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的血色还没彻底沉淀，像杯没搅匀的草莓汁。宁舒正弯腰拍掉裤脚的泥点，忽然被神玄女拽了拽胳膊。小丫头鼻尖快速抽动，活像只嗅到了奇怪气味的小奶狗：“又来客人了，这味儿真怪，像发霉的瓜子混着烧糊的锅底灰。”

宁舒顺着她瞅的方向望去，密林中的树影里滑出个黑黢黢的影子，快得像被风吹动的墨团。眨眼间，那影子“咚”地砸在水潭边，溅起的泥水溅了自己一袍子——竟是个裹着黑袍的老者，脸上爬满蚯蚓似的黑色符号，看着比潭底的烂泥还膈应人。

老者刚扫了眼岸边的尸体，突然跟被马蜂蛰了似的蹦起来，黑袍下的骨头“咔吧”响了三声。他体内的黑气跟滚水似的翻腾，在识海里扯着嗓子尖叫：“快跑！这俩是能把你榨成渣渣的狠角色！”这种被死神盯上的感觉，上回还是五百年前偷看太上长老炼丹时才有过。

“我的娘哎！”老者转身就蹿，黑袍在身后飘成面破旗子，三步并作两步往密林里钻，连掉了只鞋都没敢回头捡，活像被猫撵的耗子。

“他这是赶着去抢热乎的包子？”宁舒摸着下巴，还没反应过来。

“多半是。”神玄女从袖兜里摸出新瓜子，咔嚓咬得脆响，“不过别急着追。”

“不追？送上门的‘下酒菜’可不多见。”

“笨死了。”小丫头白她一眼，睫毛上还沾着片瓜子壳，“跟着他，说不定能摸到藏瓜子的仓库，指不定还有椒盐味的。”

两人像两片沾了露水的柳叶，悄没声地缀在后面。老者跑三步回头瞅一眼，脖子转得跟拨浪鼓似的，跑出二里地才敢靠在棵歪脖子树上喘气，胸口起伏得像风箱，嗓子眼冒着火辣辣的疼，活像吞了把辣椒面。

“还好还好……”他扯着黑袍扇风，露出的手腕上爬着条小蛇似的黑气，“这种大人物哪看得上我这种小喽啰……”

“我们可没瞧不上你哦。”

“就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还没瓜子值钱呢。”

头顶突然掉下来两句话，吓得老者“嗷”一嗓子蹦起三尺高，双腿一软“噗通”跪在地上，门牙都磕掉半颗，疼得眼泪直飙。他僵着脖子往上看，只见宁舒正晃着脚丫荡秋千，神玄女则盘腿坐在树杈上，把瓜子壳叠成小塔，两人瞅他的眼神跟看耍猴似的。

“老人家就是不经折腾，跑这么几步就虚了，比我家隔壁的老母鸡还弱。”宁舒用脚尖轻点老者的草帽，帽檐被戳得歪到一边，露出他光秃秃的后脑勺。

“咱们这样吓他，会不会太坏啦？他要是吓出个好歹，可就不好玩了。”神玄女眨巴着大眼睛，手里的瓜子壳塔“哗啦”塌了，气得她小嘴一撅。

“这哪是吓他，分明是岁月不饶人嘛，你看他这小身板，估计平时连瓜子都嗑不动。”宁舒一本正经地帮她把瓜子壳捡起来，还特意摆成了个歪歪扭扭的五角星。

树下的老者抖得像筛糠，磕头磕得额头起了个大包，跟个紫馒头似的：“两位仙长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就是路过打酱油的，连瓶醋都没带！”

宁舒突然对着神玄女叹气：“都怪你平时总摆着张冷脸，跟谁欠了你八百斤瓜子似的，把人家吓成这样，回头得练练笑功，起码得笑得像个偷吃到糖的孩子。”

神玄女翻了个能看见后脑勺的白眼，心里把宁舒骂了个狗血淋头：明明是你故意蹲在树上装神弄鬼，还学夜莺叫，还好意思赖我？这演技不去搭戏台子真是屈才了！

宁舒假装没接收到她的怨念，对着树下扬声道：“你当我们是随便杀人的魔头？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误会总得罚罚吧？不然显得我们多没规矩。”

神玄女听得嘴角抽搐：这借口劣质得像掺了沙子的瓜子，想收拾人就直说，偏要裹层糖衣，脸皮厚度快赶上神弃之地的城墙了，估计用刀都刮不动！

黑袍老者吓得嘴唇发紫，跟颗熟透的葡萄似的，除了“饶命”俩字，别的啥也说不出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看着更丑了。

“闭嘴，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敢耍花样就把你烤成瓜子仁，撒点孜然那种。”宁舒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像淬了冰的刀子，刮得空气都发凉。

老者这才敢抬头，看清两人的脸后更慌了——这一大一小看着嫩得能掐出水，眼神却深不见底，指不定是哪个活了万八千年的老妖精变的，专骗他这种老实人。他赶紧把腰弯得像只煮熟的虾米：“仙长请问，小的就是您肚里的蛔虫，您想知道啥我都往外掏，绝不打半句折扣！”

“你为啥跑到水潭来？”

“小的……小的那几个手下突然没气了，”老者飞快地眨巴着眼，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生怕沾染上半点关系，“肯定是他们不长眼惹了仙长，死得活该！跟小的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连他们昨天吃的啥都不知道！”

宁舒挑挑眉，这说法倒跟现场对上了。她指尖敲着膝盖，发出“哒哒”的轻响，又问：“你是哪个山头的？”

“暗夜宗！”老者答得飞快，生怕慢了半秒就被扒皮抽筋，声音都劈岔了。

“暗夜宗？”宁舒眉头拧成个疙瘩，怎么又是带“暗”字的？上回那个姓暗的家伙还偷过她的秘籍，害得她追了三条街，鞋都跑掉了一只。她盯着老者脸上扭动的符号，突然话锋一转：“你身上怎么揣着魔气？”

这话跟道惊雷劈在老者天灵盖上，他瞬间僵成块石头，脸上的符号都吓得停止了扭动。冷汗“唰”地浸透黑袍，后背的衣服黏在身上像层泥巴——这个秘密连宗主都未必全知道，这小丫头怎么跟开了天眼似的，连他藏在裤衩子里的秘密都知道？

“怎么？我说错了？”宁舒往前凑了凑，眼神像两把钩子，恨不得把他的五脏六腑都勾出来看看，“还是你觉得自己藏得比铁桶还严实，连苍蝇都飞不进去？”

无形的压力压得老者喉咙发紧，像被塞了团棉花，丹田处的禁止“滋滋”发烫，像有团火在烧。他张了张嘴，却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当年入宗门时种下的血咒，只要泄露半个字，立马就会爆得连渣都不剩，连块骨头渣都找不到。

看着老者脸憋得像紫茄子、冷汗淌得像小溪的模样，宁舒冲神玄女挤了挤眼：看来这老头的瓜，比刚才那几个邪修的瓜子还带劲，估计得是麻辣味的，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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