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避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半小时后，两人一起离开了实验室，回到了隔壁居所。

    陆安在休闲区舒适的沙发上坐下，接过了孟秋颜递来的一杯水，她在旁边的位置坐下，继续著在实验室里的技术探讨。

    「你之前提到过的表观遗传重编程」这和你现在实施的三大组件是什么关系？」

    闻言，陆安端著水杯有条不紊地说道：「之前跟你说的三大组件，是在细胞现有的程序和框架内进行优化和修复，而部分重编程技术，则像是尝试安全地重启」部分系统，将细胞的表观遗传时钟直接往回拨。」

    说到这里，陆安想了想打了个比方：「就像一台用了很久的电脑，我们先用三大组件清理垃圾文件，即衰老细胞；优化内存和电源管理，即线粒体和自噬；

    修复一些系统文件的错误，即端粒。」

    「而部分重编程，则像是在尝试找到一种方法，能不损坏现有数据和程序的情况下，将作业系统恢复到更年轻、更流畅的某个早期版本。」

    「这非常强大，不过也有潜在风险，玩砸了会导致系统崩溃，也就是细胞癌变，不过我确信它是未来的方向。」

    陆安现在进行的开发工作，并不是创新，而是对上一世技术积累的复刻，这个风险上一世就排除了。

    有了清晰的路径，也就简单多了。

    这也是几乎没有失败率的原因，效率当然也就快了。

    孟秋颜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明白了，你的策略是分层递进的，先用相对成熟可控的技术搭建起第一个可靠的平台，解决核心的衰老标志问题，再图谋更深入的干预。」

    陆安微笑著言简意赅道：「没错。」

    值得一提的是，其所开发的「时序端粒稳态调节剂」不是一个药丸，而是一个治疗方案。

    首次使用需要在专业的医疗中心进行，通过静脉输注完成，组件一和组件三的初始导入，也就是端粒酶定向激活颗粒、线粒体优化与自噬诱导剂。

    然后口服一个周期的组件二，也即是「衰老细胞清除剂」，一种称为「SEN一001」的小分子药物组合。

    此后每五年接受一次为期一周的「维护疗程」，包括一次端粒酶定向激活颗粒的补充输注和口服药物，以巩固效果并清除新产生的衰老细胞。

    其功效表现方面，使用「时序端粒稳态调节剂」的人，可以显著改善皮肤弹性、厚度和保湿能力。

    减少皱纹、色斑等，使用者的皮肤紧致度、弹性与光泽度可逆转到25—30岁的巅峰状态，并长期维持。

    此外能减缓头发变白的过程，促进部分休眠毛囊重新进入生长期。

    这也是陆安用「时序」来命名的原因所在。

    生理机能方面，如新陈代谢、免疫应答、器官功能也会跟著恢复到壮年水平，显著降低老年性疾病，如阿尔兹海默症、心血管疾病等等的发病率。

    绝大部分病症都是源于年老体衰引发的，只要维持年富力盛的生命活力，那么绝大多数病症就不会引发。

    使用了「时序端粒稳态调节剂」在理想条件下，可将人类平均寿命延长至120

    至130岁。

    不过这并非永生，它是延缓，而非停止衰老。

    主要解决的是生物衰老，对于意外、极端心理创伤或某些非衰老主导的疾病，譬如遗传病、急性感染等因素，则无能为力。

    当到了120岁至125岁左右的时候，衰老进程还是会到来，并且会得到显著加速衰老。

    受到遗传背景、初始健康状况和生活环境影响，效果存在个体差异。

    不过，对于已经因衰老而完全丧失功能的器官或组织，比如严重钙化的心脏瓣膜，「时序端粒稳态调节剂」只能阻止其进一步恶化，无法实现结构性再生。

    这个问题也并非无解，点亮克隆技术这条科技树就可以解决了，直接换一个器官就行了。

    使用「时序端粒稳态调节剂」的最佳效果年龄段，是在30岁至50岁左右，年龄越大，已形成的不可逆损伤越多，效果就越有限。

    个体差异方面，受到遗传、长期生活习惯影响，效果有10到15年的浮动。

    目前，国内人口的平均寿命是在77岁左右，陆安搞出来的「时序端粒稳态调节剂」足以将平均寿命增加半个世纪之久。

    不单单是「血条」变厚了，而且还能实现逆生长，长期维持在25—30岁的巅峰状态，只有在最后十个年头左右才会加速衰老。

    毫不夸张的说，一旦公之于众，绝对是会令世人为之疯狂的存在。

    末了，孟秋颜缓缓开口，似是自顾自地说：「当我在实验室看到原本年迈的P—09」比它的同类更年轻的样子，想到时序端粒」这项技术在未来会应用到人类自身时，也不禁想到了技术之外的一些事情。」

    陆安闻言，偏头瞄了她一眼，饶有兴致道：「你想到什么了？」

    孟秋颜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寻找一个合适的切入点，过了一会儿，她与陆安对视道：「刚刚我们讨论时序端粒」如何精准地清除衰老细胞，优化线粒体。」

    「这听起来很美，但人类社会，从来不是实验室里纯净的培养皿。」

    说到这里，孟秋颜收回目光，悠悠然轻叹道：「当死亡」这个迄今为止人类唯一，也是最终的平等器，变得可以被干预，甚至可能被购买时，你想过会发生什么吗？」  

    陆安脸上的轻松神色逐渐收敛了起来，不由得沉声回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介层固化、代际冲突、伦理困境————」

    孟秋颜说道：「按照目前时序端粒」所展现出来的潜力，它一旦推出，最初能够享受到它的会是哪些群体？答案不言而喻。」

    「是那些掌控著绝大多数财富的顶级富豪、是那些盘踞在金字塔顶端数十年不愿退出的正治家族、是那些早已将世界视为自家后花园的隐秘精英团体————」

    「他们拥有无尽的资源，可以轻易支付任何高昂的费用。」

    「想想看，如果一群掌握权柄者，他们的正治生命、他们的影响力因为时序端粒」而延长一倍、两倍甚至更久————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权力的新陈代谢几乎停滞，意味著年轻一代上升的通道会被这些不朽」的巨擘彻底堵死，这不是发展，这是可怕的僵化，是可怕的以世纪为单位的统治！」

    客观上来讲，陆安现在也是这些群体中的一员。

    不过他却从没有想过要垄断让「时序端粒」成为少数人受益，而是站在整个种族与文明的高度去审视，抬升全民的寿命迈上一个台阶，点亮人类文明向星际文明迈进的前置科技。

    但不是谁都有陆安这样的高度，真正的常态，是人性自私的一面。

    「还有财富————」孟秋颜继续道：「顶级富豪们可以利用延长的寿命，更加从容地布局他们的商业帝国，更彻底地收割几代人的财富。」

    「资本的力量会因为其持有者的长寿而呈现出前所未有的集聚效应。」

    「这条鸿沟将不再是金钱的差距，而是————生命的差距！」

    「当作为绝对多数的底层大众为了六七十岁的平均寿命而挣扎时，顶层的人可能正在规划他们一百三十岁甚至一百五十岁的人生蓝图。」

    「死亡，将不再众生平等。」

    陆安缓缓靠向沙发，目光游离，默然不语。

    孟秋颜描绘出的是一个令人窒息的未来图景，而她所描绘的这一图景，陆安在上一世就经历过。

    那时候他太年轻了，也太过于理想，远没有如今这般成熟。

    接地气的说，那时候的陆安不知江湖险恶。

    他开发出了「时序端粒」，这一延寿技术诞生之后，并没有按照他预期的那般成为普惠大众的福音，反而迅速被跨国资本、隐秘家族和部分强权默契合力所垄断控制。

    他们以维护「人类基因的稳定」、「避免技术滥用」的大义为名，实际上构建了一道长达百年的壁垒。

    最初的产品价格被抬高到了一个令人绝望的天文数字，一次完整的初始治疗需要花费上亿的财富，这是被刻意抬升起来的门槛，使得它沦为了顶级阶层的专属。

    成为一种比任何奢侈品、任何产物都更终极的财富标志与身份象征。

    权力的结构板结，代际冲突矛盾越积越深，掌握权柄者依靠「时序端粒」维持著精力，牢牢把控权柄，年轻人失去了机会，在那段岁月里，人类还未达到星际文明，依旧束缚在地球，整个社会弥漫著一种绝望的停滞感。

    财富以可怕的速度向顶端汇聚，因为那些掌握了资本和渠道的「古老」存在，有足够的时间去布局、蚕食、吞并。

    久而久之，矛盾空前激化。

    而芸芸众生，起初是渴望，然后是愤怒，最终是彻底的撕裂。

    他们称那些使用了「时序端粒」的人为「时光窃贼」，冲突、动荡持续不断。

    可这些，在掌握了更长寿命，从而也能更从容积累武力和科技优势的统治集团面前，往往被无情镇封。

    技术，本应用来提升人类整体的福祉，却成了加剧矛盾，制造永恒阶级的最残酷工具。

    那段岁月并不是一个美好的时代，那是一个被延长了的、属于少数人的黄金时代，属于大多数人的、看不到尽头的灰暗时代。

    毫无疑问，这完全违背了陆安开发「时序端粒」的初衷。

    他追求的是打破人类个体生命的极限，为的是人类这个种族和文明步入星际文明后，冲抵光速限制下的漫长航程与广袤的空间尺度。

    为的也是让更多人享受更长久、更健康的生命，而不是为了制造新的神与人之间的鸿沟。

    在长达一个世纪的停滞与固化后，最终在一场血与火的斗争中把那些「不朽」们的命通通革掉，得以完成一次彻底的新陈代谢，而「时序端粒」也得以正式全民普及，人类文明也冲出了地球。

    若非这一个世纪的固化与停滞，人类文明至少能提前两百年进入一级行星文明。

    有了上一世的教训，这一世的陆安自然是要避免重蹈覆辙。

    「如何避免时序端粒」成为少数人的专属？」孟秋颜看向陆安不由得说道：「技术在你手里，但资本和权贵的力量无孔不入，他们可以用尽一切手段来获取、控制，甚至夺取。」

    「保密是不可能长久的，一旦消息泄露，我们还有时序端粒」都会成为全世界所有野心家凯觎的目标，甚至达成默契的合流，我们也会陷入危险的境地。」

    闻言，陆安点点头沉声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保密并非长久之计，甚至可以说是下策。」

    顿了片刻，旋即有条不紊地分析：「试图将技术隐藏起来只会让它变得更加神秘，更具吸引力，最终要么在某个环节被渗透，要么在我个人无法抗衡的巨大压力下被迫交出。」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它失去被垄断的价值基础。」陆安补充道。

    「价值基础？」孟秋颜若有所思。

    「没错，就是其稀缺性」和高成本」。」陆安从沙发座位上站起，拿来一个平板，快速调出了「时序端粒」三大组件的分子式和生产流程模拟图。

    过了片刻，陆安抬头瞄了眼孟秋颜笑道：「你认为制备一剂时序端粒稳态调节剂」，或者说，完成一次维护疗程」的成本是多少？」

    孟秋颜看著屏幕上那些复杂的化学式，想了想便估算著回答：「涉及到定向颗粒、特异性小分子前体药物、还有基因调控元件————」

    「即便不考虑前期的研发投入，仅仅是物料和规模化生产的成本，恐怕一剂下来也要几万块甚至更高的吧？」

    「毕竟，它太精密了。」

    陆安看著她，脸上忽然露出几分神秘笑容，他摇了摇头，然后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万？」孟秋颜好奇地猜测，给出了这个数字。

    陆安再次摇头。

    「不会是两万块吧？」孟秋颜再次说道，但看到陆安又一次摇头，顿时让她吃了一惊，她觉得两万块已经低得不可思议了。

    「难道是两千块钱？」孟秋颜迟疑了片刻，道出了这个数字。

    「不！」陆安清晰而平静地说：「是两百多块钱人民币，大概相当于现在一顿不错的双人晚餐的价格。」

    「蛤？！」

    听到高这个数字的孟秋颜顿时一阵呆愕，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成本只有两百多块钱，还是人民币？！」

    「这怎么可能！那些靶向肽、脂质体、还有你设计的那些精密分子————怎么可能会这么便宜？」

    能够把成本打到如此低廉的程度，最大的因素是「时序端粒」的研发成本太低了，因为这是陆安对上一世技术积累的复刻，换句话说，没有研发成本。

    事实上，「时序端粒」的研发成本是非常高的，时间周期也非常漫长，上一世的陆安用了接近二十年才搞定。

    但这一世，不论是漫长的时间成本，还是研发的资金成本，都可以忽略了。

    等于是陆安在上一世已经把时间成本和资金成本给垫付了，到了这一世是直接复刻出来，然后拿来用就好了，所以才能够做到两百多块钱人民币这一不可思议的成本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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