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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0血统论


法扎帕夏忽然顿住话头,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语气里满是轻蔑:“你以为就因为你有钱?哼!我告诉你,要是我当真觉得你血统低贱,就算你是天下十个国王加起来,我也绝不会把孙女给你!”

贵族与生俱来的傲慢,在这句话里展现得淋漓尽致。他的眼神像是淬了冰,每一道目光都透着对“低贱血统”的鄙夷,仿佛那是沾在衣摆上的泥垢,连多看一眼都觉得玷污了自己。

这句话,恰好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亚历山大心底一直紧锁的疑惑。

先前他还在纳闷,为什么法扎帕夏会如此迅速且坦然地同意联姻——毕竟,伊纳亚夫人和西利玛之前都预言过,他们大概率会遭遇更激烈的抵抗,甚至可能被直接拒绝。

可现在看来,那些本该存在的阻力,早已被老人对他的欣赏彻底抵消,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即便听到这样带着贬低意味的话,亚历山大也没有丝毫生气。他清楚地知道,法扎帕夏的傲慢不过是贵族阶层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并非针对他个人。

他反而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淡笑,声音轻柔却带着足够的真诚:“法扎大人,能有您这样博学又睿智的盟友,我真是幸运。放眼整个阿哈德尼亚,也很少有人能像您这样,透过我外在的身份,真正用我的价值来评判我。”

说罢,他微微欠身,姿态谦逊,语气里满是敬佩:“不愧是阿哈德尼亚最富有、最有权势的人。真是感谢您,愿意忽略我所有的缺点,给我这样珍贵的机会。”

“哼。”

法扎帕夏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傲慢的冷哼,随后猛地扭过头,不再看亚历山大,仿佛觉得这种“奉承”太过明显,根本不值得回应。他的肩膀绷得笔直,后背挺得僵硬,活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寒冰,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可亚历山大的目光何等敏锐。即便老人刻意掩饰,他还是清晰地捕捉到,老人那紧抿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扬了一下。

那弧度极小,像是春风拂过柳枝时的轻轻颤动,只停留了一瞬,却真实地暴露了他压抑不住的喜悦——就像孩子得到了期待已久的夸赞,即便想装作不在意,也藏不住眼底的光亮。

这反应,其实不难猜。

亚历山大如今手握强大的军事与行政权力,在阿哈德尼亚早已是令人敬畏的人物。这样一位有权势的年轻人,却对自己如此谦卑,即便法扎帕夏的年纪几乎是他的三倍,心里也难免会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荣幸感。

这份尊重,比任何金银珠宝都更让他受用,毕竟,财富易得,认可难寻。

更何况,就连“血统”这件事,也是老领主故意夸大的。

法扎帕夏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因为他心里还憋着那股“失去孙女”的痛苦与不舍。他需要用“血统”这种强硬的理由,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柔软。

也给自己一个“让步”的台阶——总不能让别人觉得,他是因为畏惧亚历山大的权势,才轻易松口。

毕竟,以亚历山大目前的地位和实力,就算他真的出身于不那么显赫的家庭,法扎帕夏也绝对会认真考虑这份联盟提议。在利益面前,血统从来都不是唯一的衡量标准,甚至连重要标准都算不上。

看到老人的态度渐渐软化,亚历山大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知道,现在是“乘胜追击”的时候了。

他继续顺着老人的心意,像给即将融化的冰块涂抹舒缓的油膏一般,轻声提起法扎帕夏早年的那些辉煌成就——比如年轻时亲率军队平定边境叛乱,用三个月时间就稳定了动荡的局势;

比如力排众议打通西部商路,让阿哈德尼亚的丝绸和香料远销海外,为王国赚得盆满钵满。每一件事,他都说得细致入微,仿佛亲眼所见,连细节都丝毫不差。

末了,他还不忘补充一句,语气无比诚恳:“大人您放心,关于寻找我父母的事,我一定会尽其所能,绝不辜负您的提点。”

他一边说,一边密切观察着老人的神色。见他眼底的阴云渐渐散去,脸色也缓和了不少,知道时机差不多了。于是,他微微侧过脸,眼神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故作沉思地开口:

“不过,大人,我还有一件事很惊讶。您竟然没有等着听听阿祖拉的父亲对此事的看法,甚至连她叔叔的想法都没问。您是打算等事情定了之后,再让他们知道吗?”

“……”

这句话像一把精准的匕首,瞬间刺中了法扎帕夏的要害。

老领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刚刚还亮晶晶的眼神,骤然变得阴沉下来,像是被乌云笼罩的天空。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辩解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整个房间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亚历山大心里清楚,自己确实说到了关键处。

在阿哈德尼亚的文化里,女孩的福祉和监护权,有着严格的归属顺序——首先是她的父亲,其次是她的兄弟,然后才轮到祖父,最后是叔叔。至于母系家族,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置喙的权利,连一丝一毫的法律权力都没有。

所以从技术层面来说,法扎帕夏刚才的决定,其实是越权了。他根本没有任何法律权力,来同意或者拒绝将阿祖拉和阿兹拉送给亚历山大这件事。

刚才那番“血统论”的强硬,不过是他借着长辈的威严,强行压下了程序上的不合规罢了。

如果亚历山大与双胞胎的婚姻未能得到父亲阿蒙赫拉夫特的祝福,那么依照王国现行法律与拉穆信仰的教条,他们将被直接判定为犯下“通奸罪”——这在当前的社会体系中,是足以颠覆个人名誉与家族地位的重罪。

更棘手的是,这桩不被认可的婚姻还会引发一连串连锁反应。首当其冲的便是他们未来的子嗣,所有孩子都将被打上“非婚生”的烙印,既无法获得官方承认的身份,也无权继承家族的爵位、领地与财富,甚至连进入宫廷任职、参与公共事务的资格都会被彻底剥夺。

这种后果,不仅关乎个人命运,更可能动摇整个家族在王国政治格局中的根基。

“哼,你无需多问,照我说的做就够了。”法扎帕夏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没有多余的解释,也没有回应亚历山大可能存在的疑虑,只留下一句简短却冰冷的指示,“毒药我会让人给你备好。”

话音落下,他便在三位身着丝绸侍从服的女士引路下,迈着沉稳而厚重的步伐走出房间。衣摆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扫过地面,每一步都透着上位者的气场,仿佛刚才那场关乎人命的对话,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当侍从们再次回到房间时,却见亚历山大正独自站在窗边,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他的眉头微蹙,眼神里交织着困惑、警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像是在反复琢磨法扎帕夏方才的话,又像是在权衡这件事背后隐藏的风险。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恰好衬出他此刻复杂的心境——既想抓住眼前的机会,又担心踏入未知的陷阱。

“你是想让我今晚和双胞胎一起煮饭……”亚历山大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却又迅速抓住了核心,“你的意思是,只要发生了这事,就算后续有人发现端倪,阿蒙赫拉夫特或是托勒密,也没法再插手我们的婚事?”

他顿了顿,看向法扎帕夏留下的空位,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果断——甚至可以说,不择手段。”

亚历山大会有这样的反应,并非没有缘由。正如他之前在多次谈话中反复强调的那样,在拉穆信仰的教义里,婚前发生亲密行为是绝对的禁忌,是对神灵的亵渎,更是对家族荣誉的玷污。

所以,即便法扎帕夏的提议看似是为了解决婚姻阻碍,亚历山大心里却早已翻起了波澜——这种“批准不道德行为”的做法,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让他感到一阵压抑的恼火。只是他没有将这份情绪完全表露出来,只是指尖在下巴上的摩挲频率,悄悄加快了几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始终萦绕在亚历山大心头:法扎帕夏总是刻意回避关于自己家族的话题,尤其是每当提到“米尔扎”这个名字时,老人总会瞬间转移注意力。

之前两人讨论攻打巴胡的战略时,亚历山大曾借着分析局势的机会,试图旁敲侧击,引诱法扎帕夏透露一些关于米尔扎的消息——毕竟米尔扎的动向,很可能影响到后续的军事部署。可每次,这位经验老道的领主都能巧妙地岔开话题,要么说“当下还是先考虑战事要紧”,要么以“家族琐事不值一提”为由搪塞过去,丝毫没有松口的迹象。

亚历山大心里清楚,法扎帕夏之所以如此,并非是不信任他,而是碍于颜面——这位骄傲的领主,实在不愿意在自己这样一个“晚辈”面前,揭露家族内部的丑事。那种尴尬与难堪,比承认一场战略失误更让他难以接受。

“看来,我又得多解决一个麻烦了。”亚历山大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他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只觉得眼前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啧,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初真不该来这个鬼地方。”他低声咒骂着,眼神里闪过一丝疲惫——从踏入这座宫廷开始,他就像是被卷入了一张无形的网,麻烦接踵而至,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

他在心里默默梳理着待办的事情:处理与双胞胎的婚姻问题、应对阿蒙赫拉夫特的态度、分析攻打巴胡的战略、还要琢磨法扎帕夏家族的隐情……清单上的条目越来越长,每一条都牵扯着复杂的利益与风险,仿佛每走一步,都可能踏入未知的陷阱。

“咕噜——咕噜——咕噜——”

一阵清晰的肠鸣声打断了亚历山大的思绪,他才意识到自己从早上到现在,不仅没怎么吃东西,连水都没喝几口。喉咙干涩得发疼,他转头看向桌边的酒壶,那是宫廷特供的甜酒,酒精度数不高,却带着醇厚的果香。

他走过去,拿起酒壶,直接对着壶口一饮而尽——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咙,带着一丝甜意,瞬间缓解了口干舌燥的不适感,也让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然而,这份短暂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主人,陛下派人来传旨,请您即刻过去用餐。”门外传来埃扎亚夫人轻柔却恭敬的声音,她的语气很委婉,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毕竟,传旨的人是国王。

听到“陛下”两个字,亚历山大刚刚放松的眉头瞬间又皱了起来。一想到要去面对那个昏庸无能、只会贪图享乐的国王,还要强装出恭敬的样子,陪他说些无关痛痒的废话,甚至可能还要忍受他的颐指气使,亚历山大就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厌恶。

他甚至能想象到,国王会在饭桌上吹嘘自己微不足道的功绩,或是提出一些荒唐可笑的要求,比如让他去寻找传说中的“不老泉水”。

“我可没法应付那个白痴。”亚历山大的声音里满是沮丧,他懒得再掩饰自己的情绪,脸上写满了不情愿。此刻他还有些醉意,眼神微微发晃,却还是一本正经地朝着门外挥了挥手,语气坚定地说:“你去回复陛下,就说我眼下事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告诉他,明天我会带着给他准备的礼物,亲自去宫里见他。”

换作平时,埃扎亚夫人一定会耐心地劝说他——毕竟,国王一天之内两次派人来请,这已经是极大的重视。若是两次都拒绝,就算是身份尊贵的帕夏,也难免会让国王心生不满,甚至可能引来不必要的猜忌。在宫廷里,得罪国王的后果,谁都承担不起。

可这一次,埃扎亚夫人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劝谏。她站在门外,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恭敬地应了一声:“是,主人,我这就去回复陛下。”

她心里清楚,刚才在门外等候时,她隐约听到了亚历山大与法扎帕夏的对话——那些涉及“毒药”“亵渎教义”的言论,甚至还有几分暗含“叛国”意味的分析,每一句都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她知道,此刻的亚历山大心里正憋着一股火,又被各种麻烦缠身,若是在这个时候逼迫他去见国王,只会让他更加烦躁,甚至可能做出不理智的举动。作为跟随亚历山大多年的侍从,她比谁都清楚,这个时候,沉默与顺从,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埃扎亚夫人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朝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方向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告别礼。她的动作优雅而克制,裙摆随着弯腰的弧度轻轻垂落,没有半分多余的晃动。

礼毕后,她转过身,踩着平稳的步伐走向等候在庭院里的皇家侍女,每一步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仪态,仿佛刚才屋内的暗流涌动从未惊扰过她。

她很清楚,有些话不能原封不动地转达。若是将亚历山大那句“我可没法应付那个白痴”传出去,哪怕只是半句,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走到皇家侍女面前时,埃扎亚夫人先露出了一抹得体的微笑,那笑容温和却不失分寸,既没有过分的谄媚,也没有丝毫的怠慢。

“劳烦姐姐跑这一趟,还请您务必代我家主人向陛下致歉。”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足够的诚意,“主人此前长途跋涉而来,身上的旧伤本就未愈。今日招待完法扎帕夏大人后,旧疾引发的偏头痛又犯了,此刻实在难忍,只能先卧床休息,实在没法即刻去觐见陛下。”

说到这里,她微微垂下眼眸,语气里添了几分歉意:“给陛下和您添了麻烦,还望陛下海涵。”

皇家侍女听完,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既没有因被拒绝而显露沮丧,也没有因这番说辞而露出喜悦。她只是像个没有感情的信使,机械地点了点头,吐出一句“我知道了”,便转身提着裙摆,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那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冰冷的疏离,仿佛刚才传递的不是国王的邀约,只是一封无关紧要的信件。

没过多久,亚历山大的晚餐便被送到了他的房间。三个穿着统一侍女服的女子端着餐盘鱼贯而入,她们动作麻利却不失恭敬,将菜肴一一摆放在餐桌中央,还细心地为他斟好了酒。

亚历山大看着她们忙碌的身影,笑着开口邀请:“不如一起坐下吃点吧?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可话音刚落,三个侍女便同时停下了动作,纷纷躬身拒绝。“主人,万万不可。”其中一个侍女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按照规矩,主人与侍从同席用餐,是对主人的不敬,我们断不能坏了规矩。”

亚历山大见她们态度坚决,也不再多劝,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独自坐在了餐桌前。

他低头看了看桌上的菜——烤得金黄的肉排、口感粗糙的面包、还有一大块奶酪,大多都是中午吃过的菜式,只是重新加热过,没什么新意。

唯一新增的,是一盘鱼肉派,派皮烤得酥脆,上面还撒了些香草,看起来还算精致;旁边还有一小碟甜点,是用面粉、蜂蜜和切碎的坚果混合制成的,色泽鲜亮,只是尝了一口便知道,口感远不如看起来那般好,甜得有些发腻。

亚历山大用叉子叉着一块肉,慢慢咀嚼着,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三个侍女,脸上带着几分玩笑的神色:“说起来,如果哪天阿蒙赫拉夫特突然带着阿萨兹德大人来见我,那场面岂不是很有趣?到时候,我们说不定还得想办法毒死他呢,哈哈哈。”

他一边说,一边故意笑出了声,试图让这话听起来更像个玩笑,可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却显得格外干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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