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似乎在回应方青禹那一句上了。

    在其身后，悬停半空的姜薇，小小的身躯已成灼目光源。

    她双手虚合于胸前，赤金色的神纹在她白皙的皮肤下疯狂流转。

    橘红色的火焰被强行压缩、凝聚！

    于虚空中，化作一柄巨大，璀璨，几近透明的赤金色神枪！

    枪尖所指，正是朋蛇猩红巨口中央那团即将爆发的吐息源头！

    焚天煮海的气息。

    瞬间与朋蛇的焚世吐息针锋相对！

    神光映照下，朋蛇巨大的竖瞳中，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属于活物，极度的厌恶甚至.忌惮！

    方青禹也早就动了！

    在姜薇神枪凝聚，朋蛇吐息微微迟滞的一个刹那！

    体内，赤明焚世劫玉与九霄混沌星核同时爆发！

    嗡——！

    覆盖全身的黑炎炽装骤然沸腾，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黑龙在甲胄之上游走咆哮！左半边身躯，暗红熔岩纹路亮如恒星内核，仿佛要将整个深渊点燃！右半边身躯，幽蓝星辉凝练如九天银河垂落，冰冷的迟滞力场瞬间缠绕于龙雀刀锋！

    “天陨！！”

    这一声嘶吼，已不似人声，而是龙吟，雷暴与星辰坍缩的混合之音！

    双腿猛地蹬击地面！

    坚硬的岩层如同脆弱的蛋壳般爆开蛛网般的深痕。

    原地留下一道灼热扭曲的残影。

    方青禹整个人化作了贯穿永夜，撕裂真空的一线极致刀光！

    缠绕着沸腾黑炎，奔腾劫火与坍缩星辉的龙雀斩厄，不再是斩，而是怒撞！！

    目标。

    正是朋蛇因蓄力吐息而微微抬起的下颌！

    三股力量！

    在绝对的压力与意志的熔炉中被强行糅合！

    刀锋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无声的嘶鸣！

    永夜帷幕的黑暗领域似乎都在这一刀下被短暂地“劈开”，显出一道流淌着赤，蓝，黑三色的轨道！

    快！狠！决绝！

    就在刀锋即将撞上的瞬间，朋蛇口中积蓄到巅峰的吐息，终于轰然爆发！

    轰隆隆隆——！！！！

    刺目的，足以蒸发精钢的赤白色熔流如同决堤的地心火海，呈扇形轰然喷出，瞬间填满了方青禹前方的整个视野！

    姜薇的神枪也于同一时间刺出！

    “焚！！！”

    赤金神枪撕裂空气，带着净化、焚灭一切污秽的神性意志，化作一道赤金光流，后发先至，悍然刺入那席卷而来的赤白熔流之潮！

    嗡——！！！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能量撞击爆发！

    赤金神枪如神之利刃，在红色的熔流潮汐中，硬生生撕开一道笔直深邃的熔金之路！

    枪身高速旋转。

    神火净化之力与熔流之力疯狂碰撞，发出微尘殉爆般的呲呲锐鸣！

    神枪所过之处，熔流竟被强行排斥，蒸发！

    方青禹的“天陨”一刀，紧随神枪开辟的熔金通道之后！

    刀锋裹挟着周身沸腾的赤光，蓝影，墨焰，以自身为矢！

    毫无花哨！毫无保留！

    狠狠撞入朋蛇那因喷吐熔流而暂时失去坚韧防御保护的下颌！

    “铛——咔嚓！！！”

    震耳欲聋！撕裂灵魂的金铁破碎之音轰然炸响！

    刀锋上所凝聚的所有力量，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

    完美地叠加，凝聚于刀尖那一点！

    坚硬的赤金巨鳞应声碎裂，崩飞！

    龙雀斩厄深深嵌入了朋蛇的下颌血肉之中！直至没柄！

    污浊如熔融黄金般的滚烫鲜血，混合着粘稠腥臭的组织液，如同火山爆发般冲天而起！

    滚烫的血雨混杂着金属碎屑般崩飞的鳞片残骸，泼洒在方青禹沸腾的黑炎炽装之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灼烧声，蒸腾起大片的粘稠黑雾！

    “哞呜！！！”

    前所未有，混合着剧痛惊愕与滔天暴怒的骇人嘶吼，陡然冲破永夜帷幕，化作实质的音波洪流，疯狂冲击着整个深渊地窟！

    空间剧烈震荡！

    穹顶无数巨大的钟乳石如同雨落！

    岩壁裂开深邃的巨口！

    朋蛇庞大的头颅被这绝命一刀砸得猛地后扬，巨口中的吐息被生生打断！

    巨大的痛苦刺激下，它那覆盖着死寂白鳞的庞大身躯疯狂扭动！

    如同被抽打的巨鞭，横扫八方！

    坚硬的岩壁在它沛然莫御的力量下如同豆腐般粉碎、爆裂！

    整个深渊地动山摇！无数巨大的碎石裹挟着致命的动能，如同陨星般砸落！

    “噗！”

    方青禹如遭天地重锤！

    护体炽装剧烈波动，黑炎明灭不定，鲜血混杂着内脏碎块无法抑制地从口中狂喷而出！

    握住刀柄的五指已因巨大的反冲力而指骨扭曲，爆裂！

    但方青禹那只手，如同最沉重的枷锁，死死焊在了刀柄之上！

    身体被朋蛇头部的甩动力量狠狠带飞，重重砸在冰冷的岩壁上，深深嵌了进去！

    嗡！

    永夜帷幕在这恐怖的力量对冲下剧烈扭曲，如同风中残烛，濒临破碎！

    领域压制效果大幅衰减！

    来自朋蛇那焚世洪荒的恐怖威压和浓烈的腥风热浪瞬间将整个空间塞满！

    “小姜！”

    生死关头，方青禹的念头想到了姜薇！

    那小女孩刚才的神枪一击，必然是倾尽全力，必然被朋蛇彻底锁定！

    然而，视线被碎石烟尘和沸腾能量乱流阻隔。

    就在朋蛇痛极狂吼，庞大白躯即将形成毁灭性绞杀的瞬间。

    嗤！

    一道比流星还快！

    比阳光更炽烈的金红色身影，从那狂暴能量与烟尘的中心猛然射出！

    正是姜薇！

    借着神枪撞开熔流，击穿朋蛇吐息核心的刹那迟滞，小女孩精准无比地抓住了这渺小的逃生之机！

    小小的身影紧贴着朋蛇那因剧痛抬起的下颌脖颈处，那覆盖着稍显脆弱灰白软鳞的致命要害，逆着泼洒的滚烫污血，一闪而过！

    姜薇手中并无实体利刃，只有一点被她意志凝聚到极致的，压缩如指尖大小的炽白火焰。

    一点白光，点在了方青禹龙雀刀锋劈开的鳞甲创口深处，那跳动着的，凝聚了上古凶兽磅礴生命力的炽热核心血管之上！

    噗嗤——！

    细微的灼烧声，湮灭在朋蛇的嘶吼与地窟崩塌的轰鸣中，却又清晰得如同刺破了灵魂！

    一缕细如发丝的纯青烟雾，自被点的血管深处升起！

    紧接着，那处深嵌龙雀斩厄的恐怖伤口内部，瞬间透出刺目欲盲的白光！

    “呜——！！！”

    朋蛇那疯狂扭动的巨大身躯猛地一僵！

    如同被无形的神链贯穿了脊柱，巨大的暗金竖瞳骤然缩成了针尖！

    前所未有的，带着一丝濒死恐惧的怪异哀鸣，从它咽喉深处发出。

    机会！！！

    方青禹被砸在岩壁的身躯猛地一震！

    将自己从墙壁上摘下来，接着将所有的意志灌注于永夜帷幕！

    “收！！”

    嗡——！

    笼罩百米范围的绝对黑暗领域如同退潮般疯狂倒卷！

    粘稠如墨的黑暗之力，侵蚀万物的死寂气息，液态燃烧的黑炎，三者被强行压缩，抽取，如同百川归海，尽数灌注于方青禹手中的龙雀斩厄！

    刀身瞬间变得一片漆黑，深邃得仿佛连目光都能吞噬！

    刀锋之上流淌着一层粘稠，冰冷，散发着湮灭气息的极暗液体！

    刀身周围的光线都为之扭曲、塌陷！

    永夜终裁！！！

    “斩——！！！”

    雨。

    冰冷粘稠的雨点，带着碎石，毫无征兆地从深渊的穹顶落下。

    那是朋蛇破碎了上方岩层，不断滴落的地下暗河水。

    雨水，冲刷着朋蛇庞大，洁白的无头蛇躯。

    那失去了光泽的蛇鳞，在雨水浸润下反射着一种病态的惨白幽光。

    断颈处污浊的熔金血液汩汩涌出，与冰冷的灰烬雨混合，流淌在地上，形成蜿蜒粘稠的，散发着浓烈硫磺与腥臭气息的溪流。

    烟尘与血腥弥漫。

    方青禹刚刚斩出的那一刀，没有任何动静，只有一道深不可测的刀痕，划过了朋蛇的身躯，以及地面。

    避开地面上那一道宽约半米，但却长足几十米的地缝，方青禹喘着气往前走。

    “呼”

    每一步都如同灌铅，踩在粘稠的污血与熔岩冷却碎片之中，发出令人心惊的声响。

    那覆盖全身、狰狞霸道的黑炎永夜炽装早已消散无踪。

    代价惨烈！

    方青禹的身体一片狼藉。

    右侧胸膛，一条由锋利蛇鳞碎片造成的巨大豁口，深可见骨，边缘皮肉翻卷焦黑。

    左臂无力地垂下，骨骼碎裂扭曲。

    双腿布满深可见骨的擦伤与撕裂伤，鲜血不断渗出。

    淋了好一会儿雨水

    冰凉让方青禹强行在剧痛和疲惫的疯狂边缘，找回了一丝清醒。

    接着猛地抬头。

    视线透过弥漫的烟尘与冰冷的灰烬雨幕。

    锁定了同样从废墟碎石堆里被冲击波掀出来，正艰难撑起半个身子，小脸煞白如纸，嘴角溢出血丝，显然刚才强控神枪并也付出了惨烈代价的姜薇！

    “姜薇！！！”

    方青禹顾不上自己的伤，几乎是拖着残破的身体，踉跄着扑了过去！

    一把将摇摇欲坠的小女孩护在胸前！

    “走！！”

    方青禹嘶吼着，仅存的视线死死扫视着四面八方不断轰鸣坠落，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深渊地窟！

    头顶的岩层在朋蛇断颈抽打的摧残下。

    早已脆弱不堪，蛛网般的裂痕遍布穹顶，巨大的岩石疯狂砸落！

    朋蛇死了，但战斗远未结束！

    留在这里，只有被活埋！

    不敢有丝毫耽搁！

    不顾右胸深可见骨的创口和碎裂的左臂，右手猛地捞起脱力的姜薇紧紧夹在身侧！

    脚下雷瞬云踪强行催动！

    冲向朋蛇那无头巨躯之下，那脖颈残躯与嶙峋躯干连接处.

    在那被内部爆炸和能量冲击撕裂开的，暗金色血肉筋膜包裹的脊柱边缘，一片足有巴掌大小的鳞片。

    正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内敛而炽烈到极点的熔金流光！

    赤蟒鳞！

    万鳞之精！

    方青禹伸出同样伤痕累累，几乎露出指骨的左手，五根染血的手指，深深切入温热滑腻，散发着焦臭的朋蛇血肉筋膜之中！

    指尖触碰到那鳞片边缘。

    呲——！

    一股惊人的灼热瞬间传递，仿佛要将仅存的皮肉也一同焚化！

    鳞片仿佛拥有生命，在抗拒一切掠夺者！

    “给我.出来！！”

    方青禹喉咙里发出沙哑破碎的低吼，牙齿几乎咬碎！

    体内的赤明劫玉在这刺激下，竟也回光返照般猛地一跳，残存的一点炽热劫力疯狂注入手臂！

    噗嗤！

    带着粘稠血肉筋膜撕扯的声响！

    那片流光溢彩的“赤蟒鳞”，被方青禹硬生生，血淋淋地，从朋蛇的尸骸上连根拔了出来！

    就在赤蟒鳞离开尸骸的瞬间，方青禹脑海中沉寂已久的图谱猛地一震！

    【检测到进阶材料‘赤蟒鳞’（彩色品质）！】

    【是否立即消耗该材料进行‘武者’职业进阶？】

    【前置条件未满足，需‘武者’职业等级达到Lv.3，核心技能圆满，进阶失败。】

    但此刻已经顾不上看提示了。

    方青禹立刻转身，发动雷瞬云踪。

    滋啦——！

    双腿伤痕在疾冲下再度崩裂，在地上拖出殷红的血线。

    但方青禹已浑然不觉！

    眼中只剩下前方一处因山摇地动而显出的，相对塌方较缓的巨大裂缝！

    轰隆——！

    一块足有房屋大小的巨石几乎擦着他们的后背重重砸落！

    激起滔天尘浪！

    方青禹夹着姜薇，如同扑火的残蛾，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那片崩塌稍缓的狭窄裂缝！

    烟尘弥漫，碎石滚落。

    崩塌终于缓缓平息。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几分钟，或许几个小时。

    在被巨石和岩层彻底阻隔前的一处巨大岩层断折形成的微小凹陷里。

    方青禹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岩壁，身体如同被抽掉所有骨头般瘫软滑坐下来，胸前的伤口因剧烈的逃命动作再度裂开，鲜血将作战服彻底浸透染成暗黑，每一次呼吸都撕裂般地牵扯着肺腑。

    左臂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扭曲着，断骨刺破皮肉露出惨白的茬。

    被护在身侧的姜薇，小小的身体也蜷缩着，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但终于趋于平稳，橘红的力场微弱地流转，艰难地修复着她过度透支的经脉与精神。

    深渊地窟彻底坍塌了入口。

    将他们与那朋蛇的尸骸，赤蟒鳞的彩光，彻底掩埋。

    只有冰冷的灰烬混着冰冷的污浊地下河水，沿着岩缝滴落，发出单调而死寂的嘀嗒声。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硫磺和岩石粉末混合的味道。

    方青禹急促地喘息着。

    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难以抑制的低咳，血沫从嘴角溢出。

    艰难地抬起唯一还能动一点点的右手。

    那只手被灼伤，布满血污和烫伤水泡的手，吃力地摸进自己的怀里。

    温热的。

    那片“赤蟒鳞”，还在。

    方青禹偏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蜷缩在身侧石缝潮湿角落，紧闭双眼，连脸上污渍都无力擦拭的姜薇。

    “咳咳.”方青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破碎不堪，“你不会要让我食言吧？”

    姜薇长长的，挂着血痕和灰烬的睫毛，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挣扎了半晌，才勉强掀开眼皮一道小缝，清澈的瞳孔此刻也黯淡了，倒映着方青禹惨不忍睹的惨状。

    她没说话，只是极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摇了摇小脑袋。

    “呵”方青禹扯了一下嘴角，想笑，却牵动肺部传来一阵剧痛，化作一声破碎的呛咳，更多的血沫涌出。

    最后干脆放弃了无谓的动作，只是将攥着赤蟒鳞碎片的手，贴着冰冷的岩石地面，朝着姜薇的方向，稍微挪了一寸。

    那彩鳞的光，似乎也随着他手臂的移动，微微荡漾了一下。

    冰凉的石屑颗粒混着腥气的雨水打在脸上。

    “累不.？”

    方青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这破碎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姜薇听着这熟悉的两个字，在如此地狱般的情景下出现，似乎微微愣了一下，黯淡的眼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极其细微的，荒谬却又理所当然的光。

    她又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认真思考自己散架般的感觉是否称得上一个“累”字。

    最后，她极其缓慢地、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微不可闻的，带着虚弱气息的声音，艰难地飘了出来：

    “唔有点。”

    声音轻得几乎被头顶滴落的冰凉水声淹没。

    方青禹终于咧开了开裂染血的嘴角，那弧度不再锐利逼人，不再混不吝，只剩下两人都活下来后的庆幸。

    没再说什么，攥着彩鳞的手也无力垂下，紧贴着冰凉潮湿的地面。

    只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喘息，在这片被冰冷灰烬雨冲刷，隔绝于地狱最深处的狭窄石隙里，艰难地起伏。

    “好”几乎是梦呓般的音节，从他沾血的唇齿间逸散。“那就.歇会儿.”

    话音落下，方青禹沾满血污和灰烬的眼皮，沉重地阖上了。

    冰冷绝望的深渊地底，只剩下那一点固执闪烁的熔彩微光，映照着这一大一小两个蜷缩在石缝里，几乎被血染透的身影。

    上京市。

    “龙渊阁”武馆深处。

    檀香袅袅，古意盎然。

    一名穿着神管局制式作战服，风尘仆仆的军官，几乎是撞开了静室的门，脸上带着惶急与惊骇。

    “阁主！宋渡急报！天塌了！”军官的声音嘶哑颤抖，语无伦次，“‘磐岩’司空震叛变！与蜕壳级命鬼勾结！四位顶尖存在被困核心区域，生死不明！韦师妹传回的消息地坑下面下面还有”

    中年人颤抖着说完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噩耗，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下意识地抬起头，想要寻求那定海神针般的支持。

    然而.

    那张古朴的紫檀木案几后，原本闭目端坐的蒲团上，已是空无一人。

    唯有桌面上。

    那杯刚刚还在冒热气的清茶，茶水碧绿微漾，热气尚在无声地向上飘散了一缕淡白的烟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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