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刺杀准备
但后来赵王请和时,秦人用此事质问赵使,赵使回答说,封于饶的长安君是赵国的长安君,并非秦国的长安君。此事最终不了了之。公子成蟜没有受到进一步惩处,但樊于期一家被灭族。
自秦王亲政以来,秦国屡屡对赵国用兵,赵国的处境风雨飘摇,秦国的兵锋已经前出到呼沱水一线,而呼沱水入黄河河口的东北,正是长安君封地饶城所在。樊于期此时入燕,也许是想为长安君谋一条退路。
秦王与樊于期的关系,诸侯尽知,属于不共戴天的那种,甚至当初赵王也不敢公然支持长安君,燕国自然也没必要引火烧身。鞠武劝太子丹道:“夫以秦王之暴而积怒于燕,足为寒心,又况闻樊将军之所在乎?祸必不振矣,虽有管、晏,不能为之谋也。愿太子疾遣樊将军入匈奴以灭口。请西约三晋,南连齐、楚,北购于单于,其后乃可图也。”
但太子丹不同意,道:“太傅之计,旷日弥久,恐不能及。且樊将军穷困于天下,归身于丹,丹终不以迫于强秦而弃哀怜之交。”
就在樊于期频频入燕,交涉长安君入燕之事时,秦国突然灭掉韩国。随后大肆征兵,集于赵境,眼见赵国即将不保。燕国应该如何自保,成了朝廷上下议论的焦点。
鞠武不主张与秦人对抗,道:“夫行危而欲求安,造祸而欲求福,计浅而怨深,连结一人之交,不顾国家之大害,此所谓资怨而助祸矣。”
但燕太子这时已经定下刺杀秦王的决心,——可能也得到燕王的默许。但何人可以完成这一刺杀任务,成了问题的关键。太子丹只能再次请教鞠武。
鞠武推荐道:“燕有田光先生,其为人智深而勇沉,可与谋。”
在鞠武的介绍下,田光去见到太子丹。
太子丹执礼甚恭,亲自逢迎;而且不与田光并行,而是倒退着一边行礼,一边将田光揖入堂上。上堂之后,还亲自为田光扫了坐席。
田光坐定,左右无人,太子丹避席拜道:“燕秦不两立,愿先生留意也。”
田光道:“臣闻骐骥盛壮之时,一日而驰千里;至其衰老,驽马先之。今太子闻光盛壮之时,不知臣精已消亡矣。虽然,光不敢以图国事,所善荆卿可使也。”
太子丹道:“愿因先生得结交于荆卿,可乎?”
田光起身出门。太子丹送到门外,叮嘱道:“丹所报,先生所言者,国之大事也,愿先生勿泄也!”
田光见到荆轲,只言太子欲见,咨以国事。荆轲见到太子丹,太子避席顿首道:“秦有贪利之心,必尽天下之地,臣海内之王。今秦已虏韩王,尽纳其地。又举兵南伐楚,北临赵;赵不能支秦,必入臣,入臣则祸至燕。燕小弱,数困于兵,今计举国不足以当秦。诸侯服秦,莫敢合从。丹之私计愚,以为诚得天下之勇士使于秦,窥以重利;秦王贪,其势必得所愿矣。诚得劫秦王,使悉反诸侯侵地,若曹沫之与齐桓公,则大善矣;则不可,因而刺杀之。彼秦大将擅兵于外而内有乱,则君臣相疑,以其间诸侯得合从,其破秦必矣。此丹之上愿,而不知所委命,唯荆卿留意焉。”
荆轲一听,这任务不仅催命,而且很难完成。沉默良久,荆轲道:“此国之大事也,臣驽下,恐不足任使。”但当不住太子再三顿首固请,只得应允。刺秦的计划正式进入实施阶段。
荆轲成为太子的上卿,太子专门为他准备了一套豪华的住宅,车骑美女,样样不缺。太子每天造访,按最高的标准太牢供应饮食,每顿饭都有三种肉食。而荆轲也在这样的环境中开始刺杀秦王的准备工作。
在这些人中,田光是干过这种“黑活”的,他被请为整个工作的总策划。荆轲作为实际执行者,一方面接受严酷的训练,一方面要针对荆轲的能力,设计一套个性化的刺杀方案。
一套又一套刺杀方案提出,又被否定,荆轲接受了这种训练,以完成这一方案,但随着方案的调整、推翻,荆轲不得进行另外的训练。
由于太子丹提出的最佳方案,是劫持秦王,逼他吐出侵吞的诸侯土地,其次才是杀死秦王,所以一个又一个方案的核心都是如何能劫持秦王。经过一次又一次演练,大家终于达成共识:只凭一个人是无法做到劫持秦王,哪怕太子丹对秦王作出了很低的评价,但也知道,秦王在听政期间,接受了长期、高水平的武功训练,绝非文弱书生或市井莽夫。必须要有两个人能够进入秦王五步之内。
难题出现了。首先,要如何才能让秦王一次让两个人出现在他身边,要知道,为了让荆轲一个人出现在秦王身边,就已经设计并推翻了一个又一个方案。其次,到哪里去找第二个愿意去送死的人?这人除了勇武过人,还必须知书达理,看上去是个使臣,而不是刺客。田光他们派人找各地的豪杰,请他们推荐可以胜任的人选。自然,他们不会说是为了刺杀秦王,只说燕太子丹要找一些文武双全的门客,请他们协助寻找、推荐。英布在发现了刘季后,十分高兴,觉得可以推荐给田光。他通知田光,自己将于一月后到齐国贩盐,让田光派人到齐国接洽。
荆轲他们准备了近一年,直到秦军攻破邯郸,赵王出降,刺杀的准备工作也还没有完成。太子丹催促荆轲道:“秦兵旦暮渡易水,则虽欲长侍足下,岂可得哉!”
荆轲道:“微太子言,臣愿谒之。燕与秦,非素亲也。使臣但献地,秦王命一公子、大臣相遇足矣,恐未能亲秦王。“
太子丹问道:”如之奈何?“
荆轲道:”夫樊将军,秦王购之金千斤,邑万家。诚得樊将军首与燕督亢之地图;奉献秦王,秦王必悦而见臣,臣乃得有以报。”
太子道:“樊将军穷困来归丹,丹不忍以己之私而伤长者之意,愿足下更虑之!”
李牧被杀后,赵军在呼沱水一线的防御全线崩溃。赵葱虽然率军竭力抵抗,也无力挽回局势。赵葱不仅没能把呼沱水的守军带回邯郸,反而将这支战斗力极强的部队全部断送了,赵葱本人也战死在前线。樊于期和长安君只得再次逃亡,投奔太子丹,对外只让樊于期出面,而隐藏了长安君的身份。太子丹给他们安排了住处,一时也没有别的任用。
荆轲知道太子不便直接出面,但内心其实是同意的,就自己去见樊於期,道:“秦之遇将军可谓深矣,父母宗族皆为戮没。今闻购将军首金千斤,邑万家,将奈何?”
樊于期仰天太息流涕道:“于期每念之,常痛于骨髓,顾计不知所出耳!”
荆轲道:“今有一言可以解燕国之患,报将军之仇者,何如?”
樊于期问道:“为之奈何?”
荆轲道:“愿得将军之首以献秦王,秦王必喜而见臣,臣左手把其袖,右手揕其匈,则将军之仇得报,而燕见陵之愧得除矣。将军岂有意乎?”
樊于期当然知道这是燕太子丹所为,荆轲只不过是个传话人。为了长安君能够在燕国立足,他只能慷慨道:“此臣之日夜切齿腐心也,乃今得闻教!”扰剑自刭。
太子丹假装不知道,伏尸而哭。但还是下令斩下樊于期的首级,以函封之。又取来燕国的富庶之地督亢之地的地图。有了这两样,燕使大约会被秦王接见,而且有可能接近秦王。
解决了接近秦王问题,还必须准备利器。太子丹找到了赵人徐夫人匕首,用百金买下,找来工匠焠以毒药,直到可以见血封喉为止。
现在,只剩下助手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荆轲等人主张等各地推荐的豪杰到达后,挑选一人以为助手。但太子丹有些等不及了他推荐了燕国的勇士秦舞阳。秦舞阳在十三岁那年就开始杀人,而且当街杀,杀了人扬长而去,旁人谁敢看他,他就敢杀谁。
太子丹为了刺杀秦王,自然不会只养荆轲一人,在他的府上,勇武的死士总有二十来人,秦舞阳也是被他招揽来的勇士之一,而且,太子丹本来属意于秦舞阳去咸阳完成刺杀的。但田光认为,以秦舞阳的杀气,肯定得不到秦王的信任,秦王甚至都不会见他。这才打消了太子丹的念头。但让秦舞阳为助手,荆轲等人仍然认为不妥。秦舞阳虽然勇武过人,但刺杀秦王绝不是一勇之夫所能胜任的,光靠武力,他可能边秦王的面都见不出,秦国绝对不缺少勇武的壮士。在他们的刺杀方案中,这名助手承担着重要的角色。他们还是想等候其他人的到来,选择合适的人选。
而这时,秦军已经集结到中山国地界,每天训练。考虑到秦军每年十月出兵的惯例,说不定秦军今年十月就会出兵攻打燕国。现在只剩下两三个月的时间了。
太子再次催促道:“日已尽矣,荆卿岂有意哉?丹请得先遣秦舞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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