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2  窑洞血月

腊月廿七灶神升天日，寒佑峰醉醺醺扛回一捆红纸：“三花婶说河南窑场缺女工，你这肺痨鬼正合适！”

舒琳攥着账本，蜷缩在炕角发抖：“小女儿还在月子里...”

寒佑峰踹翻尿桶，秽水混着雪沫漫过婴儿襁褓，鲤鱼纹胎记在污水中发青。

舒琳盯着灶台上斑驳的灶王爷画像——神像嘴角的朱砂早被烟熏成暗紫，像凝固的血痂。月光从窗棂漏进来，正巧照在昨晚寒佑峰摔碎的酒瓶碴上，碎玻璃映出灶神歪斜的眉眼，仿佛在看一场无声的戏。

寒母往灶膛添柴：“灶王爷今日上天庭，闹腾啥？”

寒佑峰揪住舒琳衣领拖出院：“老子今日送灶神大礼！”

寒佑峰揪她头发往外拖的力道，让她想起村口老槐树被伐时断裂的树根。雪地里，她看清了男人靴底沾的泥——是窑后崖边的红胶土，那土质最黏，沾上血能结出锈痂。

舒琳在雪地里挣扎，寒念念扑上去咬他布靴，却被一脚踹飞撞在窑墙——那声响像冰碴子迸裂的脆响。

寒佑峰薅住襁褓往窑后崖扔，婴儿啼哭戛然而止。

舒琳爬过雪地时，寒母在灶房唱灶神谣：“好话传天庭，恶事丢东洋...”

崖底传来野狗的呜咽，寒念念攥着窗棂上的麒麟剪纸，麒麟残破的眼珠映着雪地里的血脚印。

04�0�2  雪遁

舒琳跌跌撞撞地摸到了崖底，此时婴儿的襁褓已经只剩下半截蓝色的布料，蓝布上的‘佑’字浸泡在鲜红的血泊之中。

她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和身体的疲惫，咬破了自己的食指，用鲜血作为墨水，在红色的泥土上艰难地划出了一个‘杀’字。

这个血痕因为寒冷而迅速凝固，变得坚硬无比，仿佛是用烙铁刻下的符咒一般，充满了不可言喻的力量和决心。

寒母的声音如同幽灵般从窑顶飘来，唱起了那首令人毛骨悚然的灶神谣：“……碎娃子命贱莫记恨……”

舒琳的心猛地一颤，脑海中浮现出账本里夹着的那个槐米粥秘方。那是寒佑峰每天逼迫她给女儿喝的甜粥，而这碗看似普通的粥却是用窑场里的铅釉罐熬制而成的。想到这里，她的内心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感。

“娘，爹把麒麟剪纸撕了。”寒念念蜷缩在炕角，手中紧紧握着麒麟残破的眼珠，眼中满是恐惧和无助。

舒琳抬头看了一眼灶王爷画像嘴角的朱砂血痂，心中顿时明白了什么。

她猛然起身，抓起糊糊锅用力砸向神像——砰！随着一声巨响，画像裂开了，露出了下面隐藏的秘密：碎娃子的胎发与寒佑峰历年卖女所得到的红契纸混合在一起。

寒母的咳嗽声戛然而止，整个窑洞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锁魂铃在雪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在这时，“舒琳！”寒佑峰踹开门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惊起了檐下的几只麻雀。

舒琳毫不犹豫地将账本塞进了女儿的袄襟中，并大声命令道：“带着槐米粥秘方逃！”

随后，她抄起磨刀石迎向了冲过来的男人，石上的青芒与寒佑峰醉醺醺的气息形成了鲜明对比。

寒念念在雪地中挣扎着爬向崖边的芦苇荡，但寒佑峰却一脚踢飞了磨刀石，正好击中了她的后脑——鲜血瞬间喷洒而出，染红了锁魂铃，铜铃发出凄厉的哀鸣。

舒琳不顾一切地扑向灶膛，拽出了烧得通红的柴棍，而寒佑峰则狞笑着撕扯她的衣襟：“跑？河南窑场早就等着你这个肺痨鬼……”

就在此时，窑顶的积雪突然崩塌下来，灶王爷画像的碎片连同雪花一起砸向了寒佑峰。趁着这一混乱之际，舒琳迅速拉起寒念念躲进了芦苇荡中。

身后传来了寒母低沉而诡异的歌声：“灶王爷收魂啰……”

在雪夜里逃亡的路上，寒念念紧握着账本颤抖不已：“娘，槐米粥里有星星……”舒琳看着女儿清澈的眼睛中倒映出铅釉罐破碎的身影，突然间吐出了一口黑色的血液。她们踏着沾满鲜血的脚步继续向前走去，朝着芜城的方向蹒跚前行。

“念念，娘给你改名字吧，想想叫什么……寒月澄，月澄怎么样？”

“月澄，月澄，好啊好啊，我喜欢。”寒念念嘟嘟囔囔念着自己的新名字，也不敢太大声，害怕她那酒鬼的爹追上来。

这个名字在雪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她要让女儿活得通透如月，澄澈如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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