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砧堡上层。

    丙字区七十六号房。

    狭窄的空间里弥漫着铁锈，汗臭和隔夜食物的混合气味。

    “呼”

    一口带着微弱电弧的浊气缓缓吐出，在污浊的空气中消散。

    方青禹睁开眼，瞳孔深处最后一丝紫意敛去，恢复深邃平静。

    硬抗雷霆带来的轻微内伤已基本平复，甚至感觉肉身在雷霆的淬炼下，对雷霆的抗性与雷霆真意又隐隐提升了一丝。

    “醒了？”

    姜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小女孩早已醒来，抱着膝盖坐在床铺一角，嘴里叼着根新的草莓味棒棒糖，清澈的大眼睛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

    “嗯。”方青禹点头，目光扫过狭小的房间，“他们呢？”

    “半梦去兑换处补充物资了，大块头和小陆在外面警戒。”

    姜薇含糊地回答。

    方青禹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骨节发出轻微却充满力量的爆鸣。

    推开那扇薄如纸板的铁皮门，楚狂澜和陆九渊如同两尊门神，一左一右守在通道口，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过往那些形色匆匆，眼神闪烁的身影。

    “方神！感觉如何？”

    楚狂澜瓮声问道

    “没事。”方青禹言简意赅，目光投向通道深处，“半梦回来了。”

    话音刚落。

    韦半梦清冷的身影便从底层方向的楼梯口出现。

    她手里提着几个用某种坚韧命鬼皮革缝制的袋子，袋子表面还凝结着淡淡的霜气。

    “东西齐了。”

    韦半梦走进房间，将袋子放在锈迹斑斑的铁桌上打开。

    这次去永夜幽潭可就跟雷暴云海不同了。

    需要准备很多东西。

    否则迷失在里面的可能性非常大！

    而且因为里面的环境因素。

    在里面碰到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经典的一句话。

    打不过我还跑不过么，在永夜幽潭非常适用。

    里面的物品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全是取自“渊”内命鬼或特殊环境产出的材料。

    比如夜行蝠翼膜斗篷，有保暖和隐匿效果，或者是冻尸鬼脊髓液，涂抹在皮肤，能短时间内极大提升对极端寒冷的抵抗能力。

    还有影藤根须，噬光甲虫甲壳粉，沉渊鱼鱼鳔胶，静心木护符等等。

    “东西有点多，但都是针对永寂幽潭环境特性和常见命鬼准备的。”韦半梦清冷的声音响起，“每人一件翼膜斗篷，一瓶脊髓液，一份影藤根须和甲壳粉。静心木护符贴身佩戴。检查装备，五分钟后出发。”

    没有多余的废话，五人迅速将物资分配完毕，将翼膜斗篷系好，冰冷的触感瞬间隔绝了据点内污浊的空气。

    静心木的淡淡清香萦绕鼻尖，带来一丝难得的宁静。

    就在他们收拾妥当，准备离开房间时。

    楚狂澜眼神锐利地瞥了一眼通道下方，压低声音：“方神，韦师妹，雷破军那家伙在下面。”

    方青禹脚步未停，只是目光透过通道缝隙向下扫了一眼。

    只见雷破军那魁梧的身影正站在底层通往居住区的楼梯口附近，抱着双臂，如同一座铁塔，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上层通道。

    他身边一个天罡武馆的弟子正凑近低声说着什么。

    片刻后，雷破军那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了然，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倨傲的弧度。

    显然。

    他得到了方青禹一行即将前往永寂幽潭的消息。

    在他看来，这是对方在雷霆源质争夺上知难而退的表现。

    方青禹收回目光，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淡淡吐出两个字：“出发。”

    五人鱼贯而出，不再看下方，径直穿过拥挤肮脏的通道，走向据点那扇通往外界风暴的厚重闸门。

    轰隆！

    闸门开启，狂暴的风雨再次成为世界的主题。

    离开铁砧堡的庇护范围，五人顶着狂风骤雨，再次踏上灰色的焦岩荒野。

    但这一次，他们行进的方向与雷暴云海截然不同。

    天空依旧被厚重的铅灰色云层覆盖，云层的形态却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翻滚涌动的雷暴云墙，而是呈现出一种如同巨大灰色铅块般低垂压抑的状态。

    雨水冰冷依旧。

    却少了雷电带来的那种刺痛麻痹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带着湿腐气息的阴寒。

    视野中，远方的景象也大不相同。

    左侧天际，那片之前看到的巨大龙卷风已经远去，只留下模糊的痕迹。

    而右侧那片飘雪的诡异区域，此刻却显得更加清晰。

    鹅毛大雪无声地飘落，与冰冷的雨水在无形的边界上交汇，湮灭，形成一片混沌迷蒙的“雪雨带”。

    越往前走，温度下降得越明显。

    冰冷的雨水打在翼膜斗篷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脚下的积水越来越多，渐渐汇聚成冰冷的溪流，在嶙峋的岩石间蜿蜒流淌。

    “注意脚下！这些水很冷，而且可能有东西！”

    陆九渊的声音在风雨中响起，带着警惕。

    他手中的长刀微微出鞘，刀锋上流转着寒光。

    果然，方青禹的视野中，在那些冰冷的积水深处，开始出现一些缓慢蠕动的，代表命鬼的黑色头衔标识。

    【寒水刺鳗】、【腐苔潜伏者】.

    它们如同水中的阴影，蛰伏在岩石缝隙或浑浊的水底，等待着猎物踏入冰冷的水域。

    队伍保持着紧密队形，楚狂澜凭借强大的肉身力量，重重踏下，震碎挡路的薄冰，或者将一些试图靠近的，形如枯枝的冰棘藤蔓踩断。

    方青禹则负责远程点杀那些从水中或岩石阴影中突然暴起袭击的命鬼，白金气线或暗红劫火气劲无声射出，精准地将其击杀。

    空气中弥漫的湿冷腥气越来越重，光线也愈发昏暗。

    并非因为天色已晚，而是前方出现了一片巨大，如同被浓墨浸染过的黑暗区域。

    永寂幽潭，到了！

    与雷暴云海那狂暴喧嚣，电光刺目的景象截然相反。

    永寂幽潭的边缘，是一片绝对吞噬一切的寂静与黑暗。

    那黑暗并非单纯的没有光线，而更像是一种活着，具有实质的浓稠墨汁。

    它从前方一个巨大无比的，仿佛直通地心的深邃裂谷中弥漫出来，缓缓流淌，吞噬着周围的光线和声音。

    站在裂谷边缘向下望去，视野被绝对的黑暗吞噬，深不见底。

    只有靠近边缘的岩壁上，生长着一些散发着微弱幽蓝或惨绿色光芒的苔藓和奇特的蘑菇，如同鬼火般点缀在无边的黑暗中，反而更衬托出那核心区域的死寂与深邃。

    裂谷中吹出的风，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寒，风中夹杂着如同冰晶般的黑色尘埃，接触到皮肤，会带来针扎般的刺痛和一种缓慢侵蚀护体气血的阴冷感。

    好在静心木护符散发出的淡淡清香，正抵御着那股试图钻入脑海的，令人烦躁不安的低语般的精神侵蚀。

    “这就是永寂幽潭？”

    楚狂澜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带着一丝面对未知黑暗的本能敬畏。

    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夜行蝠翼膜斗篷，那微弱的吸光效果在此刻显得杯水车薪。

    “嗯。”

    韦半梦的声音也压得很低，清冷的眸子凝视着那片浓稠的黑暗，眼神深处却燃起一丝炽热，“‘暗’之源质，最可能出现在这片黑暗的最深处。”

    “怎么下去？”

    陆九渊观察着陡峭湿滑，布满幽光苔的岩壁，眉头紧锁。

    “有路。”

    韦半梦指向裂谷边缘一处相对平缓的斜坡，那里似乎有人工开凿或天然形成的狭窄曲折石阶，一路蜿蜒向下，隐没在浓稠的黑暗之中。

    “这是以前探索者留下的路径，小心点，跟紧我。”

    她率先踏上了湿滑的石阶。

    楚狂澜紧随其后，充当先锋。

    方青禹牵着姜薇居中，陆九渊断后。

    一踏入那浓稠的黑暗，仿佛瞬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外界狂暴的风雨声，雷鸣声彻底消失，被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所取代。

    只有脚下踩踏湿滑石阶的微弱声响，以及彼此间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夜行蝠翼膜斗篷的微弱吸光效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这绝对的黑暗中，连近在咫尺的同伴都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方青禹立刻开启夜谒，视野中顿时清晰了许多。

    那些散发着幽蓝，惨绿光芒的苔藓和菌类，如同黑暗中的路标。

    “用甲壳粉！”

    韦半梦低声道。

    几人立刻将噬光甲虫的甲壳粉小心地洒在同伴和自己斗篷的肩头或后背。

    细微的银光点点亮起，如同黑暗中的星辰，虽然微弱，但在绝对的黑暗里，足以让彼此确认位置，不至于走散。

    越往下走，阴寒之气越重。

    楚狂澜取出冻尸鬼脊髓液，分发给众人。

    冰冷的液体涂抹在裸露的皮肤上，瞬间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凉，但紧接着，一股强大的抗寒之力从体内升起，抵御住了那几乎要冻结血液的严寒。

    黑暗中并非没有危险。

    夜谒视野里，岩壁的阴影中，冰冷的暗河旁，甚至头顶垂下的石钟乳上，都潜伏着形态各异的厌光命鬼。

    【影缚蛛】，【潜渊盲鳗】，【哀嚎石像鬼】。

    它们如同黑暗中的猎手，无声无息地靠近。

    “左前方岩壁，影缚蛛！”方青禹预警。

    楚狂澜的重拳带着刚猛的气劲轰出，将一只试图喷吐粘稠阴影丝线的巨大蜘蛛砸得粉碎。

    “右侧暗河，盲鳗群！”

    陆九渊刀光如匹练，斩断数条从冰冷河水中弹射而出、布满吸盘的滑腻触手。

    “头顶！”

    韦半梦的玄螭双刀无声出鞘，冰寒的刀光闪过，一只倒吊着，正欲发出精神尖啸的哀嚎石像鬼被瞬间分尸。

    战斗短暂而激烈，在绝对的黑暗中更显凶险。

    每一次遭遇，都依靠方青禹的精准预警和同伴的默契配合迅速解决。

    影藤根须也被点燃，散发出微弱的，带着奇特辛辣味的烟雾，果然让一些潜伏在更远处的厌光命鬼烦躁地退开。

    不知在黑暗中行进了多久，地势开始变得相对平缓。

    几人似乎来到了裂谷的中下部，一个相对开阔的平台地带。

    这里的地面覆盖着冰冷的黑色淤泥。

    空气中弥漫的暗蚀尘更加浓郁，静心木护符的效力似乎都有些不足，一股令人心烦意乱的低语感在脑海中若隐若现。

    直到穿过蚀骨寒沼的冰冷泥泞，避过幽影蛞蝓的粘液与潜渊利齿鱼的突袭，顶着哀嚎石像鬼的精神尖啸.

    五人终于抵达了永寂幽潭深处这片巨大的溶洞空间。

    绝对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着一切。

    脚下是冰冷的岩石，布满了深不见底的裂缝。

    空气中弥漫着古老，死寂的气息，连时间的流逝都仿佛在这里冻结。

    静心木护符的效力被压制到最低，那如同怨魂低语的精神侵蚀无孔不入，需要极大的意志力才能保持心神清明。

    “这里.就是最深处了。”

    韦半梦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凝重和一丝微弱的期待。

    玄螭双刀在她背后传来渴望的震颤。

    就在众人屏息凝神，借助岩壁上稀疏的幽光苔和冷光菌，以及洒在身上的噬光甲虫甲壳粉提供的微弱银光，艰难地探查这片区域时。

    “看看那里！”

    楚狂澜压抑着激动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指向溶洞中心偏左的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只见在一片相对空旷的岩石地面上方，一小片空间的黑暗，正在发生着令人心悸的变化！

    那里的黑暗正如同沸腾的墨汁般剧烈涌动，旋转！

    光线靠近它，被无情地吞噬，扭曲，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两米的，缓缓向内塌陷的微型黑暗漩涡！

    一股纯粹冰冷，吞噬一切光与热的“暗”之本源气息。

    正从那漩涡的核心散发出来！

    以至于靠近它的岩壁上，那些微弱的幽光苔和冷光菌都瞬间黯淡，仿佛生命力都被吸走！

    暗之源质潮汐。

    正在凝聚成型！

    “是它！暗之源质！”

    韦半梦清冷的脸上瞬间绽放出难以抑制的惊喜，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眸中，此刻充满了炽热的渴望！

    玄螭双刀在她背后发出清晰的嗡鸣。

    楚狂澜和陆九渊也瞬间激动起来，历经艰险，终于找到了目标！

    然而，就在这份惊喜刚刚爬上每个人脸庞的刹那！

    方青禹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夜谒的视野中，那正在凝聚的暗之源质附近，黑暗的角落里，骤然浮现出数道红色头衔

    而且不止一处！

    “小心！”

    方青禹一声低喝，声音如同炸雷在死寂中响起，瞬间打破了惊喜的氛围。

    他动作快如闪电，左手猛地探出，一把抓住了韦半梦的手臂，巨大的力量将她向后一带。

    同时右手如铁钳般按住了差点冲出去的楚狂澜的肩膀，陆九渊也被他凌厉的眼神和动作瞬间制止。

    四人被方青禹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粗暴的动作弄得一个趔趄，脸上的惊喜瞬间凝固，继而化为惊愕和不解！

    “青禹？！”

    韦半梦被拉住手臂，惊愕地看向他。

    玄螭双刀的渴望与方青禹的警告在她心中激烈冲突。

    楚狂澜被按住肩膀，满脸的激动瞬间变成了错愕：“方神？你.？”

    陆九渊眼神锐利，瞬间意识到了不对。

    立刻握紧了刀柄，警惕地扫视四周黑暗。

    方青禹没有立刻解释，只是用眼神极其凌厉地扫视着暗之源质周围的几个方向，然后压低声音，用只有五人能听到的气声说道：

    “位于左前方一片巨大石笋后方，约莫五人。右前方一处凹陷的岩洞内，人数较少，只有三人。位于正前方，距离那溶洞中心最近的一处高耸岩石平台上，人数四人。”

    方青禹的语速极快，将各个方位埋伏者的位置，人数清晰地传递出来。

    韦半梦三人脸上的激动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凝固。

    方青禹的低喝和粗暴的动作将他们从即将触碰到目标的狂喜中硬生生拽回了残酷的现实。

    “左前五人.右前三.正前四人”

    韦半梦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迅速复述着方青禹的情报，眼神锐利地扫过那三个被点出的黑暗区域。

    玄螭双刀的嗡鸣依旧渴望，但此刻更像是在警告。

    楚狂澜肌肉紧绷，被方青禹按住的地方传来沉重的压力感，他喘了口粗气，瓮声道：“他娘的十二个起码是通玄的人？这这怎么搞？”

    他感受着自己体内消耗过半的气血和隐隐作痛的肌肉，先前在寒沼，暗河，石像鬼尖啸下的高强度战斗和赶路。

    已经让他的状态跌落巅峰。

    面对任何一个同阶巅峰武者都需要谨慎，何况是未知的十二人？

    陆九渊脸色凝重，长刀紧握，指节发白。

    他同样感到疲惫，身法虽在，但力量与反应速度都已打了折扣。

    “位置刁钻，三方钳制他们是在彼此对峙，还是合围我们？”

    陆九渊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忧虑。

    无论哪一种情况，以他们目前的状态，贸然冲出去争夺那正在凝聚的暗之源质，都没办法讨好。

    韦半梦紧抿着嘴唇，眼神在黑暗中剧烈闪烁。

    玄螭的渴望几乎要烧穿她的理智，那是她突破的关键。

    但方青禹的警告和同伴们沉重的喘息声，以及她自己身体深处传来的阵阵空虚感.

    都在疯狂地拉拽着她。

    理智告诉她，现在冲出去，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更大的可能是成为三方势力混战下，或是一个埋伏势力下的第一个牺牲品。

    “等还是撤？”

    楚狂澜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巨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充满了不甘。

    撤？

    意味着放弃近在咫尺的暗之源质，意味着之前的艰难跋涉和消耗付诸东流。

    等？等三方先打起来？

    可他们能等到那时候吗？

    万一对方是同一个势力，或者三方同时出手抢夺呢？

    以现在的状态，恐怕连做渔翁的资格都没有。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唯有那溶洞中心，黑暗漩涡旋转塌陷的暗之源质，散发着越来越清晰的诱惑与死亡气息。

    时间在绝对的死寂中流淌，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就在韦半梦的眉头越锁越紧，楚狂澜眼中挣扎与凶戾交替，陆九渊握刀的手微微颤抖，连姜薇都叼着棒棒糖，大眼睛在黑暗中格外认真地扫视着前方时.

    方青禹动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手依旧牢牢扣着韦半梦的手臂，另一只手猛地发力，将还在纠结的楚狂澜和警惕的陆九渊同时向后一扯。

    “这边！”

    低喝一声，拉着三人，带着姜薇，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迅捷无比地退向侧后方一片由湿冷的钟乳石柱和丛生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鬼影苔构成的阴影区域。

    这片区域地势略低，又有石柱遮挡。

    恰好避开了正前方高台和左右两翼埋伏点的直接视线。

    冰冷的岩石和湿滑的苔藓触感传来，五人瞬间蜷缩进这片天然的掩体之后。

    韦半梦被方青禹强行拉入阴影，身体撞在冰冷的石柱上，刚想开口质问这突然的退避是否意味着放弃。

    楚狂澜和陆九渊也带着不解和一丝被强行压下的挫败感看向方青禹。

    然而，不等他们任何一人出声。

    方青禹已经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钟乳石。

    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写满纠结，疲惫，不甘与疑惑的脸。

    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

    然后，用一种平淡到近乎没有波澜，却又清晰得如同冰锥刺破死寂的声音，对着眼前三位身心俱疲，陷入两难抉择的队友，吐出了几个字：

    “撤个屁”

    这突如其来的话，配上方青禹那平静到极点的语气和眼神。

    瞬间让韦半梦三人僵住了。

    方青禹的目光越过他们，再次投向溶洞中心那片沸腾的黑暗，以及黑暗中潜伏的点点危机。

    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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