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看书屋 > 落叶里的时光记 > 寒窑之澄

寒窑之澄


实习夜班的秘语

2013年夏夜,已毕业的季沐阳回校代课,在通宵自习室逮到偷查旧案的寒月澄。她面前摊着泛黄的简报,当年现场照片里,寒佑峰的胶靴底红土正被月光镀成银色。

“刑事侦查讲究证据链闭合。”他抽走简报,却在瞥见婴儿襁褓残片时瞳孔骤缩。寒月澄突然抓住他袖口:“你说尸体腐败会产生硫化氢,那埋在红胶土里的...”

蝉鸣突然喧嚣,季沐阳的白大褂袖管滑落,露出腕间陈旧割痕。他把碘伏棉签按在她被纸边划破的指尖:“有些化学反应需要二十年才能显影。”这句话像句谶语,随着晨光渗进她骨髓。

缝纫机与解剖台

寒月澄实习的律所与季沐阳的法医中心隔街相望。每个加班的深夜,她都能看见对面三楼亮着的无影灯,像悬在黑暗中的月亮。有次她抱着案卷昏睡在办公桌前,醒来发现身上披着他的白大褂,口袋里有颗裹着糖纸的维C片。

情人节那日,季沐阳突然出现在律所楼下,拎着印有红十字的保温箱。解剖台上取下的肋软骨在他掌心泛着珍珠光泽,被打磨成月牙状胸针:“人体206块骨头,这块最接近心尖搏动区。”

寒月澄别上胸针时,金属冷意刺得锁骨发疼。她忽然想起舒琳的缝纫针,那些年母亲总在深夜借着月光补衣,针脚细密如缝合命运的丝线。

铅中毒的婚礼

2017年秋的婚礼简单到寒酸。舒琳坚持在医院走廊给女儿梳头,化疗管与喜绸纠缠在一起。当季沐阳将婚戒套上寒月澄手指时,监护仪突然发出警报,舒琳咳出的血沫溅在婚纱拖尾,宛如雪地红梅。

“妈说戒指太素。”寒月澄在消毒水气息中强颜欢笑,却见季沐阳掀开解剖箱,取出个铅封的玻璃瓶。福尔马林溶液里泡着块婴孩腕骨,系着褪色的红绳:“这是当年那个案子的关键物证,现在它是我们的婚誓见证。”

寒月澄隔着玻璃抚摸那段小骨头,忽然感觉无名指上的戒圈开始发烫,仿佛有团被封存了二十年的火。

停尸房的摇篮曲

怀孕七个月时,寒月澄常去法医中心等丈夫下班。某日她窝在停尸房的休息椅小憩,醒来发现季沐阳正对着解剖台哼歌。无影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冷柜上,随音调起伏变形为巨大的摇篮。

“这是在教胎儿辨认人体器官?”她摸着隆起的小腹调侃。季沐阳却将听诊器贴在她肚皮,金属探头传递着心跳与器械碰撞的混响:“我在练习跟女儿说话——根据骨骼钙化程度,她三十年后能长到一米六七。”

寒月澄笑着笑着突然落泪,她想起舒琳总说“女娃长太高不好嫁”。季沐阳用沾着尸检报告墨水的手指替她拭泪,紫蓝色印痕留在腮边,像朵永不凋零的牵牛花。

月光码头

寒佑峰行刑那夜,季沐阳带她来到货运码头。咸涩的海风中有焚烧纸钱的气息,他忽然指向集装箱缝隙:“看,磷火。”

幽蓝光点飘浮处,正是当年舒琳带着她登陆芜城的旧码头。寒月澄握紧丈夫的手,掌纹间的茧子摩挲着童年冻疮留下的疤。潮水漫过脚踝时,她终于看清那些“磷火”——是季沐阳提前布置的荧光试剂,在咸水中与骨骼残渣反应发光。

“人体骨骼含有300克磷,能制成2000根火柴。”他从背后环住她,呼吸间的温度烘着后颈,“但有些光不需要燃烧自己。”说罢指向天际,满月正从乌云中挣出,将二十年的风雪凝成一道银桥。

灶神的新衣

舒琳弥留之际,季沐阳在病床前支起投影仪。当老窑洞的3D复原图铺满天花板时,昏迷三日的老人突然睁眼。寒月澄看见母亲干枯的手指在虚空中抓挠,忙将那个铅釉罐碎片塞进她掌心。

“妈你看,灶王爷换新衣裳了。”季沐阳操作键盘,破败的灶神画像在投影中褪去血痂,化作穿白大褂的卡通形象。舒琳的呼吸渐渐平缓,监测仪上的波浪线最后一次起伏,恰似当年寒月澄在教室外偷听时的板书轨迹。

葬礼上,季沐阳将烧化的铅釉罐灰混进骨灰盒。春日细雨里,他指着墓碑上新生的苔藓:“铅化合物是极好的固着剂,这次妈能永远守住你了。”

小熊钢笔

2024年校庆日,已成为法学院教授的寒月澄在礼堂演讲。当讲到“程序正义的温度”时,她忽然望见后排有个戴渔夫帽的人——季沐阳的白大褂洗得发灰,正用当年那支小熊钢笔做笔记。

学生们涌上来要签名时,她发现丈夫在笔记簿上画满解剖图。最后一页的**剖面图里,蜷缩着穿法袍的小人儿,旁边标注:“小女儿女,法学预科生。”

散场时季沐阳变魔术般摸出铁盒,2008年的创可贴依然妥帖地躺在碘酒棉旁。月光穿过礼堂彩窗,将红十字染成暖橙色,寒月澄忽然看清盒底新刻的小字:“修复时间线需207块骨头,最后一块在你左心房。”


  (https://www.2kshu.com/shu/37690/49623267.html)


1秒记住爱看书屋:www.2ksh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k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