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下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所有人都听到了姚珩的回答。

但没人信。

“巧合？”

姜远寒轻笑了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难以忽视的锋利，“那您能不能告诉我，巧合到什么程度？”

她抬手，指了指后台被文联封存的资料箱：“宣传用的文件、人物小传、背景设定、故事走向，连旁白的节奏都一模一样。姚导，如果这是巧合，那我建议您买彩票，您这种运气，也太好了。”

姚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脸上的冷汗终于抑制不住，顺着鬓角滑落。

就在这时，坐在角落里一直没出声的文联纪检代表忽然起身，他带着工作证，身后跟着两位工作人员。

“文联与国家基金项目，不容泄密，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我们感到遗憾，姜同志，我们向你保证，对于此事一定会彻查，请放心。”

这句话如一记重锤，落在姚珩头顶。

他脸色骤变，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姜远寒轻点头：“好，万分感谢，我相信组织。”

那名纪检代表语气平静，字字如寒刃：“另外各位提醒一句，剧本泄密若属实，涉嫌违反《文艺创作权利保护条例》，将会移交给上级纪检监察部门进一步处理。”

会场内鸦雀无声。

而此刻，罗骁的手已经死死攥成拳，额头青筋暴起。

翟曼瞪着罗骁，示意他不要冲动。

众人陆续离开以后，姜远寒站在舞台边缘，长久地没有动。

直到那扇通往后台的门合上，她才慢慢地呼出一口气。

“你赢了。”

一个低哑的声音从侧后方响起。

是李德林。

他走过来，拍拍她的肩：“你这一仗打得漂亮，但也够伤人。”

姜远寒低声道：“我没想赢谁，只是想，让他们知道，我们写剧本的人，不是随便能踩在脚下的。”

李德林点点头：“放心，文联那边我会盯着，这个案子查到哪儿，就追到哪儿，不给你，也不给这个圈子丢脸。”

李德林说完这句话，眼神罕见地露出些疲意，又掺着些前辈创作者才懂的忧虑。

“现在的圈子，乱了太久，该有人敲一记警钟。”

姜远寒没说话，只是轻轻颔首。

她明白李德林的分量，这份话，说给她听，也说给在场那些躲在暗处、习惯踩着别人往上爬的人听。

她从舞台边缘走下来，脚步有些轻缓，却每一步都踏得沉稳。

宋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后台口，一直在等她。

“你做得很好。”宋婉说，语气简洁却笃定，“现在你现在已经是业内人士了，是个能撑起一个项目的创作者。”

“可我还是觉得……挺累的。”姜远寒轻声道，“说出来，仿佛终于把自己送上了某种不能回头的路。”

“这条路本来就不能回头。”宋婉淡淡地看她一眼，取出一条围巾递过去，“你如果今天选择沉默，他们就会觉得可以理直气壮地再来一次。下次，可能就不是你一个人的剧本，是一群人的心血。”

姜远寒接过围巾，指尖却在发颤。她忽然想起剧本里那句旁白：“有些沉默，是因为害怕，有些开口，是因为再忍下去，会自取灭亡。”

她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空无一人的会场，那片舞台仿佛还回响着她刚才的质问，也回荡着她这些年咬牙熬下来的孤勇。

而此时的姚珩，则在会场另一侧的侧厅里被几位文联的干部围住。

“姚导，我们不希望现在公开事态扩大，但我们需要您交出当时所持有的剧本副本。”

姚珩脸色灰败，却还在强撑镇定：“我只是看剧本，不涉及传播，也不知道罗骁他们是怎么拿到的。”

“那就麻烦您配合，将您办公室、住处那份剧本留下备查。”一位干部态度不卑不亢，“我们不针对个人，但这是纪律。”

姚珩嘴角抽了抽，终究没说话，点了点头。

晚上回到霍家小院时，天已经彻底黑透。

霍逸峰亲自开门：“辛苦了。”

他比她们先一步回到家，已经让做饭的阿姨准备好饭菜。

他看着她的神情，眼中掠过一丝复杂，既有敬意，也有某种长辈特有的隐隐担忧。

“你今天在文联的表现，我们都为你骄傲。”

姜远寒勉强笑了一下：“谢谢伯父。”

她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

“他们会查下去吧？”她低声问。

霍逸峰点点头：“文联那边已经启动内部纪律核查，纪检部门也会有动作，你放心，这事不会就这么不了了之。”

他顿了顿，忽而话锋一转：“不过，从今天起，你要小心了，你伤了人面子，也踩到了利益，那几个人，不会善罢甘休。”

姜远寒垂下眼睫：“我知道。”

她想起在宜城的时候，以魏家在宜城的地位，他们那样打压她，如果不是她足够坚强，恐怕根本撑不下去。

罗骁和翟曼的身份比魏家更高，她又是刚来京市没多久，人生地不熟，跟她们对抗起来，怕是难度更高。

更何况还牵扯了姚珩，事情更加复杂。

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抄袭她的剧本，并先她一步备案，还让姚珩暂时停止这个项目，可想而知他们在文联，乃至京市的势力有多大。

霍逸峰看着她，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笃定：“但你放心，你不是一个人，霍家在这，不是谁想欺负你就能欺负的。”

一句简短的话，打消了姜远寒的一切顾虑。

“我记着呢，谢谢伯父伯母。”

夜深，她独自坐在屋里看资料时，突然有人敲门。

是宋婉。

“远寒，你之前有没有留过姚珩送给你的那份剧本底稿？”她声音低沉，略带焦急。

“有啊，怎么了？”

“你先别动那稿子，明天我带人过去看一下。”

宋婉停顿片刻，语气更压低了：“文联的人联系找我，说姚珩最近的账目出了问题，他之前套用过多个新人的剧本名义去申报基金，你的那个可能也在其中。”

姜远寒身子一震。

“我知道了，”她说，“我明天把稿子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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