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翊眸色沉沉，眼中翻涌着方青禾看不懂的情绪。

良久后，他拉下方青禾的手，在方青禾唇边轻啄了一下。

“你……”方青禾刚开口就被打断。

“娘子，”秦翊将人紧紧抱住，在她耳边低语：“皇上病重，三皇子召我回京。”

方青禾顿时僵住。

去年这时候，那位不还神采奕奕，让人恨得牙痒痒，怎么突然病重了？

“皇上至今没立太子，不过下了口谕，命三皇子监国。

三皇子令我速去京城，接管他手中禁军。

此行，不成功便成仁。

若三皇子荣登大宝，我身负从龙之功，自然光耀门楣。

若失败，三皇子藏在暗处的人会带你们离开，以后你们就得改名换姓，重新开始。

青禾，对不起，事先我也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说到这里，秦翊的声音带了些沙哑，他停顿片刻后才继续道：“商队今年的分红已经到京城，我能分到的份额大约有十二万两，  进京以后，我会把这笔钱藏在某个地方，然后写信告诉你。

有了这些银钱撑腰，我也能稍稍放心……”

“你放心什么？”

方青禾冷着脸道：“你要敢死，我前脚拿到你的遗产，后脚就重新找个人嫁了，一分钱都不给你家人留。”

秦翊扯了扯嘴角，虚虚笑着：“也好，就当做是我毁了你生意的赔偿。

爹娘那里，我今晚已经给了他们一千两，再加上他们手里存余的钱，也够他们好好生活。”

“你还说？！”

方青禾从秦翊怀里挣扎起身：“你就不能想想怎么才能篡位成功，给娘和我请封诰命，让我们过上荣华富贵的好日子？

再不济，活着回来跟我们团圆，哪怕隐姓埋名，背井离乡，我们也都认了！”

秦翊收了假笑，认真道：“青禾，我尽最大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

若能回来，自然皆大欢喜。

就算失败，也不必担心你们穷困潦倒，无以为继。”

方青禾长呼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如果秦翊战败，这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她要让秦翊安心。

“你什么时候走？”

秦翊哑声道：“过完除夕就走。”

“行，那就把这两天当做你这辈子最后的两天来过，别想那些丧气的事情，开开心心的……”

眼泪不知怎么就落了下来，方青禾抬手蹭了蹭，继续道：“到京城以后放心忙你的事情，不必惦记家里。

你如果真的回不来，我给你守一辈子。

你的家人我也会帮你照顾好。

你如果不急着投胎，奈何桥上等一等，也许咱俩还能见一面。”

秦翊听到这话，心里更加堵得慌，汹涌的情绪无处倾泻，便只能化作缠绵的亲吻，身体的交融。

两人紧紧相拥，如末日即将到来一般抵死纠缠，久久不愿分开……

秦翊的归来给本就热闹的过年氛围更添了一把火，全家热闹得没有片刻消停。

秦翊卸下了所有沉郁，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陪着家人忙前忙后。

仿佛只在眨眼间，就到了除夕。

大清早上，秦翊搬着梯子在大门外贴对联，方青禾在下面扶着梯子，仰头指挥着：“左边高一点，对对对，就这样，正了！”

两人正忙着，方兴旺带着青田和青岩从门口经过。

方青禾看到他们，笑着打招呼：“爹，您这是去祠堂？”

“对，去拜祖先，青禾，一会儿去家里吃祭食。”

方兴旺不好将方家的祭食送到秦家，便招呼女儿回去吃。

至于女婿，他没喊，去不去的，看青禾怎么安排。

方青禾答应得爽快：“爹，等您回来我就去。”

目送三人离开后，方青禾仰头看向秦翊：“我爹总说吃了祖宗祭食，能保来年平安。

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去吧。

让方家祖宗也保佑你这个女婿事事顺心，平安顺遂。”

以前她是不信这个的，大约是应了病急乱求医那句话，如今她什么都信，甚至还想着等过完年就去周边几个庙里拜上一拜。

秦翊知道妻子的担忧，笑着点头：“行，我也沾沾方家祖宗的光。

等我平安回来，我就以方家女婿的身份给族里捐钱，以后逢年过节，必须给祖宗们上多多的贡品。”

方青禾猝不及防的红了眼，她迅速低下头：“你这话说不定已经被赶回来过年的祖宗们听到了。

你要说不算数，小心他们半夜去你梦里找你算账。”

秦翊从梯子上跳下来，牵着她的手道：“放心，我肯定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哟，我说贴个对联怎么要这么久，原来你们小俩口悄摸在门口说小话呢。”

王茉莉在院门后冒了个头，很快又走了：“你们继续，家里人手够，缺你们两个也忙得过来。”

秦翊见状索性拉着方青禾往外走：“既然家里人手足够，咱们去给岳母帮帮忙，也能吃上新鲜的祭食。”

方家院子里，吴杏花正忙着贴窗花，看到女儿女婿回来，很是意外：“你们咋这时候过来了？”

秦翊道：“我们看到爹带着青田出去了，怕娘您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过来瞧瞧。”

“该准备的都差不多了，哪儿有什么忙过来的？”

吴杏花将两人推去堂屋烤火：“既然来了就坐会儿，吃些祭食再回去。”

要么说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这夫妻二人完全想到一处去了。

堂屋里，黎宴正坐在火炉边独自对弈，见方青禾进来，招手道：“来看看你最近的棋艺有没有长进。”

大过年的，方青禾可不想上赶着找虐，于是推了秦翊出去：“先生，阿翊的水平高，让他陪您手谈两局。”

她这话也不算夸张，秦翊在黎宴对面坐下，一盘棋下了近半个时辰也没分出胜负。

方青禾看得都有困了。

就在她眼皮越来越沉时，突然听到她爹的惊呼：“杏花，杏花快来看！天大的喜事！”

听到这话，她的瞌睡瞬间消散，快步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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