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0 章 田嘉明硬刚孙海龙,李显平移交市纪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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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嘉明办公室内的空气比户外还要低上几度,只剩下窗外寒风扑打玻璃的沙沙声和两人粗重的呼吸。孙海龙拿着被塞回来的文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指着田嘉明,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田嘉明!你……你这是公然对抗上级指示!你……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市政法委的正式文件,盖着大红公章,你……你说顶就顶回来?你……你怎么敢这样?!”
田嘉明看着孙海龙气急败坏的样子,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向前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如刀,脸上带着一种洞悉规则、手握底牌的冷峻笑容。他之所以敢如此强硬地顶回去,绝非一时冲动,而是基于三点深思熟虑的底气:一是自己背靠大树。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于伟正即将接任东原市委书记的消息,在东洪乃至东原官场早已不是秘密。田嘉明作为周海英圈子的核心成员,深知于伟正与周海英家族深厚的渊源。于伟正在周鸿基担任东原地委书记时期就深得信任,担任组织部长,如今能够“杀回”东原担任一把手,背后必然有周鸿基这位老领导的鼎力支持。在于伟正和周海英这些人眼里,东原依然是周家权力版图的延续。而他田嘉明,作为周海英在东洪公安系统的“自己人”,天然就站在了即将到来的新权力格局的核心圈层。相比之下,李显平不过是钟毅提拔起来的“交通系”干部,钟毅一走,李显平在市委常委会上的话语权必然大打折扣。田嘉明赌的,就是未来属于于伟正和周海英,而非李显平!
第二则是根基深厚。他田嘉明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背后,站着东洪县委县政府,站着代理县长李朝阳!李朝阳是钟毅书记亲自点将、张庆合市长全力支持的空降干部,是东洪当前改革大局的核心。李朝阳推进石油公司划转、清除积弊的决心坚如磐石,而吕振山正是撬开整个腐败链条的关键钥匙!李朝阳绝不会允许市政法委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人带走,破坏东洪的办案节奏和整体布局。李显平想动吕振山,就是动李朝阳的“奶酪”,就是动东洪县委县政府的权威!田嘉明相信,李朝阳会是他最坚强的后盾。反观李显平,他的伯乐钟毅即将调任省里担任二线职务,失去了钟毅的庇护,李显平在市里的分量还剩多少?
第三就是政法委在程序上存在硬伤。这是田嘉明敢于硬刚的最直接、也是最有力的武器!他作为曾经的平安县公安局副局长、政法委副书记,对政法系统的权力边界和运行规则了如指掌!政法委是什么?是党委领导和管理政法工作的职能部门,是协调机构,不是具体的办案机关!它无权直接指挥公安机关的侦查活动,更无权直接插手具体案件的犯罪嫌疑人羁押!
“孙主任啊,”田嘉明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嘲讽和毫不掩饰的轻蔑,他故意拖长了调子,仿佛在教训一个不懂规矩的下属,“你啊,一直在办公室坐久了,怕是连基本的业务都生疏了吧?回去啊,还是好好学学《刑法》、《程序规定》!别说你了,就连显平书记,他也没有资格直接从我们县局看守所带人走!”
他拿起桌上那份文件,用手指重重地点着上面的公章,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钉:“看清楚!市政法委!它的职责是什么?是‘指导、协调、监督、检查’政法各部门的工作!是‘研究’涉及全局性的政法工作重大问题!它什么时候变成了具体的办案机关了?!你有什么法律依据,能直接下文件要求我们移交正在侦查中的犯罪嫌疑人?!你告诉我,哪条法律、哪部规章赋予了政法委这个权力?!”
田嘉明将文件再次拍在孙海龙胸前,眼神锐利:“你们政法委,是党委的协调部门!不是政府的办案机关!这个基本定位,你搞清楚了没有?!拿着党委协调部门的红头文件,就想来指挥我们公安机关的具体办案?就想来提走我们的关键人犯?孙主任,你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乱了规矩,越了界!”
孙海龙被田嘉明这番有理有据、直指要害的质问轰得哑口无言,脸涨成了猪肝色。他当然知道政法委的权限边界,但以往在李显平的强势领导下,市政法委的文件在东原政法系统内几乎等同于命令,鲜少有人敢如此直白地质疑和顶撞。田嘉明这毫不留情地撕下了“协调指导”的面纱,将“越权干预”的本质赤裸裸地暴露出来,让他瞬间陷入了巨大的被动和尴尬。
“你……你强词夺理!”孙海龙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试图找回一点场子,“我们……我们可以指定管辖!这个案子影响重大,市政法委有权指定由其他区县公安机关管辖!到时候,人一样要移交!”
“指定管辖?”田嘉明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理由呢?孙主任,你给我一个能站得住脚、经得起法律推敲的理由!吕振山涉嫌的盗窃石油案,犯罪地、结果地都在我们东洪县!主要犯罪嫌疑人、关键证据都在我们东洪县局的控制之下!案件侦办正在顺利进行!你告诉我,哪一点符合《程序规定》中关于指定管辖的条件?”
田嘉明步步紧逼,不给孙海龙任何喘息的机会:“是因为我们东洪县公安局办案不力?还是因为案件特别重大、复杂,我们东洪县局无力侦办?或者,是因为我们东洪县公安局的办案人员需要回避?孙主任,你倒是给我一条符合法律规定的、能写在正式文书上的、能拿到台面上说的理由啊!”
田嘉明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重锤,砸在孙海龙的心坎上。他张着嘴,却一个字也答不出来。指定管辖?这不过是李显平和他情急之下想出来的一个勉强能沾点边的借口,真要深究法律条文和实际情况,根本站不住脚!东洪县局对案件的侦办并无明显过错,案件虽然重大但并未超出县级公安机关的管辖能力,更不存在需要整体回避的情形。强行指定管辖,只会显得市政法委滥用职权,干预下级公安机关依法独立办案!
看着孙海龙面红耳赤、哑口无言的窘迫模样,田嘉明心中涌起一股掌控全局的快意。他知道,自己赢了。至少在法理和程序上,他牢牢占据了制高点。
“没有理由,对吧?”田嘉明冷冷地下了结论,语气带着胜利者的宣告,“孙主任,请回吧。回去转告李显平书记,东洪县公安局依法独立行使侦查权,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非法干预!吕振山,是东洪县局立案侦查的犯罪嫌疑人,在案件侦查终结前,他必须关押在东洪县看守所!谁来要人都不行!除非,他拿着市公安局的文书来!”
他不再看孙海龙,转身坐回宽大的办公椅,拿起桌上的文件,仿佛对方已经不存在!”
孙海龙在市政法委机关,走到哪里不是笑脸相迎,还从来没有遇到遇到过此种情形。孙海龙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手里则是攥着那份被田嘉明两次退回的文件,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充满威胁的话,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尖锐起来:
“好!好啊!田嘉明同志!你有种!咱们……走着瞧!”
说完,他直接转身,几乎是撞开了办公室的门,带着满腔的怒火和不甘,在冰冷的注视下,上了汽车,将那份文件揉得不成样子,发出刺啦声。
孙海龙摔门而去的巨响,在田嘉明办公室内激起短暂的回响,随即又被窗外更猛烈的寒风呼啸声吞没。田嘉明站在窗前,看着孙海龙那辆黑色的桑塔纳带着一股怒气冲出县公安局大院,消失在大门尽头,脸上那副胜利者的冷峻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凝重。
“赢了这一阵,但这事……还没完。”田嘉明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窗玻璃。李显平身为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被自己一个县公安局长如此强硬地顶回去,颜面扫地,绝不会善罢甘休。他肯定会动用更大的能量,施加更直接的压力。
但李显平为什么揪着东洪、揪着吕振山不放?仅仅是为了面子?为了维护政法委的权威?田嘉明眉头紧锁,这个理由太单薄了。李显平在东原官场沉浮几十年,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他如此不顾身份、不顾程序地强行干预一个县级案件的侦查,甚至不惜动用正式文件、派人亲自施压,背后必然有更深层次、更直接的利益驱动!
“无利不起早啊……”田嘉明咀嚼着这句话,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几个名字:沈鹏!李显平那个在市委党校学习的外甥!作为前任东洪县公安局局长,沈鹏在东洪经营多年,根基深厚。石油公司这潭浑水,他沈鹏能完全置身事外?会不会……吕振山或者胡玉生手里,捏着能牵连到沈鹏的关键证据?甚至,李显平本人也在这条利益链上有所沾染?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让田嘉明心头猛地一震!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切就说得通了!李显平如此急切地想把吕振山弄到市里控制起来,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深挖彻查”,而是为了“捂盖子”!是为了防止吕振山在东洪县局的审讯下,吐出更多可能牵连到沈鹏甚至他李显平本人的秘密!
“妈的!老狐狸!”田嘉明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李显平作为市政法委书记,不可能不知道东洪县局背后站着的是李朝阳,是即将接任市委书记的于伟正赏识的年轻干将!更不可能不知道他田嘉明和周海英的关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只能说明他李显平被逼到了墙角,不得不铤而走险!
想到这里,田嘉明立刻拿起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拨通了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丁刚的专线。丁刚是他在市局的老领导,也是周海英这条线上的人,值得信任。
电话很快接通,传来丁刚沉稳的声音:“是嘉明啊!有事?”
“丁局。”田嘉明言简意赅地将孙海龙前来要人、自己强硬顶回、以及对李显平动机的猜测,快速汇报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丁刚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和不解:“这个李显平……确实不正常,太不正常了!他这么干,完全不顾身份,不顾程序,简直是狗急跳墙!你的分析……有道理。沈鹏那小子,在东洪当局长的时候,手脚就不算干净,他那个大舅李显平,未必就真那么清白。”
丁刚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责备和提醒:“不过嘉明啊,你这次……处理得还是太硬了!孙海龙那是什么人?那是出了名的小心眼!你一点面子不给,把他轰出去,他回去肯定要在李显平面前添油加醋,狠狠告你一状!李显平现在从曹河正式来政法委不久,这个人也很强势!”
“丁局,我明白。”田嘉明虚心接受,“当时也是被他逼急了,话赶话……”
“行了,事已至此。”丁刚打断他,语气果断,“我看你现在要做两件事:第一,立刻向你们李朝阳县长详细汇报这件事!他是你的直接领导,也是东洪的当家人,这事绕不开他!第二,找机会向李尚武副市长也汇报一下!李市长你们平安人,对情况熟悉,他在市里说话有分量!让两位领导心里有数,提前有个准备!李显平要是真敢乱来,市里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是!丁局!我马上去办!”田嘉明心中一凛,知道丁刚这是点明了要害。李显平再强势,也绕不开市委常委会,绕不开即将上任的于伟正!
县委大院,县长办公室的灯光亮如白昼。我正和常务副县长刘超英就即将举行的县石油公司划转签约仪式的最后细节进行敲定。炉火烧得很旺,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大战前夕的凝重。
“……县长,省石油公司那边反馈,对咱们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完成人员清退、资产债务初步理清,非常满意!”刘超英指着摊在桌上的方案,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和不易察觉的兴奋,“特别是对咱们‘四大班子分包到人’、‘两个稳妥’处理安置费的做法,评价很高!他们说,咱们东洪的经验,尤其是人员清退这块,很有典型性,要整理成材料上报省政府,作为全省推广的样板!为其他涉油县实现划转提供参考。”
我听着刘超英的汇报,心中并无太多喜悦,反而沉甸甸的。石油公司是划转出去了,但这个“胜利”背后,是无数被触动的利益,是暗流汹涌的反弹,是悬在头顶、随时可能引爆的隐患。
“超英县长啊,”我放下手中的笔,目光深沉地看向他,“你总算亲身体会到,改革的阻力有多大了吧?这是得罪了多少人,才勉强撕开一道口子?划转只是第一步,后面追查失窃的石油、追缴流失的设备款、妥善安置那124个被清退的职工,特别是还有一百多个交了钱但保住了其他单位饭碗的人……他们的钱,我们还没追缴,也没个明确的说法,这些都是埋在路上的雷啊!”
刘超英脸上的兴奋淡去,换上了凝重,他叹了口气:“是啊,县长,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特别是公安局那边……扣押着从吕振山家里搜出来的那三十多万现金,现在外面风言风语很多啊。”
“哦?什么风言风语?”我眉头微蹙。
刘超英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有人……在传,说公安局打算用这笔钱,去修他们集资房的二期工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虽然我知道嘉明同志不至于这么干,但人言可畏,影响不好啊。”
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传言用心极其险恶!不仅抹黑田嘉明和公安局,更是在挑拨县委县政府与政法系统的关系,制造新的矛盾!
“无稽之谈!”我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嘉明同志党性原则强,不可能干这种事!这肯定是别有用心的人在造谣生事!这样,你明天一早就去找财政局老王,我批个条子,让公安局把那三十万赃款,一分不少,全部上缴县财政!专户管理!等案子彻底查清,该退赔退赔,该上缴国库上缴国库!”
“好的,县长!我明天一早就办!”刘超英连忙应道,脸上露出一丝轻松。这笔烫手的钱交回财政,他作为分管领导也少了很多压力。
刘超英拿着签好的文件刚离开,办公室的门就被轻轻敲响了。劳动人事局局长李勃,佝偻着腰,脸色灰败地走了进来,像一只惊弓之鸟。
“县长……”李勃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惶恐。
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我知道他来的目的,无非是最后的挣扎。他最好的结局,就是无声无息地写一份辞去劳动人事局局长的报告,从此在东洪官场销声匿迹,做一个透明人。这是对他,也是对东洪大局,最体面的处理方式。
李勃没有坐,他站在办公桌前,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开始了他的“诉苦”和“表功”:“县长啊,您知道的,县里的关系盘根错节,我这个劳动人事局长,看着风光,其实坐在火山口上啊……上面有领导打招呼,下面有单位要安排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这……这也不是我李勃发明的路子,上一任局长,上上一任,都是这么干的……您看石油公司这次清退的人里面,不少都是县里领导的亲戚,比如吕主任家的外甥,曹县长的小舅子,王局长的侄女……还有胡主席那边打过招呼的……”
他滔滔不绝地列举着一个个名字和关系,试图用“惯例”和“人情”来为自己的行为开脱,暗示自己只是随波逐流,甚至暗示如果深究下去,会牵扯到更多县里的头面人物。
我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在光滑的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等他口干舌燥地说了足足十多分钟,声音渐渐低下去,我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李局长啊,”我抬起眼皮,目光如平静的湖水般落在他脸上,“从你进门到现在,我问过你一句话没有啊?”
李勃猛地一愣,张着嘴,后面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瞬间血色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苍白。他没想到,自己这番“推心置腹”甚至带着点“威胁”意味的倾诉,换来的竟是如此冰冷的反应。
我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声音不高说道:“李局长,你刚才把县里这么多领导、这么多关系,一五一十地讲给我听……是什么意思?是提醒我?你那份名单,我已经交给超英县长去处理了。如果你觉得还有未尽事宜,或者想补充什么,可以直接去找超英县长汇报。”
李勃的身体晃了晃,额头上瞬间冒出豆大的冷汗。他最后的“底牌”和“筹码”,在我面前被轻描淡写地打了回来。巨大的绝望和恐惧攫住了他。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声音带着犹豫:“县长!我……我还是想继续为县里工作!我……我支持县里工作的啊!您看,名单我也交了,钱……钱我也在想办法凑!我……我想继续担任劳动人事局局长,或者……或者您给我个机会,让我到下面乡镇去当个书记也行!我一定戴罪立功,好好干!”
我看着李局长的面色中带着紧张与期待,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到了这一步,他还在幻想保住官位?
“李勃同志啊,”我的声音冷得像冰,“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拿出来退缴的那七十万……是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击垮了李勃最后一丝侥幸!他脸上的血色彻底消失,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七十万的来源,是他最深的秘密,也是最致命的死穴!一旦深究,等待他的就不仅仅是丢官,而是牢狱之灾!
办公室里顿时就尴尬了,只有李勃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
我声音带着一种终结般的平静和不容置疑的决断:
“好了,李局长。现在,你还有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自由……这就是组织上,对你最大的关怀了。”
李勃佝偻着背,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一步一步挪出了县长办公室。那扇木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室内明亮的灯光和炉火的暖意,也仿佛隔绝了他与东洪权力核心的最后一丝联系。走廊里昏暗的光线映着他灰败绝望的脸,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灌了铅。那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自由……就是组织对你最大的关怀”,如同冰冷的判决书,彻底宣告了他政治生涯的终结。他明白,县长这是给了他最后的体面,让他自己悄无声息地消失,而不是被纪委带走,身败名裂。至于那七十万的来源?县长没深究,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他哪里还敢奢望什么乡镇书记?能全身而退,已是万幸!
办公室里,我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我心里暗暗想着:拿下李勃,易如反掌。他经手的那一百多号人,那些“安置费”的去向,只要深挖下去,拔出萝卜带出泥,必然能牵扯出一串县级领导干部的名字!胡延坤、李泰峰倒了,但东洪本土势力的根系远比想象的要深!李勃就是那个泄洪大坝的闸门,一旦强行撬开,闸门后面盘根错节的腐败网络、几十年积累的灰色利益链条,就会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瞬间淹没整个东洪官场!
到那时,局面将彻底失控!别说石油公司划转的后续工作、追查失窃石油和设备款,恐怕连即将召开的县“两会”都会陷入瘫痪!更关键的是,我和田嘉明的“转正”——代理县长去掉“代理”,公安局长提名为副县长——正处于最敏感、最需要平稳过渡的关键时刻!这个时候掀起一场席卷全县的反腐风暴,把所有潜藏的矛盾和盘托出,无异于自毁长城!不仅会得罪太多盘根错节的势力,更会让市委、甚至省委对东洪的稳定大局产生严重质疑!我和田嘉明,都将成为这场风暴的中心,前途难料!
“稳定……大局为重吧……”我低声自语,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和无奈。作为公安局长出身,我骨子里有着除恶务尽的冲动,但坐在县长这个位置上,我不得不考虑更多。改革需要破局,但破局也需要时机和策略。现在,还不是彻底掀开所有盖子的最佳时机。李勃……只能暂时放过了。让他带着他的秘密,无声无息地离开东洪的权力场,换取暂时的平静。这笔账,只能留待日后,等我和田嘉明真正坐稳了位置,再慢慢清算!
“笃笃笃……”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田嘉明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县委大院里亮起了稀疏的灯火。
“县长。”田嘉明走到办公桌前,摘下褐色方框眼镜,声音沉稳,“曹河那边,那个看门的老头已经抓回来了。廖文波正在突审,那老家伙嘴挺硬,但证据很扎实,他跑不了!应该能从他嘴里撬出不少关于吕振山和胡玉生私下倒卖石油、转移赃物的关键线索!”
我点点头,示意他坐下:“好。动作要快,证据要扎实。吕振山这根线,不能断。”
田嘉明坐下,接过韩俊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县长,您说到关键了,还有件事,得跟您汇报。下午,市政法委那个孙海龙,拿着盖了市政法委大红公章的文件,跑到我办公室,非要我把吕振山移交到市局光明区看守所!说什么‘案情重大、异地关押更利于深挖彻查’!被我硬顶回去了!”
他简单复述了下午与孙海龙交锋的过程,重点强调了自己依据法律和程序据理力争,以及孙海龙最后气急败坏的威胁。
“胡闹!”我听完,眉头紧锁,声音带着一丝愠怒,“办案什么时候归政法委直接管了?他们懂不懂基本的法律程序?!拿着党委协调部门的文件,就想来指挥公安机关的具体侦查?简直是乱弹琴!”
我沉吟片刻:“这事,是他们不对,程序上有硬伤。但是嘉明同志啊,”目光落在田嘉明脸上,语气带着告诫,“对待上级部门,尤其是市政法委这样的领导机关,态度还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硬顶回去,虽然占理,但毕竟伤了和气,激化了矛盾。下次再有类似情况,尽量委婉一点,讲清楚道理,让他们知难而退就好。没必要当面撕破脸,把关系搞得太僵。毕竟,我们还在东原的体制内,抬头不见低头见。”
田嘉明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虚心接受的神情:“是,县长批评得对。我当时也是被他咄咄逼人的态度激怒了,话赶话,没控制好分寸。尚武局长刚才也在电话里提醒我了,让我注意方式。”
“嗯,李局是老领导,经验丰富,他的话要听。”我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没有喝。我本想顺势提出将吕振山家中搜出的那三十万赃款移交县财政的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田嘉明刚刚打了一场硬仗,顶住了市政法委的压力,这个时候急着要钱,难免会让他和公安局的兄弟们寒心,觉得县里不信任他们,甚至有点“卸磨杀驴”的味道。我当过公安局长,太清楚基层干警的处境和心态了。这笔钱,还是等案子再推进一段,找个更合适的时机再提吧。
“县长,那……市政法委那边,我们接下来怎么应对?”田嘉明问道,“看孙海龙那架势,李显平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我放下茶杯,目光沉静,“只要我们在理,程序站得住脚,就不怕他们施压。你这边,把案子抓紧,把证据做实。其他的,我来处理。”
与此同时,东原市政法委书记办公室的灯光也亮到了深夜。
孙海龙站在李显平办公桌前,胸膛还在因为愤怒和不甘而剧烈起伏。他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将下午在东洪县公安局的遭遇复述了一遍,重点渲染了田嘉明的“嚣张跋扈”、“目无上级”、“公然对抗组织”,甚至暗示田嘉明背后有人撑腰,根本没把市政法委放在眼里。
“……李书记!您说!他田嘉明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县公安局书记,就敢这么跟市政法委叫板?!还说什么‘让您亲自去东洪要人’?他这是打您的脸!打我们市政法委的脸啊!”孙海龙的声音略显激动,脸上充满了委屈和愤懑。
李显平靠在皮椅里,脸色阴沉他手指间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香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冰冷而锐利。田嘉明的强硬,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县公安局,竟然敢如此不留情面地顶撞市政法委的正式文件,甚至直呼他的名字!这不仅仅是打脸,更是对他权威的公然挑战!
更让他心惊的是,田嘉明背后站着的李朝阳,以及田嘉明背后若隐若现的周海英!这股力量,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啊!”李显平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愤怒。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将烟蒂摁灭在堆满烟头的烟灰缸里,发出刺啦一声轻响。
“李书记,您看……要不要把线索直接移交给市公安局?让市局出面,把吕振山提上来?”孙海龙试探着问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市公安局?”李显平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带着浓浓的不屑,“李尚武和丁刚这两个同志,圆滑无度,跟田嘉明穿一条裤子!指望他们?他能真心实意帮我们办事?平级单位才用移交,我们是上级领导机关,用移交这个词,就矮了半头!”
孙海龙说道:硬来不行,走程序又理亏……难道就这么算了?让田嘉明和李朝阳在东洪为所欲为?
不行!绝对不行啊!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李显平的脑海。已经知道胡玉生已经被抓了,吕振山和胡玉生,归根结底还是石油公司的事,这事闹大了还是有可能被田嘉明他们深挖细查。这让李显平心里万分纠结,一阵发慌。田嘉明知道,市公安局、市检察院这两家单位没在自己手里掌握,交给他们于事无补,如今倒是林华西反腐的力度很大,李显平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既然某些人不识抬举,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个方向!孙主任,你立刻准备材料!把我们所掌握的,关于吕振山、胡玉生涉嫌严重经济犯罪,以及可能涉及东洪县部分领导干部滥用私刑的的线索、证据,整理成详实的报告!明天一上班,就以市政法委的名义,正式移交给市纪委!”
李显平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因为林华西一直想着帮自家兄弟减刑,他李显平为这事还跑了两趟省司法厅,所以自己和林华西私下关系倒是好起来了。
李显平:“田嘉明不是讲法律、讲程序吗?好啊!我们就把案子交给真正有权限查办领导干部的部门!让市纪委去查!我倒要看看,他李朝阳和田嘉明,敢不敢连市纪委也一起顶回去!到时候,我看他们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孙海龙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高!李书记,您这招高啊!市纪委出手,名正言顺!看他们还怎么推脱!我马上去办!保证把材料做得扎扎实实!”
李显平挥了挥手,示意孙海龙出去。他重新坐回皮椅,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愈发深邃和冰冷。东洪这盘棋,越来越复杂了。但他李显平,绝不会轻易认输!吕振山这个口子,他必须堵住!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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