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餐厅的水晶灯折射出暖金色的光晕，落在林婉儿白色的西装裙摆上，像是缀了一层细碎的星光。窗外，京圈的夜景铺陈开来，霓虹闪烁的街道如流动的星河，金融中心的摩天大楼直插云霄，勾勒出这座城市最硬朗也最繁华的轮廓。

安景尧握着酒杯的手指修长干净，指节分明，他看着林婉儿眼底的笑意，那笑意比窗外的霓虹更亮，是历经风雨后沉淀下来的通透与明媚。“尝尝这个黑松露牛排，”他拿起银质餐刀，小心翼翼地帮她切了一小块，“这家的主厨是从法国回来的，据说最擅长处理这种低温慢煮的食材，三分熟刚好锁鲜，不会太生也不会丢了汁水。”

林婉儿低头，鼻尖萦绕着黑松露独特的菌香与黄油的醇厚，肉质在齿间化开时带着淡淡的海盐味，确实比上次陪欧洲客户吃的那家米其林更合口味。她抬起头，眼睛弯成了月牙：“确实好吃，尤其是边缘微微焦脆的部分，带着点炭火香，中和了黑松露的厚重。”

“你啊，”安景尧失笑，伸手替她拂去嘴角沾着的一点酱汁，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唇角，带着微凉的温度，动作自然又亲昵，“之前忙得连好好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有时候在公司加班，就靠咖啡和三明治打发，现在顾氏走上正轨了，该好好补补。”他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心疼，“我让厨房炖了花胶鸡汤，等下让司机送你回去的时候带上，睡前热一热喝，补补气血。”

提到之前的忙碌，林婉儿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多了几分感慨。“那段时间，真的觉得快撑不下去了。”她轻声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酒杯壁，杯中的红酒晃出细碎的涟漪，“陆泽宇散布虚假消息说林氏的专利是抄袭的，还伪造了检测报告，公司股价三天跌了四十个点，几个长期合作的大客户连夜发函终止合作，银行那边更是天天上门催债，说要提前收回三千万的信用贷款。连公司里干了二十年的老技术总监都递交了辞呈，说家里孩子要出国，需要稳定的收入。”

她吸了口气，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每天睁开眼，手机里全是未接来电和催款信息，办公室的传真机就没停过，全是律师函和解约通知。有时候加班到凌晨，站在办公室的窗边，看着楼下空荡荡的街道，路灯的光孤零零的，都在想，是不是真的要输了，是不是我爸妈一辈子的心血，就要毁在我手里了。”

安景尧放下酒杯，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微凉，指尖带着一点薄茧，那是这段时间熬夜签字、翻阅文件留下的痕迹，虎口处还有一道浅浅的划伤，是上次整理旧档案时被装订针划破的。“我知道，”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大提琴的低音弦在共鸣，“有好几次，我去公司找你，看到你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眉头还皱着，手里还攥着文件，笔都没放下。桌上的咖啡凉透了，外卖盒还没拆开，都放得硬了。”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她虎口的伤疤：“那时候我就想，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帮你把这一切都扛过去。只是那时，我不方便出面…陆泽宇那边的虚假检测报告，是我让人联系了国际权威机构重新做了鉴定，偷偷发给了几个核心客户；银行那边，我让安氏做了担保，他们才暂时松了口；还有那个技术总监，我托人打听了，他儿子根本没要出国，是顾明轩找了他，许了双倍年薪让他跳槽到自己的公司，还让他带走顾氏的核心技术图纸。”

林婉儿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暖意夹杂着寒意瞬间蔓延开来。她抬起头，眼底闪烁着泪光，睫毛上沾着细碎的光点：“景尧，你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

“没必要说，”安景尧笑了笑，伸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泪水，指腹带着温热的触感，“我知道你不想靠别人，想靠自己守住顾氏。我能做的，就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帮你扫清一些障碍，让你走得稍微轻松一点。”

林婉儿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眼底却闪过一丝冰冷的锐利。

她想起前世顾明轩也是这样笑容温和地对她说：“婉儿，别怕，有我在在，我会帮你的。”

可前世临死前，她在城郊的废弃仓库里，看到的却是他截然不同的嘴脸。他站在阴影里，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与贪婪。“婉儿，别怪我，”他说，“要怪就怪你太蠢，挡了我的路。”

他走近她，刀尖划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你们以为我是真心帮你吗？等我拿到林氏的核心资料，你们谁也不会知道真相。”

那些画面太过清晰，清晰到林婉儿此刻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她握紧安景尧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景尧，前世的时候，我到死都不知道，原来最亲近的人，会是最狠的刽子手。”

“都过去了，”安景尧感受到她的颤抖，握紧了她的手，语气里带着一丝心疼，“前世的苦难，都是为了让你这辈子能活得更精彩。你看，你现在不仅守住了顾氏，还让它变得更加强大，你做到了前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是啊，都过去了。”林婉儿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的寒意，再次抬眼时，眼底已经恢复了平静，“现在想想，前世的那些经历，虽然痛苦，但也让我学会了很多。我学会了怎么分辨人心，怎么在商场上保护自己，怎么在绝境中寻找希望。如果不是重生一次，我可能永远都是那个天真幼稚、轻易就能被人算计的林婉儿。”

“但你骨子里的韧劲，从来都没有变过。”安景尧认真地说。

两人边吃边聊，话题从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聊到生活中的琐碎小事。林婉儿说起小时候长大的趣事，说她小时候最喜欢跟着爸爸去工厂，看工人们组装精密仪器，爸爸还教她认识各种零件，把小小的电阻电容放在她手心里，说：“婉儿，你看，这些小东西看着不起眼，但凑在一起，就能造出大机器。做人也一样，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

“我爸那时候总说我是个野丫头，很多时候不让我跟着去工厂，怕我弄脏衣服、磕着碰着。”她笑着回忆。

安景尧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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