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院改制的风声，很快就传了出去。

    一个拥有八个都廷尉、九个廷尉卿的衙门，自然惹来群臣注意。

    他们都认识到，皇帝这次是动真格的，要不然不会增设这么多官员。

    “这可当真是重制礼乐，要用礼法治国。”

    “一个司法衙门，就有这么多大臣。”

    此前的大臣设置中，政务院大臣最多，六部相加起来，现在已经有三十位。

    枢密院九位、都察院七位也不少，高于六部任何一个衙门。

    理藩院在设有三部后，大臣同样不少，已经足有四位。

    大理院和通政司则是最少，只有一两位大臣，排在九卿末位。

    现在皇帝这么一改制，大理院顿时抖起来了——

    八个都廷尉、九个廷尉卿，如果都是大臣，那就是一十七位。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知情的人说道：

    “九大廷尉卿地位虽高，却不会全部列入朝堂大臣。”

    “今后大理院将和都察院一样，设置八位大臣。”

    “都察院将有专职右副都御史，和大理院右副都廷尉、刑部右侍郎一起，负责三法司的协作。”

    “这三法司之中，还是刑部排末尾。”

    说起这件事情，听到的官员都笑起来。

    刑部丢失审判权后，成为三法司权力最小的衙门，甚至连卫尉寺都不如，已是一大笑柄。

    有刑部的官员不服，说刑部的法制司和礼部仪制司一样，都是负责礼法的衙门。引来一阵欢笑，还有众人的打趣。

    法制司固然重要，但是它的工作，大部份由国会礼法委员会承担。现在负责的不过是执行，打打下手而已。

    刑部丢失了核心的审判权后，不过是个打杂的衙门。

    作为刑部尚书，王永光听说这些议论后，心中很是愤懑。

    他虽然性格圆滑，却也不想被人说，刑部在自己手里成为打杂的衙门。

    尤其是他今年已经七十二岁，没得到皇帝留任特旨的他，换届时就要下去。

    为了避免带着这样的恶名致仕，王永光找到温体仁道：

    “温公，刑部的事情你可要给个说法。”

    “三法司并立的格局，不能折在你我手里。”

    “若是被锦衣卫抢个位子变成四法司，你我有何颜面见士人？”

    温体仁早已和皇帝商定，听到王永光这番话，笑着道：

    “王司寇不用多虑，你这个大司寇名副其实了。”

    “皇上有意让刑部尚书主持公安委，卫尉寺卿做副主任。”

    “不知王司寇意下如何，对此可还满意？”

    王永光又惊又喜，因为这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只是想到先前拒绝卫尉寺卿兼任刑部右侍郎、自己也求取公安委主任失败，王永光道：

    “皇上是不是有要求，让卫尉寺卿进刑部？”

    温体仁点头道：

    “正是！”

    “刑部想主持公安委，没有卫尉寺配合可不行。”

    “须知执法权力，一直在卫尉寺手里。”

    “大司寇想要名副其实，和都察院的监察权检察权、大理院的审判权并列，必须获得卫尉寺的执法权。”

    “这样三法司才能平衡，仍旧能够并立。”

    王永光跺脚叹气，知道已无法阻止。

    在大理院完全与都察院并列后，他若还坚持排斥卫尉寺，刑部就真成了打杂衙门。

    只是他真的不想和锦衣卫扯上关系、影响自己清誉。

    所以对温体仁接下来说的换届时顺水推舟默认，他表示了默许。

    这样既能表明他的抗争，也能给下任刑部侍郎，取得足够的权力。

——

    卫尉寺卿刘侨，在加入廉法委得知这件事情后，喜得大摆筵席。

    兼任刑部右侍郎，不仅代表着他的官位升为和指挥使一样的正三品，还代表着他成为朝堂大臣。

    这个身份有多重要，从大臣的三大权力就能看出来。

    崇祯朝的官员，只有成为大臣，才能说进入朝堂核心。

    锦衣卫掌印郑士毅，就是因为兼任枢密院情报部长，成为朝堂大臣。

    现在他也即将走到这一步，代表着两人的身份，将会完全并列。

    这对他来说自然是好事，但也意味着锦衣卫出现两个核心。

    郑士毅在情报中心的副手方弘瓒道：

    “恭喜刘指挥！”

    “您这做了侍郎后，可要为锦衣卫多出言。”

    “可别因为成了刑部官员，就把锦衣卫的权力带过去。”

    众人听得哈哈大笑，很多人都说不会。

    刘侨则听出了方弘瓒的潜台词，提醒他还是锦衣卫的指挥，和那些文官不一样。

    这种大喜的场合，刘侨当然是不会生气的。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在文官那边的待遇怎么样，否则不会连兼任刑部右侍郎都这么难。

    那些文官，是不会把他当自己人的。如今之所以被迫接纳，不过是因为自己手中的权力。

    甚至，用公安委主任一职换取刑部右侍郎，刘侨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吃亏？

    宴席结束之后，他问自己招募的文士归庄道：

    “归先生，你说皇上把卫尉寺给刑部，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不是要放弃卫尉寺？”

    这是归庄一直提醒的事情，皇帝不想担恶名，很可能把卫尉寺放弃。

    不过归庄听到这番话，却向他贺喜道：

    “恭喜卫尉！”

    “皇上这是把卫尉寺权力定下来，以后不会放弃。”

    “卫尉只要忠于皇上，将来就能转任封疆大吏。”

    刘侨听得一喜，又有些不明所以。

    归庄解释道：

    “皇上让卫尉兼任刑部右侍郎，条件是刑部负责京城以外的卫尉署经费。”

    “这说明皇上对京城的卫尉署极为看重，不会彻底放弃卫尉寺。”

    “卫尉只要掌管好京城的治安，坚定站在皇上那一边，就是皇上心中合格的大臣。”

    “那样就有机会被九卿举荐出镇一方，还有什么不放心？”

    显然，他摸清了皇帝的想法，认为皇帝想通过这个道路，任用锦衣卫中的忠臣。

    刘侨听得喜形于色，对皇帝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以前锦衣卫中，最好的职位自然是锦衣卫掌印，但这只有一位。

    而且锦衣卫掌印很难善终，退下来也没有什么好职位。

    现在就不一样了，成为刑部右侍郎后，他有了转任其他大臣职位的机会。

    甚至以侍郎转任督抚还是高配，优秀的督抚才有来朝廷担任侍郎的机会。

    如果不是锦衣卫官员在朝堂上很难被廷推到好职位，他甚至不用以九卿廷推的方式，去边疆担任大臣。

    皇帝这样做，是彻底打开了锦衣卫转任其他职位的通道，刘侨心里面极为感激。(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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