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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畸胎


三月,春暖花开之时,宁婕妤发动了。这一胎生的比第一胎轻松,轻松的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生出的孩子,也出乎所有人预料。

玉兰生产时,瑯姚、瑯嬛均陪在身边,听到产房传来婴孩的哭声后,瑯姚忙上前,喜悦的问,“皇子还是公主?”

接生嬷嬷抱着孩子出来,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一脸的惊诧恐惧之色。瑯姚还要继续问,瑯嬛查觉不妥,忙打断了她,小心翼翼道,“有何问题?”

接生嬷嬷面色发白,眼珠乱转,也不敢回答,干脆直接跪下。“是个小皇子。”

瑯姚便是再粗心,如今也猜出这孩子怕是不太好。她强端着笑,“皇子好,皇上又添了一个皇子,定会高兴。”

瑯嬛胆子大些,她小心的掀开了包裹着婴儿的襁褓,随后一惊,短促的惊叫一声,连连向后退了几步。瑯姚上前看了一眼,也面色一白,捂住了嘴。

“这,这……”她伸手指着婴儿,不知所措。

这孩子,无双臂。

瑯嬛强自镇定下来,“此事瞒不住,也不能瞒,得告诉皇上。”她又看了一眼襁褓,转身走出,对站在院子中等待的皇后宫中的姑姑如实说了。

姑姑听后,随即走入,掀开襁褓看了一眼,便直接从接生嬷嬷怀中抱过了孩子,大步离开。

接生嬷嬷不知所措,瑯姚也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谭宝林以及傅御女来了,早上她们便来过了,见玉兰还没有要生的迹象,她住的宫殿又不大,便先回去了。

傅雪笑问,“我们刚才进门时看到了皇后身边的梅姑姑,抱着孩子,可是抱去给皇上看的?皇子还是公主?宁婕妤怎么样了?”

瑯姚不知该如何回答。瑯嬛深吸一口气,勉强笑着,“快进去看看婕妤如何了?”

接生嬷嬷一边点头一边回了内殿。傅雪与谭宝林见气氛不对,不自觉收拢了笑容,压低了声音,“可是有什么问题?”

瑯嬛点头,“我得跟去看看。”她握住傅雪的手,“宁婕妤这里,还望姐姐照看些许。”她说完,便带着采绿、桃红走了。

傅雪与谭宝林面面相觑,最终将目光落在瑯姚脸上。瑯姚面上一丝悲痛,附她们耳边道,“是个皇子。”她顿了顿,“无双臂的皇子。”

谭宝林倒吸一口气,“畸胎!”她说完便捂住了嘴。

瑯姚面色沉重的点头,看了眼门外,“也不知皇上会如何处理。”

傅雪捂着心口镇定了一会儿,“我先去看看宁婕妤。”

御书房中,肃宁正在同阎君对弈。几年下来,阎君已经长成一个温润而有沉稳的少年,虽看起来有些单薄,但线条肌肉紧致,拳脚剑术也均练的不错,能力尚可。他对这个女婿,还算是满意。

宁安同几个孩子在后整理几乎堆到房梁的各种书,搬下,掸去灰尘,按不同类别重新一一摆放。禾苗虽然大了,到底还是孩子,喜欢同母亲在一起,依恋着母亲。宁安也不愿让他们过早的背负上皇子、公主的责任,没了童年,身体好些后便总是陪着他们玩闹。

“县志是给百姓看的,写的如此枯燥,谁人想看。”苗苗坐在宁安旁边,“爹让我组织人重新编写各地县志,我想先从京中开始,一一向外扩散。”各地县志以各地大事件以及多年变革为主,在其中加入一些律法、常识以及建议。过些日子缨姑姑也该回来了,他想与缨姑姑的地志一同印刷宣讲。

宁安拿过他手中的县志,看都不曾看一眼。“地县志不急,想想要同你比放风筝,你先去扎风筝。”长子长女与次女不同,他们总是对禾苗过多的要求与期望,对小女儿过多的放纵。“对了,娘画了一张图,你看看能扎出来吗?”

苗苗点头,“我的风筝扎好了。”

宁安笑着拉着他的手,“娘听想想说,你还画了画片给她?”

“娘前些日子病着,我与禾禾怕她闹你,就做了画片给她看。”画片便是大些的画本,将画好的画蒙在刷了浆的板上,外面做一个似戏台一样的东西,将画按顺序排放,一边讲故事一边抽出画片。有些像皮影,也有些像布偶戏。“我同禾禾想着,画片是不是也可以放给百姓看。”将一些律法与农耕方法、害虫防治方法编成故事,化成画片,找人在菜市口讲给他们听。

“这些事不急,自有你爹去考虑,春日里,便是玩的时节。”夏日太热,秋日气温适宜,可静下心读书,冬日太冷,唯有春日可以尽情的玩乐。“前几天你爹还说要带你们钓鱼去的,就去我们曾经去过的那处溪涧。”她感叹,“当时你与禾禾才两三岁,还没有想想。”好快。

瑯嬛追上梅姑姑,同她一起来到了御书房。她将采绿、桃红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同梅姑姑一起走进了殿中。

皇上盘腿坐在榻上,捏着一枚白玉棋子,专心于棋盘之上。阎君也未动,视线始终落在棋盘之上。

梅姑姑抱着婴孩跪下,“皇上。”

肃宁落子,淡淡问,“生了?”

“生了,是个皇子。”

阎君执起黑子,似乎早早便想好了后手,几乎没有犹豫的落子。

肃宁抬头,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你输了。”

阎君面色未变,“父皇怎知我输了呢?”未到最后,输赢便无定论。

瑯嬛见皇上自顾下棋,梅姑姑也不再言语,襁褓中的婴孩似乎很不舒服,不时发出一两声微弱的啼哭。她提起裙摆跪下,“皇上,这孩子——”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了,肃宁的口气淡得如一抹云烟,“下去吧。”

瑯嬛越发不解,膝行两步,“皇上?”

梅姑姑道,“奴婢明白。”说罢,起身抱着孩子离开了。

不安在心底扩散,难以言说的话在心底蔓延,细细分辨,竟是害怕。“皇上?”她又轻轻唤了一声。

肃宁始终没有看向她,“你还在这儿干嘛?”

瑯嬛一瞬间觉得冷,这种冷,从牙齿开始,一点点蔓延至全身。“臣妾告退。”她走出御书房,已经看不到梅姑姑。

采绿、桃红迎上来,瑯嬛问她们,“梅姑姑呢?”

桃红道,“同八公公一同离开了。”

“去哪儿了?”

“向着西北街走了。”

桃红看着她满脸担忧,便小心道,“要不奴婢跟去看看?”

瑯嬛咬了咬唇,缓缓摇了摇头。她心底一阵悲凉,即便是未说出口,却也明白。皇族如何能允许畸胎存在。

回到宁婕妤的宫殿,梅姑姑已经差人来打点好了,宁婕妤福薄,产下死胎的消息也瞬间传遍了六宫。

“宁婕妤如何了?”她问。

傅雪缓缓摇头,“还未醒。”她满面忧愁,“她醒后,这事,这事要怎么同她说啊……”

同她们一起选秀的一个小官之女也来了,谭宝林同她住的近,多有来往,见她眼眶发红,便问,“这是怎么了?”

她拿着帕子按了按眼角,“梅充华去了。”

众人又是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今晨。”她哽咽道,“皇上说今日宁婕妤生产,是大喜的日子,不能被丧气的事冲撞了,丧仪便不办了。”差人来收敛了尸体,如今暂且听在西北门一间空屋中。

傅雪无言,乏力的坐在椅子上。其他人也沉默了许久。良久,瑯嬛才道,“宁婕妤还有一会儿才能醒,我们去看看她吧。”

她们与梅卿接触的不多,少有的几次见面,她都是苍白着一张脸,病弱的好似风一吹便会倒,没说两句话便咳个不停。

薄薄的棺材,瘦到几乎不成人样的人。谭宝林看着贴在棺材上白纸,突然道,“她不姓梅,她姓何。”她本名何梅卿,只是自她入王府之后,便失了自己的姓。人人都喊她一声梅姨娘,她并非没有抗议过,却无人在意。

棺椁旁,还有一个小小的包袱,瑯嬛不敢看,不敢猜,她问守着棺椁的老太监。“她会被送去哪儿?”

老太监头都没抬,只是翘着腿,在鞋底磕了两下。“去哪儿?从西北门走的都是送去乱葬岗。”

其他人不敢上前,谭宝林念着一同为后妃的情意,忍着悲凉,忍着眼泪,上前为她整理了衣衫。这一整理,便看到了让她肝胆俱裂的东西。

瑯嬛察觉她的不妥,忙上前走了一步,遮住了她,同时顺着她颤抖手指指的方向看去。她看到了。她用帕子捂住嘴,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梅卿的脖子上,深深的一道紫痕,分明就是被人勒死的。

她强忍着颤抖,缓缓解开了梅卿的衣衫。衣衫之下,遍体鳞伤,伤口叠加着伤口,许多地方以及溃烂了,显然是经历了严刑拷打。她与谭宝林对视,双双腿软,不得不撑着棺椁边缘。

瑯嬛猛然握住谭宝林的手,冲她摇了摇头。两人强做镇定的给她整理好了衣服,而后拿起帕子,盖住了梅卿的脸。

瑯嬛不知怎么走回来的,伺候在玉兰身边的侍女跑出来寻她们,“娘娘,贤妃娘娘。”她气喘吁吁,“我们,我们主子醒了,见不到孩子,正在哭闹呢,奴婢,奴婢们实在是没办法了。”

几人快步往宁婕妤的宫殿中走,路过太极殿前,阵阵笑声传来。她们偏头看去,皇上正带着三个儿女放风筝,又跑又跳,又笑又闹。

几人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了,是气愤、是心酸,更是深深的寒凉。傅雪怔怔落下眼泪,又抬起手用力擦去。“宁婕妤没了孩子,梅……何充华刚去了,他们怎么还能,怎么还能笑的如此开心……”

瑯姚无言以对,只是嗫嚅道,“可这不也是我们选的路吗?”如了宫,成了皇上的女人,无论是哭还是笑,跪着都要走下去。

瑯嬛忍耐着,深吸一口气,抹去眼角的寒凉,咽下心底的酸苦。“我们快些去看看宁婕妤吧。”

家人吗?

不,他们是一家人,她不是。

枇杷很想融入他们,却怎么都融不进去。皇后对她很好,太子对她也很好,可这份好中,总像是隔着一层什么。

跑的累了,想想回来坐下,拿起水大口大口的喝着。枇杷递上一块湿帕子,“快些擦擦吧,脸都跑红了。”

“谢谢嫂子。”想想拿过帕子,胡乱抹了脸。

阎君走过来,以手背试她的脸,一张肉嘟嘟的脸跑的滚烫。他对伺候的姑姑道,“春寒料峭,带公主下去换身衣衫吧。”

想想看着他笑着,“不要,我还要玩。”她肤白胜雪,稍稍跑一会儿,两颊看起来就会特别红。

阎君拿过帕子,细细的为她擦手。“不早了,歇歇该吃晚膳了。”想想爱玩好动,比不过她娘安静,比不过她长姐沉稳,文学武功,前没有娘静的下心,后没有兄姐有天赋,细数下来,哪儿哪儿都比不过。唯有一张脸,不逊分毫,雪肌被鲜艳的衣衫一映,空灵灵的、恬静柔美的面容透出一派娇憨,一笑,便如满室花开,令人目眩神驰。

皇上与皇后所生的两个女儿,各有各的美。

阎君看着想想,不禁想着,若是父皇与母后再有了女儿,不知会生的什么模样。

肃宁提着风筝走上石梯,想想跑过去,“爹,爹,风筝能飞上天,那人能吗?”她张开双手,“如果我们做一个很大很大很大的风筝,能带着我们一起飞吗?”

肃宁摸了摸她的发顶,“爹不知道,不过你如果好奇,可以做一个很大很大的风筝试一试。”

想想牵住他的手,在他面前一蹦一跳,“如果能飞上天,飞上去有要做什么呢?又有什么用呢?”

肃宁笑道,“如果能飞上天,你掏鸟蛋就方便了,想掏哪个,直接停在哪儿棵书上。”他看着她,故意吓她,“不过要是遇到了老鹰,可能会把你抓走。”

想想不怕,她很认真道,“我胖,老鹰叼不走我。”

肃宁挑眉,“若是一群老鹰呢?”

想想道,“我看过书,老鹰不是群居协作的动物,狼才是,遇到一只狼,附近就有一群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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