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左贤王和项天的联手，项翦仅仅是退了半步，并且毫发无损。

这让对面的两人都为之骇然色变。

如今王庭之外，除了神尊项渊当之无愧最强，还有神族仅存的两位魔君，但其中一位却是和项翦一派的，彼此互相牵制。

也就是说，现在如果项翦拼着两败俱伤也要杀项知安，还真是有这种可能性的。

如果项知安真的被当场杀死，那么即便是左贤王不愿意，两派便是彻底撕破脸皮要开战了。

项翦这种完全不顾后果的行事风格，简直就是疯子。

这也是为什么左贤王会对项知安难得的发怒。

全王庭的人都知道，婉夫人是项翦的逆鳞，谁敢碰一下，就要做好迎接项翦像疯狗一样的报复。

也只有项知安这样在蜜罐中长大，被娇宠得不开眼的公主，才会做出让婉夫人道歉的事。

别说婉夫人没错，她就是有错，强逼她道歉，项翦也一样咬上来。

但左贤王却没有心思再想了，因为项翦的攻击又再次发动。

怎么还没有来！

就在左贤王心中焦急之时，终于从后方传来许水远的声音。

“项翦大人，婉夫人让我传话。”

项翦硬生生停下了手，眼底闪过一抹怒色。

许水远眼观鼻子鼻观心，不疾不徐地走到项翦身后：“夫人说，都是误会，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项翦沉着脸，咬了咬牙，冷哼收手。

“明天去跪着向我母后道歉，她原谅你上次，你才可以起来。”

他注视着江畅，极其缓慢地说道。

又看向左贤王：“这是母后的面子，也是她最后的机会。如果没有做到，左贤王，你不能无时无刻护在她身边。”

当街威胁神族三把手，可谓狂悖之极。

左贤王脸色难看，却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项翦这条疯狗真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即使禀告，由神尊出面，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江畅仿佛是被吓傻了，同样也一言不发。

还好前世受过专业训练，知道怎么呈现出脸色苍白的样子。

不知为何，想起了江念。

此情此景，她大概率会给自己加戏的吧？

项翦转身离开，许水远跟在他身后，临走时深深看了江畅一眼。

江畅心头一凛。

许水远的演技比江念更要高明，眼神能够传戏。

他的眼神，意味深长，什么都没表达出来，但又表达出来了。

虽然没有证据，但江畅已经有了猜测。

许水远，才是宗主的眼线。

风波过后，左贤王迅速让王府回归常态，而他则带着江畅单独长谈。

苦口婆心地劝她能屈能伸，暂时先安抚住项翦这个疯子。

两人聊了大半个时辰，江畅转身背对左贤王离开时，嘴角微勾。

这一轮验证算是通过了，聊了这么久，左贤王都没发现自己女儿已被偷梁换柱。

江畅对这次行动，总算开始有了一点信心。

秋瑶被杀，贴身丫鬟换了一个名叫夏兰的侍女。

大概是听闻了早上项翦发疯又或是左贤王严令，夏兰一步也不敢离开江畅，也不敢江畅再走出王府一步。

江畅故意演了几次“无功而返”，便火冒三丈地睡觉了。

就连这样，夏兰也守在床边，一刻都不敢入睡。

不过她总有疏忽的时候，江畅趁着时机，分身出项知安的身体，本体化成涂小逊的样子趁机离开。

左贤王府守卫森严，有不少暗哨，之前江畅能翻墙而出，是因为暗卫们都认得那是自家大小姐，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江畅才得以从王府中“越狱”。

她马不停蹄前往目的地。

如果眼线是许水远的话，那么他一定会着重调查项知安遇袭一事，自然也会知道江畅是在哪里被“偷袭”的。

暗巷如昨，人影全无。

江畅四下观望，目光落在某个墙脚缝隙落下的梅花上。

三瓣梅花，是宗主和眼线约定的暗号。

“你很聪明，但也很危险。”身后传来低沉声音，许水远从阴影处浮现：“冒充项知安，暴露的风险很大。”

江畅转过身，看着许水远，笑了。

许水远没有明白江畅的笑容，也跟着笑了。

“陈幺姬的计划是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江畅背靠墙壁，低垂着头。

小巷探出的树影覆过她的脸，令许水远看不太清她的面容。

许水远道：“本来是有的，但现在全乱了。”

在原本的计划中，江畅替身侍女，再由许水远制造她和魔尊的偶遇。

许水远跟在婉夫人身边也有三年了，深知她一颦一笑有何特点。只要见机行事，若是可以说动婉夫人引见，江畅就有被魔尊看上的机会。

只是不知为何，宗主特地交代，不能提前将计划全都告诉新来的卧底，能说动她最好，如果不能，就制造机会。

“那任务结束，明天我就走。”

许水远吃了一惊，连忙说道：“万万不可，项渊不久就要闭关突破，这次他一旦成功，修仙界就再也不能阻拦他了！”

江畅问道：“强到能破青虚山守山大阵？”

听到那个很久没听到的故地之名，许水远脸上有一瞬间的恍惚。

“从前或许有可能，但听说江畅复苏了十二守山灵兽，那么基本不可能。”许水远道：“可那时，修仙界人人都要看青虚山脸色，据我所知，江畅也不像是所有修士进入避难的善人。”

废话，青虚山才多大？

而且放你们进来雀占巢鸠吗？

江畅翻了个白眼。

许水远没有看见，安抚江畅说道：“我们会尽快拟订新计划，今日只要接上头，你暂时只需要潜伏。”

“我们？”

“除了我，宗主还有另外一位更高层的眼线。其实计划都是他来拟订，我只负责执行。而你也一样，只需要听我的指令就行。”

“是谁？”

“我不知道。”许水远摇头说道：“他修为很高，每一次他都以暗箭给我指令。”

江畅明白了，眼线之间，彼此都是单线联系。

避免一个出事，会连累其他人。

她颔首说道：“还有一个问题。”

许水远微微蹙眉，在他看来，今日只要完成接头，确认知安公主已死，被新来的卧底替身就够了。

“出宫太久恐会生变。”他有些不耐烦地道：“长话短说。”

“许先生，既然有宁谪仙的关照，怎么会沉沦到来魔族王庭自宫做了太监？”

许水远打了个激灵，脑中快速闪过刚才两人的对话。

他从没说过自己的名字。

而她主动说到了青虚山。

许水远眼睛眯了起来：“倒是忘了，不知阁下来历？介绍介绍，方便今后称呼。”

江畅背部离开前面，自阴影处徐徐走了出来。

“他乡遇故人，何必如初识？莫非许先生忘了前尘往事？不过有人总是会记得的。”

她一步一步，身体也逐渐变得高大，徐刀也出现在手中，拖在地面，在月黑风高，在阴冷小巷，拖出一簇簇火星。

“而且，怕是没有今后了。”

许水远双眼睁大，瞳孔却骤然收缩成一点。

他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并且确认这就是她真实身份。

因为没有人会去伪装她，太狂太疯，引万众瞩目。

“江畅。”

江畅展颜微笑，眸子却冷得能反射月光：“好久不见，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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