！雷猛那莽夫成了个活死人，我看青龙帮那帮孙子，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蹦跶！”韩厉洪亮的笑声在会议室里回荡。

    旁边一个副门主也是笑着摇头，“没想到血蔷薇的人这么给力。”

    另一个人抚掌赞叹，“虽然最后没彻底断气，目标没完全达成，人家还按规矩返还了百分之十的佣金，啧啧，这信誉，没得说。”

    “雷猛一倒，青龙帮群龙无首。”

    “那个刘三，就是个耍嘴皮子的，能顶什么用？新来的那伙人再能打，终究是外人，根基不稳！我看他们内部自己就要先乱起来！”

    又一个高层兴奋地分析着，“这正是我们趁虚而入，大肆蚕食他们地盘，拉拢他们人手的大好时机，说不定，连那伙猛人，我们也能”

    “哈哈哈！说得好！”韩厉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碟乱跳，脸上洋溢着胜券在握的豪情。

    “通知下去，让下面各堂口都给我动起来，该挖墙脚的挖墙脚，该抢地盘的抢地盘！手段嘛.可以再激进一点。”

    “我要让灰岩区的人都知道，这西城，以后是谁说了算。”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片附和的笑声和恭维声。

    仿佛胜利的果实已然唾手可得。

    每个人都沉浸在瓜分青龙帮，势力大涨的美梦之中。

    就在这觥筹交错的一刹那

    嗡！

    一股无形的力场，毫无征兆地凭空降临。

    瞬间将所有人笼罩进去。

    “敌”

    一名反应最快的人瞳孔骤缩，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

    众人刚站起身来。

    窗外，深沉的夜幕被一股红光撕裂。

    那红光像是一道贯通天地的赤红巨柱，带着焚灭万物的绝对意志，悍然降临！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姗姗来迟。

    整个顶层会议室如同被陨星正面撞击。

    穹顶墙壁，在接触那道赤红光柱的瞬间，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般无声消融。

    狂暴的冲击波混合着被瞬间汽化的金属蒸汽和混凝土粉末。

    如同毁灭的风暴般横扫室内。

    一些惨叫声刚起便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和气浪嘶鸣中。

    噗！噗！噗！

    数道人影如同被狂风卷起的破布娃娃，身体瞬间化作焦黑的残骸抛飞出去。

    但红光仅仅一闪即逝。

    如同它降临时的突兀。

    漫天烟尘和灼热的蒸汽弥漫在已化为废墟的顶层。

    破碎的楼层扭曲变形，焦黑的痕迹四处蔓延，刺鼻的焦糊味混合着血腥气，构成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呃啊——！！！”

    一声饱含着痛苦滔天怒火的咆哮从废墟中炸响。

    韩厉浑身浴血，壮硕的身躯上布满了灼伤和撕裂的伤口，他猛地掀开压在身上的一块水泥板。

    如同一头受伤的暴龙般冲天而起。

    紧随其后，还有另外两名同样狼狈不堪，但气息依旧强悍的三阶长老破开烟尘，悬浮在半空。

    三人身上都带着伤，气息紊乱。

    眼中充满了惊魂未定和极致的暴怒。

    他们死死盯着下方化为炼狱的会议室废墟。

    以及那几具已经不成人形的焦黑尸体。

    那都是铁流门核心的高层。

    “谁？！是谁？！给老子滚出来！！！”

    韩厉双目赤红冲天而起。

    疯狂地扫视着周围漆黑的夜空。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夜风的呜咽，大楼凄厉的警报声。

    袭击者如同幽灵，一击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定是青龙帮那群杂种干的。”

    一名侥幸活下来的长老捂着断臂，脸色狰狞扭曲，嘶声吼道，“雷猛刚出事，就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袭击我们总部！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查！立刻给我查清楚伤亡！”韩厉的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低吼，充满了暴戾的杀意，“召集所有堂主！召集所有人，立刻马上！”

    不义之城核心区.

    天罚会总部地下深处。

    巨大的地下空间依旧笼罩在昏黄摇曳的油灯光晕和挥之不去的甜腻腐朽气味之中。

    那座巨大十字架，如同亘古存在的墓碑，矗立在空间中央。

    十字架横梁与立柱上。

    陈无敌枯槁的身体被数道闪烁着幽光的黑色金属锁链紧紧捆绑在十字架的中心，头颅无力地低垂，乱发遮面，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十字架正下方。

    一个身着猩红长袍的身影静静站立。

    袍子边缘用暗金色的丝线绣满了繁复扭曲的荆棘与眼睛图案。

    宽大的兜帽完全遮住了他的面容，只露出一双近乎狂热的眼睛。

    他仰望着十字架上那毫无生气的躯体。

    口中正用一种音节拗口的语言，低声吟诵着。

    随着吟诵声持续，十字架周围光滑的黑色石质地面上。

    毫无征兆地亮起一圈圈复杂的暗紫色符文。

    光芒流转间，一道道朦胧的人形光影如同从虚空中被召唤而来，缓缓升起，悬浮在十字架周围。

    这些投影，轮廓模糊不清。

    面容隐匿在流动的光影之后。

    只能勉强分辨出不同的身形姿态。

    他们环绕着十字架，无声地注视着中心。

    “诸位.”红袍人的吟诵声停了下来，他缓缓转过身，面向那些环绕的投影，兜帽下似乎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漫长的等待，终将迎来丰硕的果实。我们的造神计划即将迎来最终的成功！”

    然而，回应他的并非期待中的欢呼或激动。

    “成功？”其中一个光影发出冰冷的嗤笑，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和厌倦，“几十年了，每一次召集，你都在重复着同样的谎言。”

    “即将成功？我们耗费了海量的资源，忍受着天罚会如同无底洞般的索取，等待的难道就是这无休止的拖延和空泛的许诺？你觉得我们很好愚弄吗？”

    “不错！”另一个光影接口，声音低沉如同闷雷，“上一次你说需要命定之核，我们耗费巨大代价从黑市拍来，上上次你说需要星陨精金，我们几乎掏空了库存，结果呢？除了这具半死不活的躯壳依旧被绑在这里，我们看到了什么成果？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们需要看到实质性的进展。”

    又一个光影发出尖锐的质问，语气带着强烈的不满。

    面对七嘴八舌的质疑，红袍人并未动怒，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

    “愚弄？拖延？”他缓缓摇头，猩红的袍袖抬起，指向十字架上的陈无敌，“诸位，怀疑与猜忌蒙蔽了你们的感知。真正的神迹，已然在我们眼前发生！只是你们视而不见罢了。”

    他话音未落，身影已无声无息地浮空而起，如同没有重量般，平稳地悬浮到与十字架上陈无敌平行的高度。

    目光透过兜帽的阴影。

    落在陈无敌那被乱发遮掩的枯槁面容上，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狂热。

    “沉睡的种子，终将破土。沉寂的神性，终将觉醒”

    红袍人低声呢喃，缓缓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

    他的动作轻柔而神圣，如同在进行某种至高无上的仪式。

    指尖轻轻点在了陈无敌低垂的眉心正中。

    嗡——！！！

    就在指尖触碰眉心的刹那。

    十字架上，那具如同干尸般毫无生气的躯体，猛地剧烈震颤起来。

    捆绑着他的黑色锁链瞬间绷紧到了极限，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嗬嗬嗬嗬.”

    一阵低沉，完全不似人声的嘶吼，从陈无敌的喉咙深处挤出。

    紧接着，在周围所有投影的注视下。

    陈无敌枯槁的皮肤寸寸龟裂剥落。

    露出的并非血肉。

    而是一片深邃幽暗，仿佛由凝固的星云和沸腾的暗物质构成的诡异内里。

    无数闪烁着冰冷星芒的光点在其中明灭流动。

    四肢关节发出令人头皮炸裂的咔吧脆响。

    以一种违反人体结构的角度怪异地扭曲拉伸，骨骼刺破皮肤。

    却并非森森白骨，而是呈现出一种半透明，流淌着岩浆般暗红光泽的诡异晶体。

    最恐怖的是陈无敌的头颅。

    乱发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焚烧般化为灰烬。

    整个头颅仿佛融化的蜡像般剧烈蠕动变形。

    五官彻底扭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不断开合，布满螺旋状利齿的巨口。

    而在那巨口的中心。

    一只燃烧着纯粹毁灭性暗金色火焰的眼眸，骤然睁开！

    嗡——！！！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威压。

    瞬间从那畸变的躯体中轰然爆发。

    整个地下空间疯狂地颤抖。

    坚硬的黑色岩壁如同脆弱的饼干般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穹顶上镶嵌的油灯纷纷炸裂。

    被锁链束缚的“陈无敌”，或者说那团勉强维持着人形轮廓的恐怖星云物质，在疯狂地挣扎嘶吼。

    那只暗金竖眼，毫无情感地扫视着下方。

    红袍人悬浮在侧，猩红的袍袖在混乱的能量风暴中猎猎作响，兜帽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满足到近乎癫狂的弧度。

    这恐怖绝伦的景象仅仅维持了不到三秒。

    红袍人指尖猛地一亮。

    “封！”

    一声低喝。

    那点暗紫能量瞬间化作无数细密的锁链，再次没入陈无敌的眉心。

    “吼——！！！”

    一声不甘，愤怒的咆哮震荡空间。

    星云内敛，晶体骨骼缩回，深渊巨口闭合，暗金竖眼熄灭.

    一切恐怖的异象如同潮水般退去。

    十字架上，重新恢复了那具枯槁，奄奄一息，低垂着头的人形。

    仿佛刚才的变化。

    只是一场幻想。

    地下空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岩壁碎裂的簌簌声和余波的嗡鸣在回荡。

    那些环绕的投影，此刻都没有再说话。

    之前所有的质疑，不满此刻都被无与伦比的震撼所取代。

    刚才那短短几秒间爆发出的力量层次

    那绝非人间应有之物。

    “诸位.”

    红袍人缓缓收回手指，悬浮在半空，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现在，你们还认为.这是拖延和谎言吗？”

    他兜帽下的目光扫过那些沉默的投影。

    “神躯已成，神性已显。”

    “距离祂挣脱枷锁，真正降临此界，执掌权柄只差最后一步！”

    “那层隔绝存在与显现的脆弱薄膜，即将被彻底捅破！”

    红袍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狂热：

    “但这最后一步，需要更多的力量！需要更坚固的锚点！需要你们的帮助！”

    投影们沉默着，但嘴巴都在无声地动弹。

    显然在进行着内部交流。

    最终，那个最初发出质疑的投影率先开口。

    语气中再无半点质疑，只剩下一种近乎贪婪的急切和敬畏：“你确定我们的神明，能在即将到来的众神降临纪元，在那命鬼降临之下庇护我等周全？！”

    红袍人兜帽下的嘴角，那抹笑意愈发浓郁。

    他微微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那即将诞生的神明，声音如同神谕般在这死寂的地下空间回荡，充满了绝对的笃定：

    “当然！”

    “祂绝对可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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