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来了？”

沈明月忍不住嘀咕。

今儿个可是正月十五上元节，谁不待在自己家里过节。

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家，大过节的，往别人家跑，也不怕人说闲话。

脸皮真是够厚的。

沈明月吩咐蜀葵封些银子给姨娘通房们，权当是过节的使费。

姨娘通房们自然高兴不已，对着沈明月千恩万谢。

这些人可都是人精。

大家在一个屋檐底下住久了，府里的主子们都是什么性子，心里门儿清。

大爷虽说性子好，想起来，就到她们屋里坐一坐。

可大爷的那点宠爱能干什么吃的？

能当饭吃吗？

还是跟着奶奶好，奶奶还能常常发钱呢。

打发走姨娘通房们，柳音琇也被请到了撷芳馆。

沈明月极为热情地将柳音琇迎到了正屋内。

“才还寻思着，等过了节，叫人去你家下了帖子，接了你过来小住几日，没想到你今儿个就来了。”

柳音琇抿着嘴娇娇柔柔地笑，笑得好似枝头含苞欲放的玉兰花。

“沈姐姐不怪我忽然登门便好，我和妹妹们不大能说得上话，今儿个上元节，妹妹们说要出去看灯，我倒觉得怪没趣儿的，就想着过来看看姐姐，也不知姐姐今儿个要做什么去呢？我来，会不会不方便？”

明知道这些都是借口，沈明月却没戳破柳音琇，依着柳音琇的话，笑道：“我怎么会怪你呢？你来得正好，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正盼着有个人来陪我说说话呢。”

二人都装作欢天喜地，各自说着一些家常趣事。

眼瞅着快要到晌午了，柳音琇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沈姐姐，昨日我走错了门，去了东府，因急着过西府这边来给袁夫人请安，辞别得太过匆忙，恐怕得罪了东府的邱夫人，今日登门，我想着去东府给邱夫人赔礼道歉，也好弥补昨日的过失。”

沈明月若有所悟地应了一声。

柳音琇一大早匆匆赶来国公府，竟然是奔着东府去的么？

她有些想不明白，柳音琇为什么要急着去讨好邱夫人，明明昨日对邱夫人还很不耐烦呢。

“妹妹有心了，我这就陪妹妹走一趟，妹妹放心，我家伯母最是个大度不过的人了，定不会怪罪妹妹。”

既然柳音琇要去找邱夫人，那就成全她吧。

“姐姐是当家的奶奶，想必有很多事情要忙，我自己一个人过去就行了。”

柳音琇笑着婉拒沈明月的提议，又寻思着自己终归是客，且是第二回登门，没有主家陪同，在人家的府邸蹿来蹿去，到底不像话，便又羞赧地笑了笑。

“烦请姐姐叫个小丫头，引我去东府，我去去就回。”

沈明月便指了指绣球：“你跟着柳大姑娘去吧。”

绣球一路引着柳音琇去了东府，过了角门，进了东府的园子，走了没几步，柳音琇就放慢了脚步，细细地套问绣球的话。

从绣球多大年纪开始问起，到家乡何处，是家生子还是外头买的，跟着沈明月多长时间了等等，事无巨细，一一问个清楚。

绣球是个小机灵鬼，柳音琇问她什么，她便回答什么，装成一副懵懂天真状。

问着问着，柳音琇话锋一转，忽地问起东府的布局来。

绣球只指了几个大概，再细致的，她就摇着头说自己不知道。

“我不常跟着奶奶在外头走动，只知道东府的正院在何处，大姑娘想问别的，得找个东府的丫头来问问。”

柳音琇暗骂了一声，面上却依旧笑盈盈的：“我不过是好奇问一句，用不着问得这么仔细，哎呀……”

“大姑娘，你怎么了？”

“我……”柳音琇一张脸红彤彤的，“绣球姑娘，我好似……我好似来癸水了，可我没带换洗衣裳，能不能劳烦你回去跟沈姐姐借一套衣裳来，我和我的丫头就在前头的小亭子里等着你。”

绣球爽快地答应下来。

转过回廊，跟守在回廊处的地锦打了一声招呼，叫地锦接着偷偷跟踪柳音琇。

眼瞅着绣球不见了踪影，柳音琇迅速站起，领着丫头明红在园子里东转转西转转，找到一个婆子，就问那婆子裴二爷住在何处。

婆子愣住了，青天白日的，怎么还有大姑娘问自家公子住在何处的。

柳音琇红着脸往婆子手里塞了一个金镯子：“妈妈权当是心疼我，我只去偷偷看一眼便是，妈妈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起此事的。”

两府的婆子都知道，西府的大少奶奶看上国子监祭酒柳家的大姑娘，想着说给东府的二爷。

万万没想到，这柳家的大姑娘已经看上了二爷，大少奶奶还没曾向柳家说这个事，柳大姑娘已经开始打听二爷的住处了。

婆子收了金镯子，寻思着二爷一表人才，年纪轻轻便立下大功，能招致这般天仙一样的姑娘喜欢，也在常理之中，便随手一指，叫柳音琇快去快回。

柳音琇忙带着明红往裴延的院里去。

还未走到裴延院里，先在穿堂里看到精着上身的裴延。

想来裴延是才练过拳脚，结实的后背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衬着小麦色的肌肤，叫人瞧着便脸红心热。

他正弯着腰，就着墙角大水缸里的水，擦着身子，忽听身后有脚步声，掬起一捧水，便泼过去。

“啊！”

少女惊叫一声，往后退了几步，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得亏冬日穿的衣裳厚，衣裳没被打湿，不然，湿乎乎的穿在身上，再被风一吹，准得着凉。

“姑娘，可摔到哪儿了？”

明红忙扶起柳音琇，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番，见柳音琇没伤着，才掐腰质问裴延。

“你是谁！青天白日的，怎么光着身子？也不害臊！瞧你把我家姑娘吓得！告诉你，要是我家姑娘被吓出个好歹来，你可落不着好！”

柳音琇忙斥责明红：“好了，本来就是咱们无礼，你这么凶做什么？”

她红着脸，朝着裴延盈盈一拜。

“奴家迷路了，误闯此地，扰了公子雅兴，丫头又出言不逊，多有冒犯，还请公子见谅。”

许久，才听到面前传来一声冷哼：“柳大姑娘，你装什么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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