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成媳妇儿面有难色，说话也支支吾吾的。

沈明月心一沉，旋即就冷了脸色：“孙成媳妇儿，你实话实说便是，不用有什么顾忌。”

“奶奶，二爷他……”

孙成媳妇儿跪在沈明月的跟前，迟疑着开口。

“二爷他说，玉不琢不成器，孩子不打不上进……”

沈明月微怔：“所以，二爷打了敏哥儿？”

裴二这厮，不是还告诫她，教孩子不能光靠打吗？

一转眼，却背着她打敏哥儿。

她果然没看错，裴二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也谈不上打……”

孙成媳妇儿老实，想了半天，才开口：“二爷骑着马，把敏哥儿拎在手里，在半空中荡来荡去，敏哥儿吓得脸都白了，二爷还吓唬他，说敏哥儿要是不听话，就把敏哥儿摔下马。”

“敏哥儿的胆子倒是大，跑完马，他还央求二爷再带他跑一圈儿呢，还说二爷是个大英雄，他以后也要跟二爷一样，二爷就又跟敏哥儿说，敏哥儿以后若是不尊重奶奶，就成不了大英雄。”

沈明月越听越想笑。

没想到，裴二哄孩子还很有一套呢。

更让沈明月没想到的是，敏哥儿第二日醒来，竟不愿意回正院了，说就要住在撷芳馆。

“二叔说，他就是极孝顺伯祖母，才成为了大将军，娘，我也要孝顺你，我要当大将军！”

三岁的敏哥儿说话奶声奶气，还不怎么顺畅，却已经能很流畅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他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星星一般的光芒，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戾气。

沈明月喜欢得不知道要如何是好，抱着敏哥儿便狠狠亲了一口。

“娘不要敏哥儿孝顺，敏哥儿以后别再欺负小丫头，过了端午，去上学的时候听先生的话，娘就很开心了。”

吃过饭，她便牵着敏哥儿的手，春风满面地去了正院。

意料之中，吃了个闭门羹。

是琥珀出来挡的沈明月。

多日未见，琥珀消瘦了不少，精神看着却还好。

她给沈明月行了礼，温吞吞地笑着，说请奶奶和敏哥儿回去，夫人身上不大好，不想见客。

可屋里明明有笑声。

沈明月不为难琥珀，她俯身捏了捏敏哥儿的脸：“我让奶娘带着你去东府，先去给你祖父请安问好，再去你伯祖母那里，见过礼之后，才准去找你二叔，好不好？”

敏哥儿乖巧地应了一声好。

他指着小丫头蕊儿，说要带上蕊儿一起去。

蕊儿瑟缩着肩膀，躲在孙成媳妇儿身后，明显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地锦看不过去，一把将小丫头扯出来：“畏畏缩缩的作甚！看着便叫人生气，敏哥儿叫你，你就大大方方地应着，伺候着敏哥儿去，好好当差，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蕊儿红着眼圈儿应下，塌着肩膀跟在敏哥儿身后，看着像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

沈明月暗自摇摇头。

蕊儿是被敏哥儿吓破了胆，这回敏哥儿改好了，她跟着敏哥儿的时间长了，自然就不怕了。

“琥珀，里头是袁家的谁？”

早起门上的婆子便来报，说是袁夫人的老家亲戚来了，这亲戚姓崔，叫袁夫人一声姑母，带着两个女儿来的。

大女儿刚满十七，小女儿才十三。

进了府，径直就被袁夫人身边的妈妈接到正院去了。

看来是袁夫人安排她们来的。

琥珀摇头，低声道：“奶奶，我也不清楚，只说是老家的人，却不知道是哪一支的，就只一个媳妇领着两个姑娘，在夫人跟前唯唯诺诺，看着不像是亲戚，倒像是老妈子。”

“大姑娘很老实，小姑娘倒是活泼泼的，很会说话，逗得夫人十分舒心，我听夫人的意思，是要留下这两个姑娘，就养在正院，说是要给两个姑娘找个好人家呢。”

沈明月心里有数了。

袁夫人这是又要往裴信身边安插人了。

她得早点叫人把染星庭旁边的摘月楼收拾出来，不然，一个染星庭可不够塞人的。

还得再收拾出一幢单独的小院，好预备那纪雪蓉搬进来。

最迟月底，家里可就热闹了。

才回撷芳馆，孙大有家的就来了，说是柳音琇去了东府。

“奶奶，我瞅着柳家的婆子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了门，好像要多谢二爷派人送柳大姑娘回家呢。”

沈明月莞尔一笑。

柳家的人倒是真会攀扯关系。

“管她的呢，孙妈妈，去把沈大管事请到小花厅，我有事问他。”

昨晚到现在，沈明月还没腾出功夫查看天机匣里的天书。

厚厚一本天书，她小时候翻看过无数遍，早已烂熟于心。

要不然，上辈子也不能将整本天书写出来了。

天书里记载的，前半部是各地的矿产，后半部就很奇怪了。

上头画着好些图，又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什么铁鸟能在天上飞，什么铁车跑得比马快……不知所云。

拿来当志怪本子看，倒也有意思。

天书既已在身边，沈明月就不急了。

她把沈贵叫到小花厅，开口就问沈万千的身子如何。

“大姑娘放心，老爷身子骨好着呢！老爷一听说大姑娘受了欺负，心急如焚，当即就安排小人带着虞岚公子等人先行赶往京城，为大姑娘撑腰，老爷要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妥当，后脚就来，估摸着出了正月就能到。”

沈明月放下心。

沈万千一来，她便快刀斩乱麻，尽快跟裴信和离，后头的事情自然有沈万千出面。

只要事情做得足够周密，裴家除了裴二，就无人知道她有身孕。

如此一来，她就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至于敏哥儿，再想别的法子带出来，总不能把敏哥儿丢在裴家受苦。

半下午，琢磨着敏哥儿在东府也玩得差不多了，沈明月就带着丫头去东府接人。

先去给邱夫人请安。

邱夫人这回见了沈明月，倒很高兴。

“月娘，这回真的是要谢谢你了。”

沈明月不解：“伯母谢我什么？”

“你这丫头装什么糊涂！延哥儿松口了，说是要求娶柳家的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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