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店家在忙着加工鱼头，这边村民们继续谈论。

有人就说：“人家青林村原来的名字叫白石岩，听起来就觉得是光秃秃的，改了名字后就好听多了，我们桑家寨也该改一个名字。”

这个提议引起共鸣，没有一个反对的。

邢毅就说：“大家都这样认为，那就改一个，好好想一想。”

很快就出来了五六个名字，有叫前进村，幸福村，花果村，桃源村，灵秀村，等好几个。

灵秀村这个名字赞成的人多一点。

村里有灵秀潭，村名叫灵秀村，很不错的。

邢毅也觉得这个名字好，说等回去大家再吹吹风，尽可能让全村人都知道，都没有意见后，我们就写报告去民政局。

火锅上来了，热腾腾的蒸汽下，鱼头在汤汁里时隐时现。大家拿起筷子碗，看着邢毅，等他发话喊动手。

邢毅却想起什么，说：“等等，我提个小小的意见，我觉得呀，叫秀水村，怎么样？”

不知是真的这个名字好听，该是大家都等不及了，竟然众口一词地说：“同意，就叫秀水村，秀水村，好。”

从来没有吃过的美味，大家敞开肚腹，吃呀，喝呀，酒反而没喝多少。邢毅夹了三个鱼头，鱼骨就装了一大盘，服务员给他们换盘子，有人换了两个盘子了，还在津津有味地吃。

邢毅又喝下一碗汤，肚子撑得受不了，站起身，走出大门来伸伸腰。

他站在人行道上，挡住了一个人的去路，那人站着看了一下，他有了感悟，赶紧退后一步。不好意思地点头表示歉意，竟然感觉好面熟，太像大地工厂里的老战友冯刚了。

那人也有感觉，稍微侧了一下脸，用余光瞥了他一下。邢毅心里一动，主动打招呼：“你好。”

那人只怔怔地朝他看。

邢毅问：“你是不是姓冯？”

“嗯。”那人点一下头。

“我见你太像我的一位战友了，他叫冯刚，在大地化工厂上班。”

“那是我哥。”

“啊，你们是兄弟？真是太好了，我和你哥是好战友，我离开工厂，我们分别快三年了，一直没有联系，也不知他的手机号。他现在还在化工厂吗？”

“我哥呀，不好说。”

“怎么回事？”

“我哥的日子不好过呢。”

“他怎么啦？”

“他那个人脾气犟，回家来也从不和我们说，问多了还会耍脾气。不知道为什么，可是看得出来，日子真的不好过。”

“他结婚了吗？有没有孩子？”

“应该是结了，孩子嘛……不清楚。”

“怎么，这些你都不知道？”

“不瞒你说，我们虽然是亲兄弟，可他的事从不让我们过问。”

“最近有没有联系？”

“买了手机后联系过，就把号码告诉了我们，其他的什么也不说了。”

“你快把号码给我，我这就打给他。”

拿到号码，马上就拨过去，很快通了。

“嗯，哪个？”

“冯刚啊，听出来没有，我是谁？”

“你多说两个字嘛。”

“嗯，好，我是邢毅呀，你现在怎么样？想你呀。”

“我知道了，你是邢毅，你在哪里？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呃呀，好几年每见面了不是？有了手机也不会主动联系我。”

“当时你是怎么说的？我到下后，也会及时和你们联系，请问，你联系了吗？”

“当时我没买到手机，就……好了，不说那些了，我现在就主动联系你了，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过得怎么样，你，还有郭班长他。”

“过得好呢，我说，你自己好就行了，我们的事，就不用操这份心了。”

“你说假话。”

“那你是真心在问吗？你是真心想着我们，那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早的时候，你去哪儿啦……”

没声音了，关机了。

回头看，冯刚的弟弟早就走远了。

再打过去，依旧是“对不起，无人接听。”

日子肯定过不好，那股犟脾气又上来了。是呀，分别后几年不闻不问，不兑现诺言，突然有了音信，激动之后一定百感交集……

晚上住宾馆，多数人都没睡好，这一顿吃多撑住了，邢毅却因为想着冯刚，辗转反则，后半夜想好了，天一亮就要打通电话，一定问清楚情况。不然的话，我就马上买车票，赶到厂里去，亲眼看看他们，真诚地向他们道歉。

快九点了，村民们陆续起床，邢毅正谋划着怎么安排他们吃早餐后先回去，冯刚主动来电话了。

邢毅问：“昨天是不是生气啦，”

“有一点，但不是主要，主要的是信号，突然断了，问了一下，是这边的基站在搞维修。”

“嗯？那现在是不是已经修好啦？!”

“你问我郭班长的事，我给你说了吧，不在厂里，我有一天去找他，他同事说他因为父亲病重，就回去了。”

“他和唐春娇结婚了吗？”

“肯定是结了，后来是什么情况我不太清楚，这方面的情况我不太清楚，你还是问他吧。”

“你有他电话号码吗？”

“他没有买手机。”

“那他老家地址你知道吗？”

“知道，在他同事那里问到了，我也想要去看他一下。”

“可以啊有，那我们一起去？!”

“你去吧，现在我去不了……”

邢毅无论如何沉不住气，一定先去看郭班长，就与村民代表们商量一下，把车票买好了，交代清楚，回去后互相串联一下，把这次来的成果传送给大家，花一两月时间，组织大家讨论，对村里的下步发展规划提出思路，然后形成具体条目。

邢毅先乘火车，又上长途客车，大半天加上一夜，几经辗转，来到郭班长老家三塘。

见到郭班长，邢毅简直惊呆，那气饱力壮的模样已不在，眼前只见一个萎靡不振，胡子拉渣，疲惫不堪，咋一看去像五十岁的人。

他服侍父亲已经一个多月了。

六十出头的父亲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医生尽力了，告诉他接回家去，好好陪老人几天，准备后事吧。

邢毅到下就与郭班长一起陪父亲度过了最后的两天。

郭班长一年半前就从工厂回家来了，做泥水工，搞搬运，现在帮一家鱼塘养鱼。

父亲生病住院，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又给亲朋好友借了不少钱，日子过得凄惨，遇到父亲这事，更为艰难，坟山是村里送的，但买棺材的钱就没有了。

邢毅去了棺材店，与老板商量：“我是郭班长的战友，我在锦绣县工作，有工资收入，存款也有，但我过来时没有带钱，我战友因为给父亲治病，把钱花光了，我要帮助他，棺材钱由我出，你要多少我都给你，不还价，只有一个小小要求，棺材先拿去用，安埋的事过了，我回去就把钱给你电汇过来。”

棺材店老板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你不是本地人，你要去了不打款过来，我到哪里去找你？”

“我战友就是你们这边的人，你应该认识他。”

棺材店老板说：“你请那鱼塘老板来做个担保吧。”

邢毅去见鱼塘老板，交谈一阵后，一起来到棺材店，说：“谁都会遇到有困难的时候，郭师傅现在面临了最大的困难，他是个老实憨厚的人，有这样的战友出面帮他解决问题，这是他的造化，没问题，我拿出整个鱼塘担保都不在话下。”

看着运到家的棺材，听邢毅说完过程，郭班长就要给鱼塘老板下跪，被老板给拦住了，说：“有这样的战友，郭师傅你这一生值了。”

办完丧事，邢毅留下联系方式，与郭班长匆匆告别，赶回锦绣。

进家门就给文启义打电话，文启义说：“你三天不接电话，童厂长大发雷霆了。”

邢毅说：“我带村民到省城参观考察学习，在车上关了手机，下车后忘记打开了。”

文启义说：“再有千条理由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赶快回来再说吧。”

他说：“今天很晚了，明天早上过来。”

早晨还没动身，桑倩来了，红着脸，情绪有点激动，说村里有人来把他父亲叫走了，回村子去了。

父亲听人家说，修大桥建桥墩要占用他的地，要动工了，另外还有两家的，他们都在地里住下了，三户人家少你一户不行，施工单位人多，那两户人家抵挡不住了。

桑倩没劝阻住，父亲急嚯嚯地就跟来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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