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浪子归
时光荏苒,斗转星移,转眼又是秋天,一向硬朗的仲岳先生竟然突然染疾。刘季到外黄后,拜访得最多的就是仲岳先生。这位信陵君的上客,腹中自有天地,对天下大事了若指掌,给刘季说了许多诸侯之间的大事。几个月下来,刘季的见识有了极大的长进。
另一项收获则有些令人尴尬:刘季第一次尝到了做男人滋味。他独居一院,平时也没有什么人来。但很快人们都知道了他是外黄首富的客人,各种生意人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近他,包括一些女人。在这些攻势下,刘季自然不可能太长时间保持矜持,很快就失守了。他开始频繁出没于一名寡妇的家中。
在当时,寡妇可以继承丈夫的田产,但一个女人自然耕种不了百亩农田,她必须另外找一个男人为他耕种,如果这个男人属于无地的流民,这个男人就有一个特殊的身份“赘婿”,在当时很没有地位。这和后世将上门女婿称为“赘婿”不同。另一方面,在商业发达的地方,也不是每个女人都愿意招赘婿,因为这意味着她必须同时继承下每年的税赋;甚至不可能招到赘婿,因为她的田产可能会被夫家的其他人耕种,特别是在魏国这种地少人多的地方。失去了土地的女人要想活下去,出卖自己几乎是惟一的出路。像这样的女人可能不多,但也不少。对于刘季这样有钱的单身汉,自然会有这样的女人主动贴上来。
不多久,刘季“浪荡游子”的名声就在当地传开了,这令当地的良家人甚至都不愿向他提亲,哪怕他有钱有势。
仲岳先生不知道吃了什么不洁的东西,立秋后开始腹泻。开始他也没在意,仗着自己懂医药,挖了点草药自己煎服。但腹泻了半个月也没有好,改成里急后重:经常要去排便,但却拉不出多少粪便。后来还渐渐地添了脓血,终于卧床不起。
仲岳先生染疾后,刘季就陪侍在他身边,寡妇那里也不去了。平时他一般不会自己炊事,通常都是到张耳家吃,或者在市坊中买吃的。现在,他不仅给仲岳先生炊粥,还为他熬药。仲岳先生自己懂医药,开始自己到野外挖草药,刘季也跟着去;后来仲岳先生没有力气去挖草药了,就自己给自己开方。外黄没有药铺,刘季清早出发,花一天时间乘船到大梁;买了药以后再乘第二天的船回来。夜间就在逆旅投宿。
待到仲岳先生一病不起,刘季几乎衣不解带地在病榻前侍候。但就算如此尽心竭力,也未能挽回仲岳先生的性命。最后仲岳先生水米不进,在病榻上停止了呼吸。
仲岳先生是秋天得的病,这时正是秋收大忙季节,张耳和他的岳父生意红火,几乎顾不上来仲岳先生这里探望。当刘季红着眼睛跑到张家,报告仲岳先生去世的消息,张耳那位美丽的妻子正怀着孕,腼着大肚子,吃什么吐什么。张耳好不容易安抚好妻子,在市坊定了一副棺材,和刘季一起赶到仲岳先生家中。
仲岳先生终身未娶,客居外乡,并无亲眷。张耳和刘季为仲岳先生擦洗了身子,从仲岳先生的家中找到一身还算整洁的衣服,为他换上。等棺材到了后,将仲岳先生抬起棺材内。
这时家里的舍人赶来说,夫人感觉不舒服。张耳匆匆离开,只留下刘季一人在棺前守灵!
刘季感到前途一片茫然。他对张耳其实并无多少好感,他愿意留下来,更多地是看在仲岳先生的份上。现在仲岳先生离开了,刘季觉得自己好像也应该离开了。只不过,他要去哪里呢?
他远离家乡来到大梁,本来是来投奔信陵君的。但信陵君早在他出发之前就已经去世了,只是他远处穷乡僻壤,对此一无所知。到大梁扑了个空,不仅信陵君不在了,连他的门客们也四散。好不容易找到张耳,却是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青年,和自己一样正处于创业期。刘季不认为张耳是一个可以建功立业的英雄,看他在有钱的岳父羽翼下顺服的样子,看他对妻子的一腔柔情,刘季只觉得他就是一个自己所鄙视的富家子!
难道自己要终身辅佐这么一个富家子吗?他的岳父也只不过是一名商人,他靠他的岳父最后又能走多远?自己辅佐他,自然更是等而下之!
安葬了仲岳先生,刘季向张耳提出,自己出门久了,想要回家探望。张耳体察到刘季似乎要离自己而去。不过张耳对刘季也没有什么好印象,一个浪荡子,一点也不洁身自爱,才几个月就闹得自己名声狼藉,看来也帮不上自己什么。现在正是忙碌的季节,商路也十分繁忙,岳父正好有一批货要运往彭城。他就介绍刘季随船前往彭城,再叮嘱商家到彭城后,为刘季找好回沛县的伙伴,就送刘季上船走了。让张耳有些意外的是,还有一帮乡里的小混混也来送行,让张耳觉得很丢面子。
和来时作为护卫乘坐货船不同,离开时刘季是主东的客人,乘坐的是客船,上岸后住逆旅,夜里甚至还有商妇侍寢。十余日后,船到彭城。由于是秋季,各地农忙,多少皆在收获,并无什么盗贼在水上劫掠,一路太平无事。
但在下邑时,刘季遇上一名曾经和他一起当护卫的同伴,这时也应聘成为这支商队的护卫。他悄悄告诉刘季,彭父好像在找他,嘱咐彭城的护卫们,见到刘季一定要让他去彭父家里一趟,但具体是什么事,这名护卫也说不清。
船到津口,刘季与带队的商家说明情况,约好会面地点,自己下船前往不远处彭父家。
刘季在彭父家住过几天,和同住在彭父家的那些护卫和子弟混得不错,在邑前场上习武的子弟们见刘季来了,纷纷围拢过来。刘季也不客气,一人给了一拳,然后从身上掏出一些小玩艺,给那些相熟的每人送了一份。早有人入邑里报告彭父,彭父出来,把还在和子弟们打闹的刘季迎进家中。
彭父有些警惕地问刘季道:“昔在沛,有楚商相聘,汝其志乎?”
刘季道:“志也!”
彭父又问道:“楚商入彭城,汝将往楚铺取值,其志乎?”
刘季又道:“志也!”
彭父道:“今有人相托,愿语于汝,但至彭城,即往取值处,故楚商有事相嘱也。”
刘季问道:“何事?”
彭父道:“非吾所能知也。”
刘季摸不着门,迟疑地问道:“吉耶,凶耶?”
彭父道:“其事甚密,恐非凶也,亦恐非吉。”
刘季问道:“其往乎?”
彭父道:“汝何所知,必灭口乎?”
刘季道:“吾无所知也。”
彭父谆谆教道:“凡吾护卫,最忌探主东私密,或有所知,死无地也。汝再思之,其有知者乎?”
刘季肯定地回答道:“无之!”
彭父道:“必乎?”
刘季道:“必也!但有所隐,不得良死!”
彭父道:“往矣!既无所知其密,盖无恙也。”
刘季道:“季其独往乎?”
彭父道:“心中无愧,独往何妨。设有所隐,吾亦无能为也。”
刘季想了想,也觉得彭父说的有道理,道:“既如此,未可迟也,吾即往。勿令人知也。”
他在彭父这里稍稍整顿了一下服装。由于刘季在张耳家为客,张耳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人,但对刘季也不错,全身上下都换了一身新的魏国服饰,而且四季服色,一应俱全,目前还打在行囊中,留在船上,托商家给带到逆旅之中。
刘季结束整齐,由于彭城不许非士子带剑,他将剑留在彭父这里,空着手进城。
不过,由于刘季没有节符,在进城时还是被卫兵拦下了。刘季还记得当初那支节符上的商号,便说自己是来访宜春堂的。大约这个商号在彭城还有些影响力,那些卫兵没有为难刘季,要了几个钱,就让刘季进了城。
刘季进城后,按往日的印象,直接往宜春堂而来。到店铺中,刘季对一名铺保道:“仆沛县刘季,闻主东相邀,故来拜见!”
铺保进到里面,少时出来一名掌柜的,打量了刘季一眼,微笑道:“少兄欲见主东乎?何人相请?”
刘季道:“仆得诸城外彭父!”
掌柜的听说是彭父请来的,道:“此事非吾所知。少兄且稍待,容告敝东!”遂叫来一名铺保,让他去寻找东家。
这名东家看来经营的铺面不少,现在正在各店铺巡视。刘季老老实实地坐在店铺门前,将头埋在两膝之间假寐。店铺中的其他人也不理他,只去接待进店的客户。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名铺保回来,道:“东家已知,请客午时往宜春坊相见。”
刘季问道:“仆少至大国,未知其处。”
那名铺保指示了方向和路线。刘季望了望天色,已近午时,就起身按照铺保的指引,往宜春坊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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