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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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监的步伐就如同机械一般,毫不留情地踏过尸体,跨过长道,推开朱红色的大门,最后跨过那宽广的太和殿广场,来到了金銮殿之前。
——这是这国家的至高之所,是无数人梦寐以求,是由无数人鲜血堆积而成的宝座。
但在如今,这里也不过是堆枯骨坟茔而已。
周围依旧是寂静无声,那些负责拷问的一般只会关在皇宫的地牢中,并不会出现在这里。至于门口的护卫倒还在坚守——这些家伙从没离开过门前,日日夜夜皆是如此。
只是和上次霍恩到来时相比,这些人感染的情况又严重了些,原先只是有几个凸起的瘤子,但现在肿块已经占据了大半的身体,只见得裸露的血管与溃烂相互纠缠,甚至硬挤掉了原本完好的肢体。
太监并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在之前的炼化中,那位大人早已抹去他们多余的表情——所以只是朝着护卫点点头,然后在门外用尖锐而又死气沉沉的声音通禀。
“李三九,有要事觐见,请老佛爷准许。”
李是他曾经的姓,三九则是他被炼成后的序号——不过在他之前的早就已经死了个干净,如今在这群太监中,他已经算是最资历最深的那个。
但说实话,资历也好,资深也罢,对他们这群‘物品’来讲,都没什么区别。
——或许,只有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这种消极的想法才刚刚浮上脑海,就被刻在脑髓中的符咒给抹了个干净,最后李三九依旧是摆着那张苍白而呆滞的表情,缓缓地走进了殿里。
不过在进去之前,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弯下腰,拿起那脱落的手臂,轻轻放到了侍卫的怀中。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干,或许是为了那仅存的一点人性,又或许仅仅只是同病相怜。
金銮殿内和之前并无什么不同。
时间就仿佛在这里停滞了一样,永远是烟气缭绕,永远是一层轻纱,也永远是那高座在龙椅之上,却始终看不清面貌的人。
进殿之后,李三九只是走了不远,便在离太后十来米的地方跪下。
然后,用力地扣了几下头。
“李三九,参见老佛爷!”
轻纱之后并无回应——直至好一会后,才有个仿佛呢喃的声音从其中传来。
“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含糊不清,难以辨别,但绝并不是慈禧的声音。
那就仿佛个中年的男声,充满着男性独特的沙哑。
然则,这个声音李三九也很熟悉,但他却并未发出一言。
又过了半晌,帘子后面那位才再度开口。
“有什么问题,禀上来吧。”
这一回,终于变回了那老太太的语调。
至此李三九才又叩了几下头,然后答道。
“禀老佛爷,三省传来急报,表示最近民乱四起,省内又出了不少的反贼,如今兵力已经捉肘见襟,还请朝廷派兵进行支援”
然而对于这十万火急的问题,龙椅上那位却仿佛浑不在意一般,只是用仿佛刚睡醒般的语气说道。
“哪三省?”
“是云,贵,还有川.”
但还未等李三九说完,老佛爷便直接下达了决断。
“都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下转军机处,让他们来办吧。”
“.是的,那第二件,自入冬以来,各地灾情是愈发的严重——今年冬天比往年要冷上太多,甚至许多几十年都难以见雪的地方都下起了暴雪,又有奸商囤积居奇,导致饿死冻死百姓无数,多省总督已联名上书,希望朝廷减免税负,并且进行赈灾.”
然而对于这个问题,老佛爷的语气却显得更加不在意。
“不过是一帮草芥之民而已,死就死了吧,如今国库也是紧缩的很,还得每隔几日供奉佛陀法身,没那余钱做什么赈灾.打下去,让那些总督自行处理。”
李三九的声音至此停了下来,不过很快的,他又毫无感情地继续道。
“察哈拉那面传来急报,表示.”
但这句话还没等他说完,龙椅上那位就陡然站起。
“他那面有什么消息?”
其言语之焦急,完全不像是她这个身份的人。
甚至说,连那声音都变成了垂髫的小童的童声。
李三九依旧是没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平稳的继续道。
“察哈拉大人递上了折子,表示正明涛总督,潘承均巡抚,还有其所归地数名参领恐有背叛之嫌;除此之外,还有河南车宜安恐通革命党,望迅速处理,以及”
李三九接连报出了一连串的名字,但小童之声却是越听越焦急,最后终于忍不住拍着扶手打断道。
“这些都是小事,那天命之人呢,他被抓住了没有!!”
李三九这次再度陷入了沉默。
俄而,他才说道。
“察哈拉大人在折子的末尾表示,他已经咬死了那天命之人,雇佣那个余三指只是前戏,只要再给他两周的时间,他绝对能将天命之人的头献给老佛爷,所以还请老佛爷您收回成命”
然而帘子后并没有动静。
片刻,殿里的雾气越来越浓,仿佛某种情绪在其中孕育——
但最终,帘子后又换回了慈禧老太太的声音。
很平静,也很冷酷。
“我应该和他说过,别的都是小事,唯有这天命之人才是重中之重——你现在就告诉他,按哀家说的去办,也别有更多想法,我大清朝还用不着他一个从三品的人来操心。”
“.是的,太后娘娘。”
李三九在无可禀告之时,又磕了几个头后,便匍匐着退出了门外。
转眼间,偌大的金銮殿中又归于死寂。
慈禧坐在帘子后,并没有动弹——如此,又不知过了多久。
帘子中忽然伸出了一只手。
那是穿着锦绣袍服的手臂,上面绘着只有皇家才能使用的五爪金龙——然而露在外面的手掌却干的仿佛僵尸一般,甚至让人怀疑其中到底有没有血肉。
然而,那只手招了招。
金銮殿中所有的烛光都齐齐泯灭,虽然此时仍是白昼,但屋外的阳光并没有一丝一毫能够透入——接着。就只见得深邃的暗色弥漫,最终如浪潮般淹没了此间。
但很快的,又有一点光芒亮起。
然后如同扩散一般,飞速的照亮了周围。
——此时已不是在金銮殿之中。
天上有着一颗暗淡无光的太阳,周围则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荒原,破碎的石头与毫无生气的大地共同组成了一切,最终化作了一片死气沉沉的画卷。
可帘子之后那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世界的另一侧,是无数人共通的汇集之所,是那位大能为这个世界许下的未来,同样,也是她最后所梦到的梦境。
当然,这里也并非是空无一物。
在荒野的尽头,还能窥见一个仿佛高过天际的金身——其面容隐在云彩之后,见不到真实得样貌,但那身躯却仿佛巍峨高山一般,只用一眼就会让人生畏。
可只要仔细瞧去,就能发现那身躯上已经满是各种各样的增生,无数畸变的血肉遍布于上下,哪怕最小的也仿若房屋,至于大的则堪比金銮殿——而且每一个都在肆意的狂舞,就仿佛在欢腾着这场盛宴,欢庆着这即将被吞噬的宿主一般。
慈禧缓缓地拜下,然后恭颂道。
“叶赫那拉氏,参见佛陀法身。”
金身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反倒是那些增生物飘荡的越发厉害,就犹如是在打招呼一样。
慈禧也没想着得到什么回答,而是费力地站起身,又从帘子后伸出一只胳膊。
但和刚才不同,虽然一样的干枯,但这明显是属于男人的肢体。
只见得那只手缓缓地拨弄着空气,在金身光辉的照耀下,也是在那无数增殖物的嘶吼中,无数的画卷在她的眼前闪过。
她确实看到了这片土地上叛军四起,也同样看到了饥民遍地,甚至看到了那些密谋的叛乱,洋人的入侵,还有得到命令后,已然开始破口大骂的霍恩。
这些东西有些发生在过去,有些发生在现在,有些发生在未来。
但无论是什么事情,这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亦或者说,仅凭这些东西,还阻挠不了她的计划。
手波动的速度逐渐加快,一个又一个景色飘过她的眼前。
直到看到两张脸时,她才稍微停了一下。
一个是身披官袍,正气凛然,英姿勃发的面容。
一个是浑身浴血,却仍然坚定不移,奋勇搏杀的身影。
这两个人她都认识。
其中一个是她曾经最为信任的手下,是她最为得力的子侄,她甚至曾经有一段时间觉得,如果是在此人手里的话,这垂垂老矣的大清朝或许会有重生之机——
然而,终究只是觉得。
其身份是为镇邪司的首脑,也是背叛了她,最后让她亲手镇压在京观里,永世不得超生的家伙。
而另一个.
慈禧的思绪一瞬间飘远。
那是彻底扯碎了王朝所有气运,只差那毫厘之差,就能彻底终结掉一切的存在。
其名号是太平天国的翼王,是名叫石达开的天命之子,是在无数深夜之中,让她从噩梦中仓皇惊醒,冷汗直流的梦魇。
但无论是他还是他,这些人最终都是失败了。
在那远超凡人的伟力之下,彻彻底底的失败,然后死去。
慈禧沉默几秒,又将那两张脸划过去。
荒原之上,昏黄的阳光越发炽热,那感觉甚至仿佛要将一切燃烧起来——但慈禧并没有在意,她用那枯瘦的手一张一张翻过,最后终于在迷雾重起之前,窥得了一个画面。
可惜。
那并非是人的面容,也没有什么形体。
她所能看到的,只是一把长剑划破黑暗,直逼到纱帐之前!
那剑光并不算迅猛,却仿佛快到了极致,只是仅仅几个呼吸,便已经跨越了无尽的距离,直取她的头颅——
但就下一刻,一切又都在顷刻间破碎。
那纠缠的梦境就仿佛是被吓到了一样,转眼间便归于沉寂。
直至几分钟后,纱帐后的她才缓缓说道。
“.这就是你们说的后继者吗?好啊,好的很啊,已经如此的近了,看起来他是真的能要哀家,乃至于整个大清朝的命”
ta仰起脖子,看着远方的金身,也看着那些肆意增殖的增生物,忽然间冷笑了起来。
几个声音混在一块,竟变成了一种浑蒙,但又令人分外恶心的言语。
“但哀家也和之前不同了,很大的不同了.那就让本座看看,到底是这所谓后继者能杀了我,还是说朕能将他按死在襁褓之中,重现我大清朝的荣光.”
转眼间,暗色再度笼罩了一切。
而这时,终究是没任何光芒重新亮起。
——
而就在殿外。
在没了干扰者后,乌鸦总算是好好地吃完这一餐了。
仰起脖子,咽下去一块还没冻硬的肉块,接着它才环视了圈四周。
不知何时起,自家的同伴早已挂满了树梢,那几声双血红的眼睛正看着他,同样也是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这顿饱餐。
作为早起者的优待,它早就吃的肚满肠肥,也懒得为这残羹剩饭做什么争执,只是扑棱着翅膀,又飞上了高墙。
大约是人肉吃的太多,让它都产生了些许的灵智,看着那些家伙如同逐臭之蝇般蜂拥而至,乌鸦竟在心里产生了些许讽刺的感情。
不过是一群被蒙了眼的蠢货而已。
它就站在那高高的宫墙上,感觉自己就仿佛那超越一切的王者——然后仰起头的时候,不经意间,又窥见了那巍峨的皇宫。
说起来,明天又会把多少尸体扔出来呢?
——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在这个地方,死去的人就仿佛永不停止一般。
只是在隐隐约约之间,似乎又有惨烈的嚎叫自地牢中传来。
也同样,终于是为这死气沉沉的皇宫大内带来了一点人气。
乌鸦张开喙,居然露出了个拟人的笑容。
——这还真是个好年月呢。
当然。
只是对它们来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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