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咱闺女真是了不得……”

方兴旺显摆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女儿从堂屋出来。

他立刻调转方向看向女儿，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骄傲与自豪：“青禾，你是真厉害！

族谱单写一页，咱方家族谱传了二百多年，你是第一个！”

说着，他拿出抱在怀里的红布包，小心翼翼打开，露出本该供在祠堂的族谱，直接翻到了最新的一页，露出里面工整的字迹。

“你看，”方兴旺的手指有些颤抖地指着族谱，“这一整页，是族里专门为你写的，方氏青禾！”

方青禾惊讶地看过去，只见那一页抬头赫然写着她的名字，下面详细记述了她捐钱修祠堂，以及捐献学田和祭田的行为，更用醒目的字体标注了其夫秦翊乃“御封正四品明威将军”。

这份殊荣，在族里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却被她一个外嫁女得了，怪不得她爹如此兴奋。

吴杏花闻言也凑过去看。

她认得的字有限，但女儿的名字绝不会认错。

眼见女儿名字下面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字，她又是骄傲又是感慨：“我女儿有出息，真出息啊！”

秦翊个头高，眼神也好，很轻易就看到了族谱上的内容，笑着说：“还有我的名字呢。”

方青禾侧头看向秦翊，眼中是明晃晃的调侃：“靠我自己，这一页估计也就这样了，你努努力，争取让这一页尽快写满。”

“行！”秦翊趁方兴旺两口子都盯着族谱看的时候，拍了拍方青禾的脑袋。

“我一定努力，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方兴旺显摆完族谱，赶紧又小心翼翼收起来。

“杏花，我得把族谱送回去，族长和族老们还在祠堂等着呢。

青岩还在族长家，一会儿送了族谱，我再给领回来。

对了，青田那篮子里装着祭食，你趁热给孩子们分了。”

“哎哎，你快去，路上小心些！”

吴杏花叮嘱完丈夫，转头又招呼女儿女婿去堂屋吃东西。

祭食的味道其实一般，水煮的猪肉羊肉寡淡无味，米糕也不像自家做的那样软糯绵密。

但谁让它寓意好，方青禾跟秦翊都吃了不少……

在方家待了半上午，出来的时候太阳几乎升到头顶。

秦家院子里弥漫着炸丸子、炖肉的浓郁香气，钱氏扯着大嗓门在厨房里指挥若定。

王茉莉正带着几个孩子在院子里扫最后一点积雪，看到他们回来，笑道：“可算回来了，再不来，这贴窗花、挂灯笼的活儿可没你们的份儿了。”

“这就来。”方青禾扬声应着。

还没等她接过窗花，钱氏从厨房探出头：“来得正好！

青禾，你是咱家最会赚钱的，这元宝饺子就得你来捏！”

方青禾想到前天晚上那一沓厚厚的银票，心说这个元宝还是让秦翊来捏最有效。

她看向秦翊时，秦翊也正好看过来。

大约是看懂她的想法，秦翊伸着手指放在唇边悄悄嘘了一声。

恰在这时，明蕙跑过来抱住秦翊的腿：“小叔，看我剪的福字。”

秦翊蹲下身，仔细将那皱巴巴的红纸抚平，指尖在孩童柔软的掌心轻轻一挠：“剪得真好，走，小叔帮你把这张福字贴到你的房门上。”

秦翊跑了，方青禾只好去厨房捏元宝饺子。

钱氏今年也来了个大升级，元宝饺子里不放铜钱，而是放金元宝。

这一举动引来的欢呼几乎将屋顶掀翻。

小石头光明正大地作弊：“小婶，您捏饺子的时候做个记号，待会儿悄悄告诉我。

等我把金元宝吃出来，咱俩对半分。”

“小婶都做记号了，凭啥跟你分？”明川把小石头推开，“小婶，我来帮您吃饺子！我才不像石头那样贪心，我只要三成。”

“小婶，我只要两成！”

小石头不甘心这么好的生意被抢，主动降价。

明川见状也跟着降价：“那、那我只要一成！”

明丰见两个哥哥抢得起劲，也跟着起哄：“小婶，我不要钱。”

方青禾欣慰地点点头：“很好，现在已经有不要钱的，还有没比明丰更厉害的，比如给我两个铜板……”

“我厉害！”

原本专心吃油炸花生米的明中听到“厉害”两个字，瞬间来劲：“小婶，我最厉害，我有两个铜板！”

这话出来，众人都哈哈大笑。

马娇娇拍了拍明中的屁股：“你知道你小婶在说什么吗，你就有铜板。”

明中不明所以，但这不妨碍他争第一。

他从荷包里抠出铜板塞到方青禾手里，认真强调：“小婶，我就是最厉害的！”

方青禾笑得眼泪水都要出来了。

她故意看向三个大的：“明川，明石，明丰，你们要不要继续加码，如果能给我三个铜板……”

“不要了不要了。”

明川一双手摇得起飞，说完捂着钱袋子就往外跑，好像生怕方青禾伸手去掏钱。

二哥走了，明石和明丰也跟着走了。

眼看赚不到更多钱，方青禾勉为其难收了两个铜板：“明中，小婶宣布，你最厉害，今晚就由你来帮小婶吃元宝饺子。”

“好耶！”

白白倒贴了两个铜板的明中振臂欢呼。

目睹一切的秦志强无奈扶额：“老天爷啊，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傻儿子？”

方青禾则掂着铜板放声大笑：“大年三十还叫我赚到钱了，今年的财运真不是一般旺啊！”

笑闹间，时光不知不觉流逝，仿佛只在转眼，天色就暗了下来，秦家的年夜饭也开始了，

秦家正堂摆着两张大圆桌，各色菜式挤得满满当当，香气扑鼻。

“开席咯！”

秦富贵坐在主位，看着儿孙共聚一堂，举杯的手微微发颤："今年咱家……”

话没说完，眼眶先红了。

钱氏拍他一把：“大好的日子，瞎激动什么，好好说，你要说不好就换我来。”

秦富贵长呼一口气，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今年，咱家小老四回来了，老二成亲了，老大媳妇怀孕了，家里搬了新房子，你们每个小家庭也都有了赚钱的营生。

我高兴啊！

活了五十年，我就没有这么高兴的时候，以后我再没有遗憾了。”

秦志刚觉得这话有些不吉利，赶紧给老父亲画饼：“爹，这才哪儿到哪儿？

如今咱家正是往上走的时候，往后只有更好的。

您把眼光放长远些，再等十年，您六十大寿的时候，明山也二十一了，他动作要麻利些，您估计能抱上曾孙。

到那时小弟肯定也升官了，说不定您都去京城当老太爷了。”

“好！好！”秦富贵被这话哄得红光满面，“我努力活到那时候，阿翊，明山，你们都努力啊。”

明山已经是个知道害羞的半大小子，不敢接这话。

秦翊端着酒杯道：“爹，儿子一定好好当差，争取能当个京官，以后带二老去京城享福。

爹，娘，儿子敬你们，祝你们二老福泽绵长，平安健康。

也祝咱们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说得好！”

钱氏虽不懂具体的意思，但不妨碍她高兴：“来来来，大家一起举杯，希望咱家就像阿翊说的，年年、年年……”

方青禾将这话补充完整：“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她看向秦翊，默默道：也愿你平安归来，愿我们白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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