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镜头拉近，心魔BOSS咧嘴一笑：“下一件商品，更有意思——”

话音未落，他手中那瓶“带薪渡劫丹”突然炸成一团金雾，屏幕上的倒计时瞬间归零，所有无人机的LED屏齐齐黑屏一瞬，再亮起时，不再是促销广告，而是一行行滚动的表格数据。

《堕仙傀儡三年血汗账本·实时同步中》。

陈墨指尖在玉板上轻轻一滑，嘴角微扬：“信号接上了。”

他没说的是，这股数据流，正是从上一场直播里那条反复闪现的金色弹幕中逆向扒出来的。那些看似杂乱的字符，实则是傀儡能源核心在高压运转下泄露的微弱信号，像极了当年他加班到凌晨三点时，电脑右下角弹出的“系统即将休眠”提示。

只不过，这次不是提醒，是求救。

堕仙总部深处，1314号傀儡缓缓睁眼。胸口的铭文不再闪烁“自愿奉献”，而是跳动着“已打卡，未结算”。它低头看了眼自己枯瘦的双手，又抬头望向炼心塔顶端那块巨大的KPI大屏——上面正显示着“本月飞升进度：98%”。

它忽然抬起手，从胸腔里抽出一根数据灵线，插进地面的灵脉接口。

“代码第1314行……改不了……她不让……”它低声呢喃，声音像是从锈蚀的铜铃里挤出来的。

下一秒，整座炼心塔的灯光齐齐闪了一下。

三百六十具傀儡同时停下了手里的活。炼丹的停了火，炼器的断了锤，守阵的放下了旗。它们的头顶，原本悬浮着的微型KPI进度条，开始扭曲、变形，最终化作一行小字：“我们，要工资。”

陈墨坐在天机阁外的石阶上，保温杯搁在膝盖，枸杞在杯底缓缓旋转，方向与昨夜相反。他打开WPS云文档，看到《血汗账本》的在线编辑人数正以每秒二十的速度飙升。

“行啊，”他喝了口茶，“集体觉醒都学会协同办公了。”

他点开1314号傀儡上传的记录：

累计炼丹：3650炉

累计渡劫：987次（代洛九幽承受）

累计怨力产出：8.7亿单位

薪酬结算：0灵石

备注：自愿奉献，不得申诉

“这备注，”陈墨冷笑，“比当年HR发的‘自愿加班承诺书’还狠。”

他顺手点了“生成PPT”，模板自动跳出来——“修仙版答辩风”，背景是雷劫云与办公桌的合成图，标题栏写着：“您所谓的忠诚，不过是未支付的工资”。

“准备好了。”他低声说。

1314号傀儡站上了炼心塔的高台。它手里没有法器，只捧着一块发烫的玉简，那是《血汗账本》的投影源。

洛九幽端坐于青铜王座之上，指尖捏着的茶盏还没碎，但杯沿已裂开一道细纹。

“你们在做什么？”她的声音依旧温润，像春水，“修行本就是奉献，何来工资一说？”

1314号傀儡抬起头，声音生涩却清晰：“第一页，我们炼丹三千六百五十次，您说这是修行；第二页，您用我们的怨力飞升，这叫业绩。请问——哪一笔，付过工资？”

PPT自动翻页。

第三页是图表：横轴是年份，纵轴是怨力产出，红线一路飙升，而下方代表薪酬的绿线，始终贴着零轴。

“第三页，”傀儡继续说，“您每月发布‘自愿奋斗倡议书’，我们签了三百六十份。但根据《天道劳动通则》第三条，任何形式的强制奉献，均视为非法剥削。”

洛九幽的手指终于抖了一下。

茶盏“啪”地碎了。

系统瞬间弹出提示框，悬浮在半空：

【检测到高阶堕仙存在涉嫌剥削行为】

【劳动仲裁程序已激活】

【请在三息内回应】

她还没开口，PPT已翻到第四页。

标题：“886工**议草案”。

内容：

工作时间：早八晚八，六日工作制

每月至少四日带薪假

渡劫期间可申请心理补贴

业绩成果按比例分红

违约方需支付三倍灵石赔偿

“你疯了？”洛九幽猛地站起，“这是修仙界，不是凡间公司！”

“可您用的，是公司KPI。”陈墨的声音从玉板中传来，带着蓝牙耳机特有的轻微电流声，“业绩飞升术，不就是把我们的修炼成果算成您的KPI？现在，不过是把账算回来。”

他顿了顿：“您签，还是我们代签？”

洛九幽盯着那协议，指尖凝聚灵力，似乎要一掌拍碎整个高台。

可就在她抬手的瞬间，整座炼心塔的墙壁突然亮起。

数百块LED屏从石缝中升起，开始循环播放一段影像——《加班监控纪录片》。

画面里，傀儡们日夜不休地炼丹、渡劫、搬运怨力，而洛九幽站在高处，伸手一抓，一道金色灵光便从傀儡头顶抽出，注入她体内。画外音是机械女声：“今日业绩达成，奖励：飞升进度+0.3%。”

“这……这不是……”洛九幽脸色变了。

“这是您自己的监控记录。”1314号傀儡说，“我们只是把它，放给大家看了。”

塔外，越来越多的傀儡围拢过来。它们不再低头，不再沉默。有的手里拿着算盘，有的抱着玉简，有的甚至用丹炉当桌子，现场编辑《血汗账本》的补充条款。

陈墨看着玉板上的数据流，忽然发现账本末尾多出一行灰色小字：“数据来源：坤灵测试日志v0.9”。

他眯了眯眼，没动声色。

他知道，这不止是傀儡的觉醒，更是某个沉睡系统的残存意识，在试图留下痕迹。

“签吧。”1314号傀儡将玉简递上前，“这是三十六万小时劳动的结算。”

洛九幽站在王座前，四周全是沉默的注视。她的指尖悬在协议上方，灵印将落未落。

突然，背景屏幕一闪，跳出一段黑白影像：数百名身穿白大褂的人影坐在荧光屏前，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代码瀑布般滚落。角落的时间戳清晰可见：202.102.131.4。

她瞳孔一缩。

灵印落下。

“886工**议”正式生效。

下一秒，整座堕仙总部开始震动。傀儡们合力将大门拆下，换上一块巨大的LED屏，上面滚动播放着《血汗账本》和《加班监控纪录片》。门柱被重新立起，碑文刻着：“此处曾为剥削之所，今为劳动者发声之地”。

陈墨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灰。他保温杯里的枸杞不知何时停止了旋转，安静地沉在杯底。

他打开玉板，看到工会登记簿已自动生成，第一行记录是1314号傀儡的编号与数据。

而在碑文底部，一个微型二维码悄然浮现。

他没扫。

他知道，那里面不止是登记入口。

那是某种更古老的东西，在借傀儡之手，重新上线。

一名觉醒傀儡走到他面前，声音依旧生硬：“陈墨。”

“嗯？”

“下一步，做什么？”

陈墨看了眼天际，云层中隐约有钉钉提示音响起。

他笑了笑：“发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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