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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0章 六经皆史,由经入史


学习春秋经的人少,在大明应该说是个遗留问题。

    不同于《诗经》在经过四家诗的争论后,变得以《毛诗》为主、其他三家尽皆失传。

    春秋经有公羊、穀梁、左氏三传之争,同礼经有三礼的争议一样,学问非常杂乱。

    尤其是大明科举采用的春秋注释,是胡安国的《春秋传》。以胡安国的观点为主导,将《左传》《公羊传》《穀梁传》附于经文之下。

    这本书被选为科举教材的原因,是程颐的《春秋传》只有两卷、朱熹又没有完整的春秋注释。故而胡安国作为程颐的徒孙、杨时的弟子,编撰的春秋注释被定为科举教材。

    但是胡安国的学问,远不如程子、朱子。他的《春秋传》自成书以来就被质疑。只不过因为当时没有更好的,无奈选择这部教材。

    时至今日,《左传》研究在大明早已兴起,民间一直有修改春秋注释的舆论。

    但是科举章程早已确定,官员们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自然懒得修改——

    毕竟学习春秋经的人再少,它在科举之中,也占有一成录取名额。

    影响到专治春秋经的士子当官,会引来他们埋怨。

    如今,皇帝要整体修改四书五经注释,自然就没有这个妨碍了。

    在场臣子,一致要求重新注释春秋经,不再使用胡传。

    可以说,修改春秋注释是最没有争议的,甚至没多少人要求基于胡传。

    但是对他们采用《左传》的说法,朱由检也不人同。

    因为《左传》的真伪在后世也没确定,很多人认为它和其他古文经学一样,是汉代经学家为了对抗今文经学,杂采古代文字编撰的。

    就连出土《左传》的浙大简,本身也陷入真伪争议。

    朱由检虽不认为古文经学全是伪作,但是对孔壁古文经,他却着实怀疑。

    这个怀疑是从孔壁古文经发现就有的,后世愈演愈烈,甚至诞生了疑古派,对儒家造成极大冲击。

    朱由检不希望自己定下的科举教材在将来陷入真伪讨论,更不希望自己支持的新学派被人抓住缺点推翻,自然不愿在春秋上采用《左传》。

    他在斟酌之后,向群臣道:

    “方才陈先生说欲用圣贤经典治国,必须先辨明圣贤经典真伪。”

    “朕深以为然!”

    “《左传》同《古文尚书》一样,出自孔壁古文经,在未得其他典籍印证前,只作为参考典籍。”

    这个说法,让陈继儒喜笑颜开,因为这是皇帝的认可。

    但是群臣却大多无法接受,因为孔壁古文经不止古文尚书和左传,还有逸礼等典籍。

    如果像皇帝说的那样都列为参考,对于古文经学来说,几乎就是腰斩。

    在郑玄以古文经学为基础、吸收今文经学的优点、终结古文今文之争后,儒学基本是以古文经学为主,很多士人的学问就基于此。

    他们对皇帝贬低古文经学的做法,自然不会认同。

    刘宗周作为一代学宗,率先出言说道:

    “汉朝杨雄曾言:孔壁古文,汉大儒多见之。”

    “当时尚未否认,今日如何称伪?”

    朱由检不和他争论孔壁古文经的真伪,只是对现在流传的版本表示怀疑,说道:

    “《汉书·刘歆传》提到,孔壁古文经为孔安国所献,遭巫蛊仓卒之难,未及施行,被臧于秘府。”

    “汉成帝的时候,方才陈发秘臧,校理旧文,经或脱简,传或间编。”

    “从这可以知道,现在流传的孔壁古文经,是汉朝儒者整理的残篇。”

    “他们用了多少古文、又自行补充了多少,今人无从得知。”

    “朕用圣贤经典治国,必须慎之又慎。”

    “只采纳能确定真伪的文字,其他列为参考。”

    这个说法,刘宗周也无法反驳。

    因为孔壁古文经被汉儒整理是明载史册的,他们不能因为这些古文经现在成了经典,就擅自否认这一点。

    这些经典以前就算有错漏,影响也不算大。

    但是当今皇帝是要基于圣贤经典重制礼乐治理国家的,那些可能是汉儒私自加上的文字,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谁能保证他们没有私心,在编撰时把自己的学问加进去?

    大明的文人在刻印古书时就经常私自更改,加入自己的观点。

    后世有人评价“明人好刻古书而书亡”,指的就是篡改古书这一点。

    知道这些猫腻的官员,自然不认为汉儒在整理古籍时,没有丝毫发挥。

    他们对皇帝的话语,根本无言以对。

    即使刘宗周,也只能说《左传》不是伪经,只是其中可能有汉儒的手笔。

    朱由检笑着说道:

    “《左传》当然不是伪经。”

    “但是其中内容哪些是圣贤留下来的,哪些是汉儒编写的,现在却分辨不出来。”

    “故而现行《左传》只能作为参考,经过其他古籍印证的,才能确认为真。”

    “希望众卿能积极辨伪,恢复经典原文。”

    部份认可了《左传》后,朱由检借着此事,向群臣再次强调道:

    “朕在下令编撰《崇祯大典》时就说过:”

    “古书古简,要尽量保持原貌。”

    “不得已修改和补充的内容,要注明校勘、补充了哪些地方,以便读书的人明白。”

    “切不可学汉儒篡改典籍,流传到现在连什么是真正的孔壁遗经都分不清。”

    “今后发现的古书、古简等古籍,要先保留原文。设立古籍出版社,专门拓印出版,一字都不许改。”

    明确了对孔壁古文经的态度,确定研究古籍的规范。

    这种为先贤保存典籍、为往圣继绝学的做法,群臣不得不称赞。

    他们只能认同皇帝,先把不能确认真伪的孔壁古文经,作为参考典籍。

    好在古文经学不止是孔壁古文经,还有河间献王刘德召集毛苌等人整理的《毛诗》《礼记》《周礼》《孝经》等,甚至还有《左传》。

    也因为这些典籍的存在,朱由检和群臣确认有《左传》这本书。但是现行《左传》,不完全是左丘明所作,现行《左传》的作用是参考,等待以后辨伪。

    《公羊传》《穀梁传》,同样有各自的问题。而且现在研究的人很少,不可能作为春秋经学习。

    那么,应该如何校注春秋呢?朱由检道:

    “阳明先生曾说:《春秋》亦经,五经亦史。”

    “五经之中,诗、礼、易记载了那个时代的风貌和礼乐制度,包含一部分历史。”

    “《尚书》《春秋》两经,完全可以当作历史,堪称亦经亦史。”

    “《尚书》的纪年尚不明确,主要作为经义学习。”

    “但是《春秋》却是一部编年史,首先要作为历史学习,进而学习其中的微言大义。”

    “学习《春秋》,就是同时钻研经学和史学。”

    “或者说,从经学入手,深入研究史学。”

    这个观点,有继承也有新意。

    六经皆史、经史无异的说法由来已久,王守仁、王世贞、李贽等人都持这个观点。

    胡安国的《春秋传》其实也是如此,它是“事据《左氏》,义采《公》《穀》”,从经史两个方面解读《春秋》。

    这个解经原则,群臣是认可的,不认可是现在的学子“弃经不读,惟以安国之传为主”。

    负责编撰编年史,又擅长揣摩皇帝心意的黄立极,此时出言说道:

    “陛下定黄帝纪年,臣以为《春秋》既然是编年史,注释时当用黄帝纪元。”

    “再从《左传》《国语》等先秦典籍中,摘录当年当月发生的事情。”

    “之后再参照《公羊传》《穀梁传》和先贤注释,解读其中的微言大义。”

    “如此经史合一,方能解读春秋经。”

    这个说法,得到朱由检称赞,龙颜为之大悦。

    群臣则纷纷侧目,没想到黄立极这个阉党余孽,竟然也敢插手学术。

    若非此时是在经筵上,只怕已经有东林党人,跳出来弹劾指责。

    他们可不想让春秋的注释权,落入阉党手里。(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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